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你算哪根葱

胡文杰满脸焦急：“阿枫，睁开眼睛看看我，不要睡！”

阿枫抬起了沉重的眼皮，带着倦意看了他一眼：“胡公子，阿枫好困，让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么？”

咸咸涩涩的泪水顺着胡文杰的眼角淌下，直流进他干涸的嘴唇里，他像是在恳求：“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阿枫勾起了苍白的笑容：“胡公子，对不起……”阿枫明白，这次睡下意味着什么，但她却是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胡文杰奋力朝阿枫而去，然而此时的他被用铁链吊在半空，再挣扎也是徒劳。他哭得像个孩子：“阿枫！阿枫！你个傻子，为什么要跟来！”

一个多月前四人在充斥着霉味的地牢中醒来，蟑螂与老鼠肆无忌惮的四处乱窜，把洛云裳与阿枫两个姑娘家吓得不轻。想来是顾及她二人是洛长歌的朋友，重华本打算将她们接出去好生安置，而胡文杰与暮兰城却是只能待在这潮湿阴冷的地牢。

然而洛云裳与阿枫却是倔强得选择留下。暮兰城在地牢之中，洛云裳不愿离开实属情有可原，然而阿枫，这个娇弱的姑娘家做出如此选择却是让胡文杰想不通了。

起初，重华还时不时会来地牢探看一番，劝她们去照顾洛长歌。然而日子久了，洛长歌却一直昏睡不醒，他也失去了这兴致，给他们安排的环境也是越发的恶劣。

阿枫在深宫待了十年有余，跟着主子过惯了奢侈的日子，即便是个宫女也养得娇了。这一个多月中，她生过几次大病，刚开始重华还会遣大夫进来给她治治，但后来是根本不理。

胡文杰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这话却不知怎样传到了重华的耳朵里。他的脾性是越发的暴躁，正是找不到泄气的地方，便将他们四人用铁链吊在水牢之上戏耍，供水中的毒物随意享用。

幸好在这鬼地方，那些毒物的性子也已扭曲，似是对人肉已不感兴趣，只顾着自相残杀或是自己啃食自己的身体，每每看得四人作呕。

其中说了胡话胡文杰最为凄惨，被用铁钩锁住了琵琶骨，这让身子骨弱的他每一天都是煎熬。刚才因心急阿枫，他挣扎过于激烈，铁钩又钩破了其余的皮肉，伤口处不断淌出鲜血。因失血过多，胡文杰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暮兰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你别急，阿枫死了对重华没好处，重华定会鼎力救她。你如今，还是得小心着自己的身体。”

洛云裳难受的**一声，勉强挤出笑容：“臭小子，你可得给我好好活着，若是死在我前头，小心姑奶奶将你的身子拖去喂狗！”

胡文杰却是不听劝，丝毫不顾及那穿入身体中的铁钩，死命挣扎着：“重华，你这个没人性的魔鬼！骂你的是我，你有什么冲我来，不要残害无辜之人！”

他那模样近乎癫狂，暮兰城闭上眼睛不忍再看：“你这又是何必？”

洛云裳瞧着被折磨的狼狈不堪的暮兰城，那眼神就如同瞧着下凡谪仙一般。明明连呼吸的力气都几乎用尽，她却是扯出了幸福的笑容。

不能同生，但求共死。

“砰！”

强烈的光束射入阴暗的水牢，在奄奄一息的四人身上镀上光圈，他们的眼睛一时适应不了，皆看不到任何东西。急促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暮兰城嘴角带着讽笑闭上了眼睛。

“任我们苟延残喘了这些时日，终究是忍不住要送我们上黄泉路了？”如此想着，他满意的勾了勾嘴角，“相较如此度日，那倒也算是解脱。”

胡文杰发了狠：“重华，是你么？！有种就把本少爷放下来！哪怕是死，本少爷也要在你脸上抓上几道印子！”

洛长歌见他们这副憔悴不堪的模样，呆呆的站在原地，泪如雨下：“……是我。”

暮兰城很是惊喜：“小师妹，是你么？这些日子你过的可好，可有受伤？”

洛长歌摆了摆头，滚烫的泪水垂直落下。

商汤从洛长歌腰间拔出匕首，足尖轻点，踏着水面而上，用力砍在铁链之上。然而匕首都砍出了缺口，那铁链却仍旧完好无初。

商汤叹了口气：“还真是结实。”

乐央既然能进到这里，必定是有掩饰的。这么一想，商汤轻声唤她：“乐央。”

魂不守舍的洛长歌回过神来：“啊？”

商汤一手抓住铁链，一手托住暮兰城的腰部，以此来缓解他手腕处的疼痛：“快把钥匙扔给我。”

“哦。”

洛长歌慌慌忙忙的从怀里找着钥匙，明明记得好好放着的，可如今要用却偏偏一时寻不到它的踪迹。洛长歌着急得额头直冒汗，然而却是越急越乱，手明明触到了钥匙，却不小心将它带了出去。

钥匙顺着洛长歌的力道掉到了地上，洛长歌躬身去捡，却从血水中跳出一只脑袋那么大的蟾蜍一口将它吞了下去。洛长歌连忙去追，却是快不过它的跳跃，那蟾蜍两下便跳入了水中，消失在洛长歌的视线里。

适应光亮的胡文杰恰巧看到了这一幕，对阿枫的担忧已充斥他的整个脑子，他只感觉脑袋涨得快要炸掉了。胡文杰皱起眉头，不留情面的朝洛长歌骂去：“洛长歌，你的脑子都被狗吃掉了么？！你是想要把阿枫害死么？！”

洛长歌低着头，从为有过的无力：“对不起，是我没用。若是今天害得你们在这里丢了性命，我洛长歌定会以命相陪。”

胡文杰嗤笑：“呵，以命相陪？你的命在我眼中一钱不值！我只要阿枫活着，听明白了没有，我只要阿枫活着！”

洛云裳用力荡到胡文杰身边，一脚踹在他腰上：“胡文杰你这臭小子，狐狸只有姑奶奶能骂，你算那根葱？你是想要姑奶奶与你拼命？！”

胡文杰疼得呲牙咧嘴：“我有说错什么么？若不是他把重华带回客栈，我们今天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她自己过着好日子，却累得我们在这里白白替她受了一个半月的非人折磨！洛长歌，你对得起你的良心么？”

洛云裳气得咬牙切齿：“你这个混蛋还不服管教是吧？当初是你死皮赖脸的要黏着长歌，美人是这么好追求的么？你总得付出点代价罢！如今便是了！”

“至于我……”洛云裳递给洛长歌一个安心的笑容，“……为长歌如此，我心甘情愿。”

胡文杰不以为然：“疯婆子！”

“行了，你们都别吵了，吵得我耳朵疼。”

惊喜赶走了胡文杰脸上的阴霾和疲态：“阿枫！阿枫你醒了！你没事了？！”

“阿枫说了只睡一会儿的，自然不会食言。”阿枫脸色红润了不少，朝胡文杰打趣着，“怎么听胡公子这话，倒还希望阿枫有事似的。”

胡文杰喜极而泣：“真好，真好，阿枫你没事真好……”

暮兰城无奈的叹气：“如今钥匙也丢了，这锁链是打不开了。商汤，如今你俩待在这里也是徒劳，你还是先将长歌带走吧。”

胡文杰不乐意：“不行！商汤，本少爷这辈子就没求过人，阿枫肚子里还怀有宝宝，七个月后就要临盆，如今本少爷求求你，无论如何都要带她离开。若本少爷还有命活着出去，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这小子还记着这茬呢！

虽已没有多余的力气，洛云裳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阿枫虽笑着，眸色却有些黯淡。说到底，我是沾了这个所谓的“宝宝”的光啊。

商汤眼前忽然浮现了先前那血腥的一幕。黑血不断喷涌而出，一颗颗丑陋的头颅与身体脱离，在地上翻滚，拥有着血色眸子的白狐狸站立在血水之中，嘴角的毛色已被血液染成了黑色。

与几十个异种人相比，商汤实在占不了上风，他们，其实都是丧命于小团子之口。

商汤眼中燃起了希望：“乐央，将你怀中的小狐狸借我一用。”

洛长歌呆呆点头：“哦。”

应声之后便揪住小团子后脖子上的长毛，不靠谱的朝商汤扔了过去。睡得安稳的小团子一下子惊醒过来，悬在空中四爪挣扎，那模样看上去好不悲催。

洛长歌忽然意识到自己又干了混账事，不好意思的捂住了眼睛。好在商汤反应极快，足尖在水面轻点而过，小团子稳稳落在他的怀中。商汤笑着帮小团子顺毛：“小狐狸，接下来就要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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