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到了与甄夕瑞见面的日子,高春鸿处理好政事便去了惊鸿殿旁的小林子。惊鸿殿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高春鸿搬到了公子兰的惠兰殿,这里没了人气,即使有侍卫看守,也显得很是冷清。
登基之日,小云被遣出了宫。那丫头红着眼睛哭得很伤心,一步三回头,高春鸿在高楼上望了良久,却没有留下她。由于重华殿的介入,她的人生变得很糟糕很危险,如此,是对小云仅有的保护,只是不知那单纯的傻丫头能否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公子兰的尸体在他驾崩七日后送入皇陵,安阳提出殉葬,高春鸿没有答应。事后她也不解,不喜欢的人也会怕别人抢去么?因为他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夫妻生同衾,死同穴,百年之后,为人、妻子的她,确实该躺在他身边。
高春鸿这样安慰着自己。其实她明白,有些东西,隐隐变得不一样了。
在小竹林中走了数十米,只见百米外甄夕瑞正与一男子说些什么,闹得很不愉快。高春鸿脚步一顿,连忙蹲下身子,躲在了身旁的巨石后侧耳倾听,时而探出头打量二人。
甄夕瑞冷脸推搡着身旁的灰衣男子:“快走!”
长发垂下,遮了灰衣男子半面容颜,他右眼渐弯:“怎么,怕被鸿舞帝发现我来找你?”
是鬼刹!
高春鸿一眼便认出那灰衣男子,正是约莫一月前同她前往南湘将洛离带回的鬼刹。她不解的是,鬼刹本就是重华殿的人,找甄夕瑞实属正常,我知道有如何?难不成,这两人有什么事瞒着我?
甄夕瑞看着眼前相识了十多个年头的人,头一次感到那么无奈:“鬼刹,你到底想做什么?”
鬼刹说得平淡:“我想杀了你。”
甄夕瑞面色一白:“这么做对你没好处!”
两人碰到一起,谁胜谁负,她心知肚明。
“怎么就没好处了?”鬼刹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背后的剑已蠢蠢欲动,“你的魂,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等等……”甄夕瑞往后推了一步,伸手抵在鬼刹的胸膛之上,“我可是重华的人,你当真敢动我?”
“我连洛长歌都敢动,你算什么?”此话一处,甄夕瑞脸色白得透明,鬼刹瞥了她一眼,一脸不屑,“再说了,若不是我不想争,这殿主的位置还指不定是谁的。”
鬼刹已起了杀意,暴露在空气中的右眼逐渐变为赤红色,背上的剑抖动得越发厉害,与剑鞘摩擦着发出响声。但他没有急着动手,似是在享受着猎物垂死挣扎的表情。
甄夕瑞背着手画了个符号,安静躺在地上的竹叶陡然飘浮在空中,慢慢聚集成一道半指厚的墙,阻挡在两人之间。不拼是死,拼,尚有一线生机,她已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洛长歌!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洛长歌好!
高春鸿一拳砸在了石头之上,疼痛感从流血的关节传递到甄夕瑞手背之上。后者喜忧参半,正考虑着要不要向她寻求帮助,这时,听到动静的鬼刹先开了口:“陛下藏着做什么,快过来,我告诉你些有趣的事。”说着,朝高春鸿招了招手。
甄夕瑞急了:“你别乱来!”
鬼刹一挑眉,剑已指着甄夕瑞的脖子,他朗声笑着,却如同来自十八层地狱的恶鬼:“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甄夕瑞不敢乱动,鬼刹的手是魔鬼的手,快得叫人不敢想象,她画符念咒的时间,已完完全全够他取她的命。所以在鬼刹面前,她的法术从来不管用。
那件事,绝对不能让高春鸿知道。
甄夕瑞阖上眼,凝神向高春鸿传话:“别过来!”
高春鸿皱了眉:“你到底瞒了朕什么?!”
“此事以后再同你说!”能拖一时便是一时。
“朕偏要现在知道!”
说着,高春鸿起身拍了拍沾了灰的便服,提步朝两人而去。鬼刹笑容渐大,甄夕瑞却是汗如雨下。
“不准过来!”
“听到我说话没有!”
“高春鸿!!”
“……”
甄夕瑞的声音在脑海中炸开,高春鸿耳膜已开始隐隐作痛,但她并没停下脚步,径直走到两人跟前。她瞥了眼抵在甄夕瑞脖子上的剑,而后抬头望向鬼刹,话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把剑放下!”
“理由。”
“她死了,朕也会死。”
“残血,回去。”鬼刹轻声念着,利剑带着撕裂空气的气势猛地插入剑鞘之中。
鬼刹有着自己的打算,甄夕瑞得死,但并非要他亲手了结她,还可以换种更有趣的玩法。
“洛离就是被他抓走了!”甄夕瑞的声音在高春鸿脑海中回荡着。
这世上,武力能与重华抗衡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古老,另一个,便是鬼刹。这三人中任意一个都有能力在武林中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万万不是甄夕瑞能敌得上的。只有与高春鸿联手,她方有一丝胜算,如今,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话音刚落,高春鸿便红了眼眶。许久,她看向鬼刹,声音有些哽咽:“洛离在哪里……把他还给朕……”
还?小离儿是我的人!
鬼刹有些不悦:“还不了了。”
“为什么?”
“他死了。”
“……”高春鸿愣了片刻,“你再说一遍。”
“我说,他死了!”
“哈哈哈哈……”高春鸿仰天狂笑起来。
她周身刮起了劲风,吹散了她束在金冠中的青丝,卷起其在空中乱舞。枯叶和碎石随着狂风围着她不停的打转,露出了光秃秃的地面,速度越来越快。忽然,高春鸿如野兽般怒吼一声,枯叶和碎石瞬间变为了最强的武器,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朝鬼刹飞去。
“我要你给他陪葬!我要天下都给他陪葬!!”
“刷刷”几下,残血剑将竹叶从中刨成了两半,没了动力,成千上万的叶子从空中落下,那场景好不壮观。因击落了些碎石,残血发出几声“咣当”的声响,鬼刹心疼得不行,连忙将它抱在怀里,用布有薄茧的掌心摩挲着。
“啊!!”
高春鸿咆哮着发出新一轮的进攻,鬼刹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没有动作。高春鸿以为他躲闪不及,然而不过一眨眼的时间,那地方便没了他的身影。甄夕瑞暗叫不妙,想要提醒,然而一道灰影闪过,她已被封住了穴道,那手法特殊,她冲不破,动弹不得。
不知情的高春鸿还在苦苦寻觅着,这时,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那手稍稍往后一带,她整个人便靠在了那人的胸膛之上。
这人是谁,高春鸿用脚趾头都猜得到。
“嘶!”撕破血肉的声音响起。
鬼刹垂首看着那插入他大腿的五指,掐住高春鸿脖子的手越收越紧:“你不怕我杀了你?”
高春鸿没有说话,又反手朝他心脏抓去。鬼刹没有躲避,只是悠悠道了一句:“杀了我,你便再也查不到害死洛离的真凶了!”
贴着他皮肉的地方,高春鸿生生止住了动作:“真凶不是你?”
“看来鸿舞帝一直被蒙在鼓里啊。”鬼刹毫不掩饰的嘲笑着,随后抬手一指,“真凶,是她。”
高春鸿看着冷汗直冒的甄夕瑞,眉毛拧成了麻花。
“看来你还不信。”鬼刹“好心”的解答她的疑问,“两年前,重华在练鬼武最后一重时走火入魔,一掌将甄夕瑞拍得魂飞魄散,用了凝魂香也只招回了一魂七魄,其余两魂,已被震碎。重华愧疚难安,找了各种法子,方知一巫蛊之术可暂时保她性命。此后,她便抱着一只滑稽的娃娃过着苟延残喘的日子。”
说到这里,鬼刹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高春鸿双眼布满血丝:“说重点!”
“甄夕瑞需要灵魂与生魂,但与她魂魄相契合之人少之又少,而洛离,就是那千万人中唯一与她契合的那一个。所以她利用巫术夺了洛离的两魂,后不知是谁分了个生魂给他,所以他成了你所见的那副痴傻模样。我带他走后不过十日,他便油灯枯竭,死了。”
“啪!”
高春鸿一巴掌把甄夕瑞甩倒在地,自己的脸颊也随即肿了起来。她扯着甄夕瑞的领子,把她提起与她对视:“杀了你,洛离是不是就回来了?告诉朕,告诉朕!!”
鬼刹随意踢了块石头,击在了甄夕瑞左胸之上锁骨之下,后者立马向后退了几步:“杀了我,你也会死的!现在不是内哄的时候,鬼刹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你骗朕,你说吃了那珠子便能绝情弃爱,可为什么朕的心还这么痛?痛得快要死掉一样!娘亲去了,洛离死了,朕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说到这里,高春鸿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甄夕瑞,你给他们陪葬罢!!”
“高春鸿,你……”
话还未说完,甄夕瑞只觉腹部一痛,她低头一看,只见有着尖利爪子的黑壳动物在她肚子上开了口子,正挣扎着从里面爬出来。
她喃喃道:“不可能的,我学了两月才学成,你才学了三天,不可能的……”
高春鸿腹部也是血流不止,但她却像是不知道疼痛,始终“嘿嘿”的笑着朝甄夕瑞靠近。后者瞧着她这模样,已全然忘了还有法术这回事情,不停的往后退着:“别过来!你这个疯子!别靠近我!!”
高春鸿如饿狼扑食般压在甄夕瑞的身上,诡异的笑脸逐渐放大:“甄夕瑞,陪我下地狱罢!!”
甄夕瑞尖叫着:“不要!不要!我不要!!”
她怕了,不是怕死,是怕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他。
重华,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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