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公子兰只是呆看着却不伸手接过,高春鸿手心沁出了薄汗。莫不是,他瞧出了什么端倪?
“虽卖相不太好,但味道应该还不错,陛下就不试试么?”
“春鸿,你嫁我多久了?”
“啊?”公子兰突然岔开话题,高春鸿虽不明白却仍旧老实答到,“回陛下的话,已七月有余了。”
“我待你如何?”公子兰继续问。
“陛下待臣妾极好。”
公子兰的眼眸中盛满了哀伤:“那你为何一直疏离于我?”
高春鸿却是没有看他,低着头,态度尽显恭敬:“臣妾没有。”
“还说没有。”公子兰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记得我早就与你说过,只有我们两人相处时,你大可不必自称臣妾,也不用在意我皇帝的身份。我们就如普通的夫妻一样相处,你唤我夫君,我唤你娘子。
可你,却偏偏不愿。”
高春鸿轻笑出声:“并非臣妾不想如此,实在是礼数不可废。陛下,还是不要为难臣妾的好。”
公子兰长叹了口气:“这样同我说话,你不累么?”
高春鸿没有回话,端着鸡汤的手越捏越紧,关节处渐渐泛白。她的小动作都被公子兰看在眼里,他将瓷碗从她手中夺过。
公子兰端着瓷碗:“你确定要我喝么?”
高春鸿仍旧是沉默,公子兰也不浪费时间,将瓷碗送至唇边。然而就在他要张嘴喝汤的那一瞬,高春鸿出声阻止他:“陛下!”
公子兰脸上莫名的出现了惊喜的表情:“春鸿可有话说?”
高春鸿的两手捏着衣袖,硬生生捏出了褶皱,那模样看上去很是犹豫。然而最后,她的手指却是慢慢舒展,放弃了蹂躏那单薄的布料。
高春鸿勾出绝美的笑容:“臣妾伺候陛下用膳。”
公子兰脸色一沉,对她的话毫不理会,自顾自的拿起汤匙将炖得细烂的鸡肉大口大口吃下。待吃完后,他还仰头将鸡汤喝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他每的一次咀嚼,都引得高春鸿心跳一滞,特别是看着他吞咽的动作,高春鸿只觉心脏已停止了跳动。那种憋闷的感觉,简直让她窒息。
公子兰将空碗塞回高春鸿的手里:“这汤我也喝了,政务繁忙,我便不能陪你了。春鸿你先下去罢。”
高春鸿明显感觉到了他的疏离,竟不知为何眼睛有些涩涩的。但她只是欠了欠身子:“臣妾告退。”
公子兰朝她摆了摆手便转过身去,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只觉心上越来越空。本来是想偷会儿懒,谁知撞上了这样的场面。小琛子从帘后走出,心疼的轻声唤着:“陛下……”
公子兰像是一下子就苍老了好几岁:“小琛子,你觉得朕这么做对么?”
小琛子答得笃定:“自然不对!陛下得为北昭的百姓考虑啊!”
“因为我是帝王对么?”公子兰笑得苦涩,“朕又何尝想要登上这个帝位?只是若没了皇帝这个身份,大概小琛子你也会嫌弃我这个病痨罢!”
小琛子被他这话引得有些气恼:“陛下何苦这样妄自菲薄?”
公子兰将视线移向窗外,看向了遥不可及的远方:“小琛子,你知道那种明明什么都想做,却是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么?自幼便拖着这病怏怏的身子,无时不刻都被人跟着、照看着,全身上下都是苦涩的中药的味道……
这样的日子,朕已经受够了。”
公子兰头一次在小琛子面前露出这般脆弱的模样,小琛子不由得为这个肩负重任的少年而心疼:“陛下……”
公子兰说得平静:“太医说,朕的时日,不过寥寥几年了。”
小琛子一惊,未曾想到公子兰竟是愿意与他说如此重要之事。一时不知如何应对,瞪大双眼看着公子兰那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公子兰苍白一笑:“朕不过心里堵得慌,想找人说说话罢了。与你说,是因信得过你,不必惊慌。”
小琛子带着哭腔:“陛下,怎会如此?是不是陛下记错了,兴许太医说的是陛下能够长命百岁呢?”
终究是个孩子。
公子兰拍拍他的肩膀,脸上是释然的笑容:“不必为朕伤心,在人世待了二十余载,朕已经倦了。可是小琛子,朕却是有一人舍不下……”
小琛子不好意思的将脸上的泪水抹干:“是高贵妃么?”
“你倒是聪明。”公子兰揉了揉他的头发,“朕怕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做出些不能被原谅的事情。虽朕死后便没有知觉,但只要一想到被朕捧在掌心里的她有一天会受尽世人的唾弃,朕的心,便很痛。”
小琛子义愤填膺的控诉着:“陛下,高贵妃根本不值得你如此对她!她……”
公子兰出声打断,眉头皱起,似有不悦:“小琛子,别忘了,她是贵妃,是朕的妻子,你还没有权力如此指责她。”
小琛子扁了扁嘴,气呼呼的说着:“是奴才逾矩了。”
“小琛子。”
“嗯?”
“若朕不在了,记得替我好好照顾她……”
南湘。
这几日,除了吃饭睡觉外,洛长歌便找尽借口甩开重华。有时,她会带着贴身丫头在院子里赏赏花,到处逛逛,有时会站立在大树投下的荫蔽中呆呆的看着来往的丫鬟家丁。
起初,重华还留了个心眼儿,生怕她以此为借口来摸索着出府的路。后来,见她每天除了闲逛便是闲逛,行为也没什么异常,便也放下心来去忙自己的事情。
也不知是不是洛离的死给了洛长歌太大的打击,自看望过洛离后她便再未踏入那房间一步。这倒让重华很是欣喜,但同时也让他忧虑不已——洛长歌,病了。
她这病倒不是很严重,可偏偏邪得很!
治好这病,却又患上了其他病症,更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病症都有。本以为这些病痛交替着来,会折腾得她憔悴不堪,却没想到她不过是脸色有些苍白,整个人倒是颇有精神,可谓神采奕奕。
但即便如此,也减少不了重华的担心。好在就在前几日,大夫将洛长歌的天花治好后,便再没有其他的病症找上她。
这日夜里,重华不知有什么事,离了重华殿。他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溜进了他的房间。
洛长歌伸出手,在他的枕下摸索几下,便拉出了一串钥匙。她面露喜色,将它收入怀中,便用极其轻浅的脚步出了房间,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她日日在这条路上左顾右盼,别人都道她是觉房中憋闷,便悠闲的在这院中赏花看风景。实际上,洛长歌看得不是风景,是人。
按洛离的话来说,重华应是个极其可怕的人,然而就目前看来,却如一般的富甲人家差不了多少。所以洛长歌怀疑,这里定如胡家一般,地下别有洞天。
所幸她这几日收获颇多。
她注意到,每日早晨便有一批侍卫朝右边的偏院而去,他们去后不久便又有另一批侍卫从右边的偏院出来。厨房在左边的院子,所以说每日她便能看到约十几个丫鬟提着大量的食盒去往右边偏院,像是放下后便就立马回来。一日三餐,从不含糊。
至于那些侍卫,若她是第一日早晨见他们朝右边偏院而去,那么第二日早晨她便又能见他们从偏院回来。交替如此频繁,又总是在天还未亮时进行,洛长歌不免怀疑——右边偏院,有着通往地下的大门。
而这串钥匙,重华时不时便会带在身上,就算不带,也会妥善放在房间,想来很是重要。
重华殿中的丫鬟,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洛长歌注意过,她们的手上都有着厚厚的一层茧——这是常年练武之人才有。连丫鬟都是深藏不露,又更何况其他人?
好在重华不喜受人监视的感觉,下令靠近他房间百米之处,不许有人靠近。而她,又是除他之外唯一没有这禁足令之人,所以她偷这钥匙才来得容易。
洛长歌缓缓的朝那神秘的偏院而去,她总觉得那里,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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