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氤氲的白雾中摸索了许久,却始终没有半点收获。然而就在他们思考着要不要放弃的时候,前方传来了剧烈的白光,如阳光一样,照射在身上柔柔的,暖暖的。
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比肩踏进那光圈。强光照射在两人的眼上,只觉眼前一白,便什么也看不清楚。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色彩不再是单一的白。
最显眼的,是那妖艳的大红色。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间屋子。房间里贴了红色的窗花,墙壁上也贴了红色的“喜”字,床上还挂了红色的床幔……明显是间喜屋。
床上有一女子端坐着,身上穿的姑娘家出嫁穿的凤冠霞披,头上的红盖头将她的容颜盖得严严实实,两人皆觉这身形有些熟悉,却一时没能猜出是谁。女子两手交叠在腿上,皮肤很白,但却是有些粗糙。
洛长歌与商汤如约好一般皱了皱眉,怎么没见到洛离的影子?莫不是……这穿着嫁衣等待夫君疼爱的女子是洛离?!不对,这女子应是洛离要娶的妻子。
屋里忽然多出两个人的呼吸声,新娘像是察觉,伸出纤纤玉手想要将盖头接下。洛长歌全神贯注的瞧着,兴趣盎然,好奇着能融化洛离这冰块的女子会是哪般模样。然而商汤却是大惊,思虑着要不要阻止那女子的动作。
洛离想要娶的人,商汤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洛长歌。瞧他那模样,想来很久之前就已对洛长歌存了心思,但一直不说,想来是不想让她知晓他的心意。若如今这样阴差阳错,使得洛长歌明白了他的爱慕之心,他定不会高兴!
就在商汤内心挣扎之际,那新娘已经将盖头掀开,看着站在她房里的两个大活人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殿下,商公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也是一愣,显然没有料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那女子的眼圈微红,泪花在眸子里打转,两颊上满是泪痕,精致的新娘妆容已被哭花,这副模样看上去着实不能算是漂亮。
美艳的新娘妆容和向来素面朝天的她区别很大,但两人还是将她认出。这新娘,是阿枫。
洛长歌被吓得不轻,这洛离竟是喜欢阿枫么?这小子不仅没有同阿枫说上几句话话,还任由胡文杰这家伙轻薄他的心上人。我倒是没有看出来,他是这么沉得住气的人!
不过若阿枫也对他有意,我倒是可以做个中间人,成全了他俩的好情缘。至少,把他们交给对方,我也就可以安心了。
这么想着,洛长歌不由的勾起了嘴角,朝商汤看去,却见他脸上的震惊不比她的少。
洛离心怡之人是乐央,凡是心细的人都看得出。乐央虽聪颖,却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可如今,为何阿枫会出现在洛离梦中,成为他的新娘?而看阿枫这模样,像是不大愿意,莫不是还是强娶?
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见两人没有答话,阿枫只是叹了口气,又将盖头盖上:“殿下,你是来带阿枫走的么?对不起,阿枫这次不能跟你走了。阿枫要嫁人了,以后嫁夫从夫,不能再侍奉殿下了,是阿枫福薄。阿枫的夫君就快回来了,叫他看见不好,殿下和商公子还是快先离开吧。”
阿枫话音落下,洛长歌和商汤欲要解释,然而二人还未来得及开口,房门忽然从外面被推开。一穿着着新郎装胸前戴着大红色胸花的男子走了进来,看到洛长歌和商汤后面色陡变,他们两人的惊讶也是不小。
这新郎哪里是洛离,分明就是胡文杰啊!
听到开门的声响,阿枫摘下盖头,想要向她的夫君辩解为何洛长歌和商汤会出现在她的房中。却在看到新郎的容貌后面色一红,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阿枫缓缓的低下头,不想要让他看到她如今这副鬼样子,那模样尽显娇羞。
胡文杰也只是呆了片刻,便礼貌的拱手向二人鞠了一躬:“两位若是来喝喜酒的话怕是走错地方了。酒宴在外,还请两位自行入座,放我夫妻二人好好歇息歇息才是。”
言行举止得体,为人谦和有礼。这哪里是胡文杰会有的教养?两人忽然间都明白了。
洛长歌盯着阿枫笑得暧昧,直看得阿枫毛骨悚然。
果真是春天来了,想不到我温柔贤惠,蕙质兰心的阿枫竟也是动心了,居然还是胡文杰这不正经的小子!
而商汤则是快步上前,一个手刀劈在胡文杰的脖子上。胡文杰翻了个白眼,朝地上倒去,商汤伸手将他扶住,把他扶到了一旁的坐椅上躺着。
阿枫顿时脸色惨白,起身想要去查看他是否安然无恙,却是被洛长歌按住肩膀,又坐回了床上。看她满脸担忧,洛长歌笑意更深,扶着她的肩膀含笑说:“阿枫别担心,他不过是你梦中的幻影。”
“幻影?”阿枫不解,“殿下是说阿枫这是在发梦么?那殿下和商公子也是幻影么?胡公子又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梦中,还这般……”
说到这里阿枫噤了声,赶紧垂头掩住羞红了的脸。想起自己方才说的话,心上一阵懊悔。
笨蛋,连话都不会说了么?若是殿下和商公子误会我对他存了心思该如何是好啊?
洛长歌也没有同她打趣,只是笑。随后缓缓开口,向她解释:“我和商汤不是幻像。具体情况我也解释不清,但我知道的便是——我们此刻正处于相通的梦境。
这梦境中的人,是我们想见的或是在意的,目的可能是想要将我们留在这梦境之中。阿枫你是如何进来的?”
想见的或是在意的人?阿枫面色惨白,胡文杰么?我是不是疯了?!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她甩了甩脑袋,仔细回想着,神情认真:“记得当时殿下走了许久都没有回屋,我便想要去洛公子的房中寻。却看房门大开着,一个白发女子站在房中,我刚想询问,她便转过身来。还未待将她的模样看清,我便失去了知觉。待醒来的时候,便就在这里了。”
醒来之后,阿枫看到了她十年未见的爹爹、娘亲和弟弟,他们都还是她入宫时的那番模样。他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真实,真实得让她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
他们待她从未有过的好,所以当他们告诉她明日她便会成亲的时候,她虽然震惊,虽然委屈,却还是笑着答应。她不想让他们失望,她希望家人能看到她幸福,所以阿枫把所有泪水和苦痛都留给了自己。
若是前先日子,让她嫁,她必定心甘情愿。可是如今,也不知什么将她牵绊住,她总觉得心底有些什么东西割舍不下。
但看到胡文杰走进她的新房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又好像成了十六七岁的少女,找回了该有的脸红心跳。甚至她有些庆幸,庆幸她托付终生的人是他。她下意识的动作就是低下头,不让他见到她这副花猫样子。
也是从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女为悦己者容,她的内心深处,已把他当作悦己者了么?不得不说,这不是个好兆头。所以,该断的就早日断了吧!
心里这样想着,婚房和新郎都消失不见,又回到了那片一切都是白茫茫的地方。阿枫身上的嫁衣红得讽刺,而洛长歌也是穿着先前的村姑衣服。一行三人,商汤最为正常,身上还是那万年不变的白衣。
还没等三人开始行动,便觉脚下一空,下方像是有一个无底洞,四下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掉落了很久却还是没有尽头。
终于下方出现了光亮,很快便要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三人身子向前倾倒,洛长歌只觉腰上一紧,便和他们一起摔倒在地。
本以为会摔得很痛,然而洛长歌没有多大感觉。待眼睛适应了久暗过后的光芒是,洛长歌这才发现,哪里是摔得不痛,只是痛得不是她而已。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商汤揽过了洛长歌的腰,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了她,让洛长歌跌在了他的身上,而他自己则去面对那冰冷坚硬的地面。那动作迅猛又不失温柔,熟练地像是做过了千遍万遍。
商汤一向善于忍耐,可此时却是皱起了眉头,想来是摔得不轻。但洛长歌却只想到男女之别,迅速从他身上跳起,没有细看。见她避他犹如猛虎,商汤只是苦涩的笑了笑便自己爬起,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与她相比,阿枫就没有那么幸运,两只掌心被粗糙的地面磨破,由喜娘梳理好的新娘发髻被装得散乱,额头处也磕出了青紫色的印子。再配上她那被泪水模糊了的妆容,怎一个凄惨了得?
洛长歌将她扶起:“阿枫你还好吧?”
阿枫还沉浸在刚才的嫁梦境中,每想起那一幕幕她就感觉到窒息。勉强挤出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殿下不要担心,这不过是在梦中,阿枫无事。”
虽也觉得阿枫的笑容有些怪异,但洛长歌以为是她的妆容表达出的效果便没有在意。拍了拍她衣服上的尘土:“那便快走吧,洛离这小子让我担心得紧,得赶快找到他才是。”
说着,便大步流星的朝一边的房屋而去,商汤和阿枫二人紧跟在她的身后。
刚刚那一下摔得也真是狠,阿枫的左脚膝盖不容易弯曲,像是肿了起来。所以她走得很慢,便落在了二人的身后。起先她东想西想,心不在焉,不经意间抬头却瞥到商汤背后的白衣上竟有一大片红色。
那是血。
商汤此时穿的是春日穿的衣服,很薄,想来是刚才做洛长歌肉垫时磨破的。那鲜艳的红色,直叫人看得心惊胆战。
阿枫下意识的想要出声提醒。然而刚刚张开了红唇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商汤好似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转过身来。他将右手食指放在唇间,示意她不要说话。阿枫赶快捂住了自己的嘴,噤了声。
商汤朝她微微点头,像是表示感谢,便转过头,继续行走。
阿枫的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殿下,要好好珍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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