第四十八章她赌的是命

“商汤”施展轻功来到后山，放眼望去全是纯净的白色，看不到一个人影，孤立无援的感觉油然而生。面对这生活了二十年的雪山，他头一次觉得那么陌生，那么冰冷。

“商汤”如同迷路的小兽，慌张的四处乱窜着，每一声呼喊都在颤抖：“洛长歌！洛长歌！你这个疯女人！本宫主命令你马上滚出来！”

没有回应，就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再回响着，寂静得让人绝望。

“商汤”在雪地中来回奔走，嗓子都喊得嘶哑也得不到回应。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反向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悬崖边缘，深不见底，“商汤”却纵身跃了下去。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他才知道，原来，他并不是那么讨厌那个叫做洛长歌的女人。

“商汤”从崖顶一处又一处的寻找着，有几次雪崩，都险险的躲过，可是到了崖底却也没有发现洛长歌的身影。他又不死心的从崖底又找到崖顶，可是，依然没有没有找到她。

“商汤”从未觉得这么无力：“洛长歌，别吓我了，出来好不好，你出来我就做露雪糕给你吃，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以后你睡觉我也不吵你了，你怕冷我就将我的被子都给你盖，别死，别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们死……”

对，是你们，先有爹娘，后青玲，如今还有奶奶和洛长歌。他武功盖世如何？对于他们的死，他都无能为力！

“商汤”神伤之迹，身后的传来了声音，虽很轻微，却还是没能逃过他这练武之人的耳朵。雪堆在耸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挣扎着爬出。

对啊！雪崩！她有可能被埋在雪里了！

“商汤”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不顾形象的跪在雪堆旁边，将十指当做工具，不停的刨着。半晌，冻僵的手指触到毛发一样的东西，这给了他无形的动力，更加的快速。身形约一臂长，毛色顺滑，通体纯白，一看就是世间少有的珍贵物种。

狐狸？！

“商汤”燃起的希望火焰被悉数浇灭。

不是她！

躺着的小狐狸爪子动了动，忽然睁开了眼睛。血色的眼眸让“商汤”吃了一惊，想不到他居然遇上了血狐，存世量不足十匹的血狐！可是如今，他却没有心情却理会这些东西，他心中的绝望，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血狐折腾几下方从地上爬起，抖动了几下身上的雪，没有离开，反而是一直在原地打转。一会儿看“商汤”一眼，一会儿又用脑袋拱拱雪堆。

“商汤”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它的意思，带着欣喜在它身旁的雪堆上刨着。果不其然，不出片刻洛长歌那张被冻得失去血色的脸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她的胸口因呼吸而起伏着。

“商汤”忽然好想笑，还好，她还活着！

他把洛长歌整个身子都从雪里拉了出来，此刻的她就像是个冰人，浑身都散发着寒气。“商汤”也不嫌弃，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冻僵的她。

传闻中怕人的血狐非但没有躲得远远的，反而一直在这附近徘徊，睁着圆溜溜的血色眸子呆呆的看着拥在一起的两人。

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亦或是见她无恙的安心。“商汤”一时间失去了思维的能力，也不管回玉玦宫是不是会对洛长歌好些，他知道他得抱着她，绝不能松开。

“商汤”抱着洛长歌在雪地里坐了很久，怀中人睫毛轻颤了几下，随后便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上方“商汤”放大的俊颜，下意识的咧开嘴满足的笑着。

见到她这副傻里傻气的模样，“商汤”就气不打一处来，将她从怀里推了出去：“洛长歌，你有没有脑子？你知不知道后山有多危险，掉下去就只有粉身碎骨，到时候后悔都晚了！”

“我……”洛长歌沉思许久，还是没打算说实话，“……我只是想过来看一看。”

找着这麻烦的女人，“商汤”才得以酣畅淋漓的说着气话：“既然你这么喜欢这里，那你就待在这儿自生自灭好了，永远都休想再踏进玉玦宫一步！”

“商汤”实在气急，以至于话说得有些重，然而洛长歌却并未在意，笑容灿烂如初。

她小心翼翼的挽起袖子，露出了洁白的藕臂，手腕一圈白得几近透明。因为，那里插了一朵血红色的花，状如莲花，玫瑰般大小，瞧上去充满了邪气。

洛长歌将手伸到“商汤”面前，傻傻的说：“我做到了，奶奶有救了。”

“商汤”伸手就要将血莲从她手腕上拔出：“快拔出来！”

洛长歌侧身躲过：“不行！珞珞说得用新鲜的人血喂养，如果入药前就失去了药效，那我的血岂不是白给它喝了。”

事关奶奶的生死存亡，“商汤”怎会不尽心尽力。可是，此事偏偏急不得。洛长歌定是从珞珞那里听说他苦恼这事已久，便不怕死的想要帮他得到血莲。这一月，洛长歌做过很多事情，却都没有这一件来得让他感动。

因为这一次，她赌的是命。

“商汤”都不知该夸她勇敢无畏还是做事莽撞了。这个笨蛋，若他今日没有来寻她，她只怕就要永远躺在这里与雪山融为一体了。

“愚蠢！”

“商汤”心头很是喜悦，可他藏着掖着却不表现出来，反而黑着一张脸：“我有允许让你插手血莲的事情么？如果洞塌了怎么办？如果血莲枯萎在洞里了怎么办？洛长歌，你知不知道，你在拿我奶奶的生命做赌注！好在这次没有因为你逞勇而坏了大事，否则奶奶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这句话重重的敲在洛长歌的心头，瞧得她心跳一滞。

是啊，寒洞已封，她手里这株就是雪华山最后一朵血莲，若商汤没有赶来，她就会冻死在这雪地里，这珍贵血莲也将枯萎，失去疗效。雪山血莲重开，又需五年，商汤的奶奶怎可能等得了？

确实是她考虑不周了，她差一点点，就害了那老人家。

洛长歌浓密的睫毛被融化的雪水沾湿，原本苍白的小脸恢复了红润，鼻头被冻得红红的，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内疚布满脸上。她盯着“商汤”，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深吸一口气弯下身子，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虽然我只是想为你排忧解难，让你眉头舒展，但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好在如今没有酿成什么大祸，奶奶吃下后这血莲身体定会好起来。商汤，我向你保证，以后绝不这样鲁莽行事，绝不再给你添麻烦。”

“商汤”总是想尽千方百计来挑洛长歌的毛病，就连珞珞都看出他的意图，而洛长歌却思虑良久，一副已经想得透彻的样子，却跟个傻子似的接受他的挑刺，还向他真诚道歉。

她就像是只打不死的蟑螂，无论如何她都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来化解种种逆境和言论带来的不快，“商汤”都觉得她几乎乐观到了消极的地步，不过“善于接受别人的意见”这点倒还是比较可取的。

刀子嘴豆腐心，大概说的就是“商汤”这样的人吧，明明牵挂得紧，嘴上却只字不提。洛长歌维持着鞠躬的弯腰动作，久久没有起身。“商汤”也不叫她，只是目光柔和的看着她的后脑勺，嘴角带笑。

忽然，洛长歌猛地抬头，“商汤”的笑容被抓了个正着，他不自然的干咳两声，转头看向别的方向。洛长歌自然没有错过他丰富的表情转变，笑眼弯弯，自然的引出了另一个话题。

“商汤，说实话，被大雪掩埋的那一刻，我很冷、很怕。我并不知道进洞取出血莲有可能危及生命，我也是人，我也胆小，我才没那么伟大。但如果你没能及时赶到，如果我葬身与这皑皑白雪之中，我也不会后悔。

因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或许你会觉得我说的是冠冕堂皇的大话，当然，我也没办法让你相信这是真是假。但我相信，即使你是寒冬，我只要用真心，总有一天能够融化你。不知现在你是否明白我的心意，给我个机会我可好……把你的一辈子，交给我。”

商汤没有回答，低声喃喃到：“第七次了。”

“难为你还记得。”洛长歌叹了口气，果然没有答应，“是啊，你拒绝我七次了。”

“是六次。”说完后洛长歌双眼明显一亮，“商汤”不自然的干咳几声，又加了一句，“这次还没来得及拒绝。”

洛长歌耷拉着脑袋：“这跟七次有什么区别？”

“商汤”忽然好想叫她的名字，想着想着，也这么做了：“洛长歌。”

“嗯？”

“洛长歌。”

洛长歌抬头看他：“怎么了？”

“如果这次我拒绝你了，你会怎样？”

洛长歌有点委屈：“你已经拒绝我了！”

“商汤”强调一遍：“我是说如果。”

“我也不知道。”洛长歌埋下了头，“或许会放弃了吧。珞珞也说你是‘可以喜欢我’，而不是‘喜欢我’，如果有人像个狗皮膏药似的黏着我，我也会很烦。不喜欢没关系，别讨厌我就好了，等我记忆恢复了，我就离开，到时候你也不用觉得愧疚。

说不定……到时候我就把你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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