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来人是商汤,洛长歌心上松了口气。然而商汤却是没来由的朝她怒吼出声:“谁让你一个人到这鬼地方来的!你想找死么?!”
洛长歌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倔脾气让她不甘示弱:“那你呢?你又在这里做什么?瞧瞧你自己,白衣一尘不染,在这地牢中又活动自如,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是阶下囚?”
“我确实不是。”商汤答得诚实。
“你倒是老实。”洛长歌冷笑一声,而后对着商汤咆哮着,“洛离至今还如死人一般沉睡不醒,而云裳等人仍旧下落不明。我若不救还等着你去救么?!”
商汤平静了许多:“长歌,你得听我解释。”
洛长歌也心平气和了不少:“好啊,你倒是解释给我听听。”
商汤扳住洛长歌的身子,让她直视他的眼睛:“长歌,为何我会出现在这里说来话长,你若想知道,便等有有空我在细细说与你听。你听我说,这个地方很危险,这外面的那群怪物你根本斗不过。等下当我打开这扇门,你便要不顾一切的离开这里,我会在后面掩护你离开。”
洛长歌一把拂掉他的手,眼神冰冷:“商汤,若我没看错的话,你身上穿的,是雪蚕丝制成的雪蚕衣罢。我整天为你们的安危而提心吊胆,却不想你这日子过得还真是不错。你现在,是在跟着重华过安生日子了罢!”
商汤着急的抓住她的手:“乐央,不是你想的那样……”
洛长歌毫不留情的一把甩开:“不必辩解。你不想救云裳他们没关系,毕竟你和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他们是我的朋友,我救!”说完,洛长歌趁商汤不备,开门冲出去与异种人扭打在了一起。
内力平白消失何故?洛长歌先是不明,也是前几日凭着记忆从书中得知她被人封了几处大穴。书上说,若想解开必得内力深厚之人相助,至于怎么个深厚法也没有细说,但洛长歌敢肯定的是,重华一定行。
所以她学来了女人家“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领,重华终是敌不过她的软磨硬泡,耗损大量内力帮她解开了封印。重得内力,洛长歌大喜过望,而且与历练之初相比,她的内力还强上许多。
然而这并无用处,碰上这几十个刀枪不入的异种人不得不是败下阵来。
真是个听不得劝的笨姑娘!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商汤不由在心底责骂着,也闪身出门与异种人们打斗开来。他的一招一式无不庇佑着洛长歌,但应付这些强大的对手洛长歌显得很是吃力。片刻之后,身上就被异种人长长的指甲划满了口子,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
指甲上有毒!
商汤大呼不妙,立马将洛长歌拦腰抱往一旁,封住了她的几道大穴,防止毒素扩散。他将自己身上的雪蚕衣脱下,紧紧的包裹在她身上,又回身与异种人缠斗起来。
已经很多年没有尝到过中毒的感觉了,这些异种人身上的一切好像都超越了人类能够控制的范畴。洛长歌只觉伤口处麻麻的,都提不上劲来,就连呼吸也很是困难。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在她怀中安睡的小团子突然跳了出来,挣扎着逃出了雪蚕衣,洛长歌想要拉住它,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商汤武艺高强,精力耗尽之前也足以应付这些个怪物,但终究寡不敌众,难免会有一两个漏网之鱼。
他们带着贪婪的目光便洛长歌扑来,像是想要将她一口吞下。然而锋利的指甲在雪蚕衣上不能留下半丝划痕,意识到无用之后,便都又朝商汤扑了过去。
洛长歌只觉眼皮像是灌了铅似的无法睁开,她现在好想找一张柔软的大床好好躺一躺。但她清楚的知道,此次若是睡着,便很有可能是一睡不醒。
她吃力的抬起受伤的手臂,失去血色的红唇紧贴伤口用力吮吸,片刻后她便吐出一口黑血,反复几次,直到再见那妖艳的红色方才作罢。
洛长歌将那沾了麻药的刀子在雪蚕衣上反复擦拭,直至将异种人的血液全部磨掉,口不及处,她便用它割开血肉,引出黑血。
待处理完伤口后,洛长歌已恢复了气力,正打算去助商汤一臂之力,身上的雪蚕衣却是被外力拉开。洛长歌紧握着匕首,发狠的朝那人刺了过去。怎奈手腕被那人擒住往左一带,她的力道就轻轻松松被化解。
洛长歌连张口咬人的心都有了,却在还未付出实际行动时看到了商汤放大的俊脸。打斗之后,他的发丝略有些凌乱,却自始至终保持着云淡风轻。
商汤伸出手,调笑着:“怎的?打红了眼,竟是连我也不放过?”
洛长歌没好气的拍掉他的手,自己站起身来:“身为重华的人,你打伤他的人,就不怕惹麻烦么?”
商汤配合的做出一副忧虑的模样:“自然是怕的。而且不单单会是麻烦,还是大麻烦。”
洛长歌也没仔细看他的“战况”,这时见他手指向地面,便也顺势看了过去。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着实将她下了一跳。
这些个异种人,先前一个个都生龙活虎,如今却都躺在了地上。他们的头颅已与身体分离,切口处黑血喷涌而出,溅了一地。但即便如此,肢体还是在不断的扭动着,却不过是垂死挣扎,已构不成威胁。
商汤的白袍已被污血染出黑色斑块,洛长歌瞧着他,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讶。商汤朝她温和的笑着,不做回答。
洛长歌注意到了在尸体中央似站立不稳而摇摇晃晃的小团子。她上前几步将它抱起,一入她怀里,它便又阖眼沉沉睡去。它爪子上和唇边的毛已被污血染黑,它看上去总是很累。
洛长歌自认不是大度之人,如今,她还在为刚才商汤劝她离开的事情而耿耿于怀。她抱着小团子,从他身旁径直走过,朝黑漆漆的小道更深处走去。
商汤叹了一声:“竟是还在生气,乐央,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正在他打算跟上去的时候,洛长歌又抱着小团子折了回来。她背对着他,干咳两声:“若你现在同我一起去寻云裳,我可以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在这压抑的气氛中,商汤竟是笑得开怀:“乐央,你这是在邀请我么?”
要不是我识不得路还会叫你?等救回云裳他们之后,这帐,我定会与你算个清楚!
洛长歌不顾形象的翻了个白眼:“你且说你愿不愿意跟上便是!”
商汤笑得就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美人邀约,怎可不赴?”
洛长歌颇为嫌弃:“这才相处了几日,你怎的堕落了许多,弄得与胡文杰一般痞子模样?”
商汤扯出新的话题:“快先走罢,不过卯时重华便会回来的,我们已没有多少时间了。”
乐央,若我说这才是真正的我,你定会不信。因为伪装了许久,就连我自己也已忘了我是什么性子了。
商汤带着洛长歌七拐八拐便入了重华殿真正的地牢。它造得很简单,一句话来说就是——一条道,通到底。如此可高兴了洛长歌与商汤两个路痴,不用费心费力去寻找路径。
但缺点也有,那便是离开这地牢只有入这地牢的一条路。重华武功深不可测,商汤也不是他的敌手,若是恰好碰上了他,那便只有待在这重华殿了此残生了。
两旁是阴冷潮湿的牢房,中间是条狭长的小道,两人走在小道上,牢房中的人伸出手完全可以够到。牢房应有上百间,放眼望去,根本瞧不到尽头。洛长歌从未见过这么多人。
牢里装满了人,不是面黄肌瘦,大限将至便是少胳膊少腿,血肉模糊,甚至还能在拥挤的人潮中看到几架已染上酶斑的白骨。虽已拥挤得动弹不得,但他们一见有人进来,都齐齐朝牢门扑了过来,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抓住他们的衣角不放,声嘶力竭的高呼。
“救命啊,救命啊,这里简直就是地狱,快救救我啊……”
明明急切不堪,然而残破的身体却连呼喊的能量都不能供给。两人被拖得寸步难行,洛长歌更是满脸无措。怎奈他们都是无辜之人,商汤不忍伤害,只好抱起洛长歌足尖轻点,一跃便是几米。
洛长歌沉着脸:“他们都是玉宁抓来的么?”
商汤不愿见她伤心,却也不愿骗她,微微颔首,低低的“嗯。”了一声。
“哦……”
这一声后,两人陷入了沉默。
洛长歌抬头望向商汤的眼睛:“玉宁将他们放在一起,却从不曾给他们送饭,他是想要看着他们因饥饿而啃食同类对么?商汤你告诉我,邹玉宁是这么残忍的人么?”
商汤身形一顿,抱着洛长歌稳稳停在了地上,抬手擦掉挂在她脸颊上的泪珠。眼里尽是心疼:“乐央,不哭。”
洛长歌吸了吸鼻子,“商汤,我要听真话。”
商汤猛地将她拉入了怀中,艰难的应着:“是。”
他感觉到肩上的衣裳已被泪水染湿,圈住洛长歌的手又紧了紧。
乐央,很怕罢。
忽然发觉,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一切都不再是最初的模样,而一直在乎的人,却并非你想的那般善良。乐央,很怕罢。
若我有什么能够给你的,大概就是陪伴罢。
商汤拍了拍洛长歌的背:“乐央,我在。”
被牢笼锁住的人仍旧不停的拉扯着他们的衣摆,留下一道道血痕与污迹。然而两人却是紧紧的相拥在一起,如同叛徒,为了对方而背叛整个世界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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