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离快步上前,将洛长歌护在身后,右手执剑,直指着邹玉宁的心脏。横眉冷对不说,手上和脖子上的青筋暴起,那副模样就像是遇上了天敌的野兽:“我警告你,别过来。”
“兄台,你这是在威胁我么?”与他的精神紧绷相比,邹玉宁显得漫不经心。他勾起唇,朝洛离一笑,恍若无人般向前有走着,“只可惜,我这人最听不得别人‘劝’。”
眼看利剑就要刺入他的胸膛,洛离的手微微颤抖。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邹玉宁被一个力道推开,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在地上,和着尘埃,绽放出绝美的血花。
洛离手上一软,放开了剑柄。洛长歌将握住剑尖的手指打开,只听“咣当”一声,削铁如泥的宝剑孤零零的躺在了地上。洛长歌的右手掌心一片血肉模糊,她垂着手,血珠顺着纤细的手指滚动。
洛离心上一紧,眉头皱起,欲要上前查看她的伤势,却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被她伸手挡住。洛长歌忽然抬头看他,脸上带着惨淡的浅笑:“洛离,告诉我,闹够了么?”
洛离有些哽咽,“长歌……”
面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洛长歌声嘶力竭的朝洛离咆哮着:“告诉我,闹、够、了、么?!”
见她这模样,洛离的眸子成了血色。他咬牙切齿看着邹玉宁,像是恨不得将他咬碎,吞进肚子里:“他不是好人!若跟他接触,他定会把你伤得体无完肤!”
在看到两人追逐的那一刻,洛离以为他要伤害长歌,便毫不犹豫的出手伤他。他的武功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让洛离不解的是,他不但没有躲,反而好像是故意撞在他的剑上。后来见长歌这样护他,虽不知他俩是什么关系,但定是认识。
他不能靠近长歌,他就是个魔鬼,他会毁了她,会毁了她啊!
“把我伤得体无完肤?”洛长歌不知是在反问还是在呢喃,“你就是以这个理由来伤他的么?洛离,你知不知道刚才拿剑指着的人是谁?我告诉你,他是我的哥哥,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哥哥!”
西凉有皇帝一人,亲王十六人。可他们是南宫彻的孩子,她是洛长歌,不是南宫乐央,他们和她毫无关系。如果说傅伯伯是她的爷爷,那陌姨和邹叔就是她的爹爹和娘亲,邹玉宁自然是她唯一的哥哥。
显然是没有料想到的结果,洛离脸色煞白,但还是坚持说着:“长歌,你信我,他真会害了你!”
“空口白话我岂会信你?告诉我,你否定他的理由。”
听完这话,洛离的脸上已没有一丝血色。他低垂着头,嘴唇张了张,却终究是没有吐露出半个字来。邹玉宁现在不远处看着他的狼狈模样,丝毫不掩饰嘴角的笑意。忽然,洛离抬头,撞破了他的一脸幸灾乐祸。邹玉宁也不躲,大大方方的接受着他用眼神将他凌迟。
洛离的声音很低:“没有理由……”
洛长歌不禁叹了口气。
最了解洛离的,除了师傅,便只有她了。她何曾不知他是为她的安危着想?他不顾一切的护她周全,她也确实感动,但也因此,险些酿成大错,害了无辜之人。即便今日受伤的不是邹玉宁,而是毫不熟识的陌路人,她也不能任由他如此鲁莽行事。
况且洛离用剑抵在邹玉宁胸口时是真正的下了杀心的。但凡是江湖之人,无不双手染满鲜血,但杀戮,得用在害死的人身上。她不愿洛离因她而背上了“滥杀无辜”的罪名,对她来说,洛云裳和他又何尝不是家人?
洛长歌轻叹了口气,我对洛离说出这般无情的话,他会怪我会怨我吧。但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是希望日后,他能明白我的苦心就好。
洛长歌背对着邹玉宁,自然看不到他的动作,可洛离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只见他将受伤的右臂微微抬起,捂住伤口的左手已被血液染红。他将手指放在嘴边,闭上眼睛,深情的吮吸着。
他的睫毛卷翘浓密,随着吮吸的动作微微颤动着,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在吸食着母亲甘甜的乳汁。他将拇指从嘴里拿出的时候,上面印了两颗细小的牙印。嘴角一抹鲜红流下,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动作尽显妖魅。
他就像是一个嗜血的罗刹,每一个动作,都看得洛离心惊胆颤。这恶魔本性早在两月前便已暴露无疑,直觉告诉他,洛长歌整处于悬崖边缘,稍不留神便会坠下崖去,尸骨无存。
他想救她,却也有着自己的私心。若救下她后,粉身碎骨的便是他一人,他倒宁愿随她一起堕那深崖。生不得同心,死能够相依也是好的。
所以,他什么都没有说。
“想来难兄难弟形容的就是我们俩这样的吧。现在,换我给你包扎伤口了。”
邹玉宁看了洛长歌血流不止的右手一眼,便拉起她的手往客房里走。洛长歌只是看了洛离一眼,便毫不犹豫的随着他离开。空留洛离一人站在原地,形单影只。
洛离抬手触碰着自己的俊颜,因练武而长满薄茧的手掌一遍又一遍抚过那蔓延他大半个右脸的疤痕,笑容苦涩。
长歌,我终究是不信我了。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洛长歌脸色也顿时沉了下来。邹玉宁见她摆出一副臭脸,忍不住向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妇女般摸了摸她的脸蛋儿:“你现在这样子,绝对一深宫怨妇。我该好好想想,我是欠了你多少银子?”
洛长歌不仅没有被逗笑,反而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沉重。她抬眼撞进了他含笑的眼眸,她一直再向更深处探索,像是想要将他的灵魂一齐看破。
半晌,她红唇启动:“玉宁,我不是傻子。”
听闻这话,邹玉宁的笑意终于收敛,他就近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低头把玩着手上的戒指:“你想说明什么?”
洛长歌拿起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纱布和金疮药自己为自己处理伤口。她腰抵着桌子,看上去在专心致志的上药,实则目光斜视邹玉宁所在方向:“怕是这世间,武功能及上你者,不超过三个。我说得可对?”
邹玉宁起了兴致,用左手撑脸看向她,眼眸里尽是款款深情,“原来在小歌心中,我的形象如此伟岸,竟成了如此厉害的人物!”
“别急着否认。”包扎完后的洛长歌将手中的药品都放在了邹玉宁的身前,便拿起桌上的茶壶,自斟自饮一杯。时间久了,茶会凉,虽感觉不出太大的差别,但味道终究还是变了。茶香,也不再是那么纯粹。
茶亦如此,更不必说人。
承诺都再美好不过,可它终究是经不起沧海桑田,敌不过时间变换。岁月蹉跎,初心易变。
这么想着,像是连空气都变得哀伤起来。洛长歌摇摇头,试图以此甩开这些奇怪的想法。她凝视着邹玉宁,眼里不单单是重逢的喜悦,有的,还有深思和叹惋。
“那一剑,你明明可以避过去。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有一个微小的向前的动作。那剑,本来只会割破你的衣袖,可你却偏偏自己撞了上去。你是觉得偶尔放放血也是个不错的体验?还是,你就那么笃定我会为你挡住那一剑?”
“啪啪啪!”邹玉宁忽然鼓起掌来。对于洛长歌的话,他没有否认,还始终保持着嘴角的完美弧度,“小歌,你果真是聪明。”
虽然心里已猜到是这结果,但那毕竟是猜测。如今听邹玉宁亲自说出口,洛长歌只觉得心头堵得难受。
待在玉锦城的时候,邹玉宁就像是她的影子,怎样都扔不掉。他自己本就心性不成熟,却是将她放在手心里捧着疼着。她玩耍时不小心擦破一块皮,他倒是比她哭得还欢。她知道,他那是心疼。
那时的他,倒才像是个好哥哥。可是如今,她是否受伤,对他来说,好像已经无关紧要了。
“你和洛离之前就认识了吧。”是笃定,不是疑问。
邹玉宁也没有否定,忽然将俊脸朝她凑近,洛长歌不自然的将头往后一仰,躲了过去。对于她躲避他的行为,邹玉宁没有表露出任何不快,反而乖巧的点头称是。
“小歌,果真是长成大姑娘了。当初那个糊涂蛋,如今心思竟是如此透彻,这倒是我万万没想到的。你猜得不错,早在两月之前,我与他便认识了。”
“玉宁,对于这次重逢,我已期待很久,心中自然满满都是喜悦。在我心中,你是重要之人,若别人伤你,哪怕我没有能力,我也愿不自量力的将你护在身后。但我要说的是,我把你和洛离看得同等重要,你若害他,我定不会袖手旁观。
我要知道原因,他对你动了杀机的原因。”
“同等重要?”邹玉宁捧腹大笑,像是在自嘲,幽深如潭水的眸子里却是平静无波,叫人看不出丝毫笑意,“在你看来,我原来就等同于这些虾兵蟹将。”
邹玉宁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狠,小歌,你不该这样对我!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不把我放在心上!
这,是你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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