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歌身子壮着呢,哪里会生病?这一切,不过是她用来“骗药”的把戏。
说来还得感谢洛凌天罚她背的那一百册书,虽背时着实痛苦,但却是一生受用。那些书籍都珍贵无比,更是天文地理都有记载,其中自然也不乏歧黄之术。
这重华殿光是丫鬟都有几十上百人,再加上侍卫家丁什么的,洛长歌赤手空拳,如何打得过?如此,她便想到了久负盛名的**——十里香。
本以为过了这么久,背的那些东西都已忘得差不多了,谁知仔细一回想,记忆的闸门就像打开了似的,都如潮水般涌流入她的脑海。只是药方她是有了,却苦于没有药材。
若是凭白找重华取药定会惹他怀疑,洛长歌一时又想不出别的法子,便弄出了这“骗药”的闹剧。
她背的书中知识很杂,记得有一册书教的是点穴与针灸。洛长歌将那册书细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便将多种法子结合造成脉搏紊乱,伪装出各种病症。
所幸重华并未怀疑,让大夫瞧过后,便巴巴的差人送来了药。洛长歌从药中提取出她需要的一味妥善安放,等集齐了药材,便也不用再装病了。她本以为病好得有些突兀,谁知重华只顾着高兴,没功夫去想其他。
虽失败了好几次,但功夫不负有心人,终究还是让她把药配了出来。
洛长歌将十里香及十枚解药一齐塞到怀里,便小心翼翼的朝右边偏院挪动着。她找不着路,本打算随便抓一个丫鬟家丁什么的逼他们告知,然而别说人了,就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洛长歌从袖口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青瓷瓶,她取下木质瓶塞,将瓷瓶放在面前。一缕紫色的轻烟从瓶口飘出,在黑暗中叫人看不大清,它却是如通晓人性一般,自然的扑向洛长歌的双眼。
洛长歌有些不适,闭上了眼睛,可待她再度睁开的时候,便已仿佛置身于白昼。
这使她能与猫儿一般夜视的东西叫做“夜昼”,见药材浪费也是浪费,她闲着无事便按照书中的步骤将它配了出来。她只是为了好玩儿,却也曾想真的派上了用场。
洛长歌蹲在地上,长久未打扫的地面积了一层厚厚的落叶,空气中还弥漫着霉味。再瞧得仔细些便不难看出这些树叶深浅不一,像是反复踩踏制成。微微陷下的落叶恰好可组成一条小径,直指向院子中央的那间陈旧的房屋。
那屋子破败不堪,蒙了许多灰尘,结了不少蜘蛛网。洛长歌怀着忐忑的心情向屋子走去,然而就在她的手触到房门还没来得及推开的时候,门内传来了震怒的声音。
“谁!”
洛长歌一惊,身子往后一退,从屋内飞出的暗器擦面而过,她只觉面上一寒,下意识的往后看去。只见那暗器牢牢的扎在了她身后的大树上,本还蓬勃生长的树木瞬间枯死,枯黄的树叶从枝头飘下,掉了一地。
想来,那暗器上涂了剧毒。
“砰!”
一声巨响,摇摇欲坠的房门从里面被力道破开,从里面冲出十几个侍卫模样的人,洛长歌收回心智,却见他们手中的暗器已呼之欲出。但顷刻之后,他们的身子晃荡了几下,便齐齐栽倒在地。
洛长歌将盛有十里香的瓷瓶盖上,确认到底之人已昏迷无误后便快步入了屋子。
刚一踏进屋子,厚重的灰尘便扑面而来,迷住了洛长歌的眼睛。待她睁开时不免欢笑出声,她的面前,有一扇门,看上去与寻常的无异,但那材质却是世间少有——千年玄铁。
做成利器可削铁如泥,做成盾牌又是刀枪不入,可谓千金难求,更不知多少武林高手为得它争得头破血流。却没想到,有人竟是得到了这么多,且极度奢侈的把它铸成了铁门。但更让洛长歌想不到的是——这个人,会是重华。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已成了这么可怕的人。
洛长歌揉了揉眼睛,心情低落。居然用千年玄铁做门,玉宁,你到底是想要守住什么秘密?
洛长歌把从重华房中拿的钥匙从怀中掏出,欲上前将门打开。忽然,头上传来了奇怪的响声,洛长歌暗叫不好,下意识的就想要避开。然而行动终究是快不过意识,头顶掉下的物件将她准确无误的罩住。
这铁笼长约三尺,宽约三尺,高约八尺,之间的缝隙却是不足一尺,使得身材瘦削的洛长歌都不能通过。她双手扒着两根铁柱,用尽全身的力气,铁柱却任是纹丝不动。
若是再耽搁下去,等换班的侍卫来了,她便是完了。他们定会将她交到重华的手中,那重华便会时时戒备着她,那她便再没有踏入这里的机会了!
洛长歌急得直跳脚,却终究是无可奈何。恰恰就在这时,房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洛长歌的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小团子!”待看清来人,洛长歌惊喜的呼唤着。
来的不是重华,不是侍卫,是她爱吃胡萝卜的小狐狸。
它本雪白的皮毛瞧上去有些脏乱,虽还是毛茸茸的,但洛长歌却觉得它瘦了一大圈,憔悴不堪。
小团子长大了不少,但穿过铁笼还是绰绰有余。洛长歌本以为它会如往常一般在她的脚下绕圈圈,在她的鞋面上摩擦着撒娇。却见它在铁笼前停下,用血红的眸子久久打量着。
洛长歌意识到它想要做什么,出声阻拦:“小团子,那东西吃不得的。若是想要吃你的萝卜便乖乖的到我这儿来。”
小团子是通人性的,所以它明白洛长歌说的是什么。然而它却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便张着嘴朝那比它爪子还要粗的铁柱上咬了下去。
小团子牙口虽好,但终究是吃萝卜长大的主。如今傻乎乎的咬上了铁,非把一口狐狸牙给磕掉不可!洛长歌为它捏了把汗。
本以为会听到小团子痛苦的哀嚎,谁知这家伙还真是争气,竟真的生生在铁柱上咬下一个缺口。
洛长歌面上表情呆呆的:“我是不是认错狐狸了?”
听她这话,小团子啃铁的动作一顿,回头幽怨的瞅了她一眼,仿佛是在无声的控诉:“你个没良心的,竟是连我都不认识了,亏我还来救你!”
在小团子“咯咯”的啃铁声中,两根铁柱不见了踪影,缝隙不大,却恰巧足够洛长歌钻出着禁锢自由的牢笼。看到地上一丝铁屑都没有,洛长歌不由得心跳一滞,拎着小团子后脖子上的毛便将它提溜进了怀里。
她摸着它圆滚滚的肚子,美目中满满尽是心疼:“你这小家伙竟是饿到了这饥不择食的地步了么?是不是哪一天饿了,便会把我也一起啃了。”
小团子没有搭理她,在她的怀里动了动,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便沉沉睡去,像是很是疲惫。洛长歌看了它熟睡的模样一眼,低叹一声,便收回视线朝那大门走去。
钥匙很多,洛长歌不知道该用哪一把,便只有一一试过。当听到转动钥匙开锁的声音,洛长歌面露喜色,但却淡化不了内心的焦急。毕竟,她不知重华何时会回到重华殿。而单单是开锁这这一环节,她就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门一开启,浓烈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洛长歌只觉晚上吃下的食物在胃里翻腾。刚走出几步,她便发现了看守的人,她连忙将十里香的瓶盖掀开,却见那些人依旧好端端的站在她面前。
十里香药效极其霸道,十尺内人人必倒,他们为何没有丝毫反应。难不成……
他们不是人!
洛长歌心上一紧,待看清那些人的容貌后更是面色惨白。触及到他们贪婪的目光,她恨不得立刻调头离开这个可怖的地方。然而一想到至今仍与杂物共处一个房间的洛离,和下落不明的商汤云裳等人,她的脚步便坚定起来。
洛长歌左手护住怀中的小团子,右手握着隐在袖中的抹了麻药的匕首,朝那些人挥了过去。片刻之后,刀刃上已沾满了鲜血,但却不是妖艳的红,而是令人窒息的黑。
这些人的血是黑色的!
洛长歌更加坚定眼前喘着粗气的东西不是人的想法。她的麻药,药性极强,然而却无一人倒下,他们像是已完全脱离了人的肌理,强大得可怕。看着这些流着口水不停朝她扑过来的怪物,洛长歌从未有过的手足无措。
若她死在了这里,那洛离便也是活不成了,虽心有不甘,但黄泉路上两人做伴,倒也是不会觉得寂寞。
洛长歌已抱着拼死一站的决心,她埋头看了看怀中睡得安稳的小团子:“若今天真是有去无回,倒可惜了你这只血统高贵的傻狐狸。”
洛长歌将胸前的衣襟打开,将小团子塞在里面,在用腰带牢牢系上。
“啊!!”
她大叫一声给自己壮胆,朝那些打不死的怪物冲了上去,手臂却传来一个力道把她拉得往后一退。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只听“砰”的一声,像是门被猛力带上的声音。
洛长歌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恐惧,张嘴就要惊呼出声,然而一只手却是牢牢的捂住了她半启的红唇,耳畔传来了干净且熟悉的嗓音。
“乐央,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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