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我没用

“退赛？”

胡文杰还没说什么，洛长歌已激动的冲上前去，那迫切的模样像是恨不得抓住武震的领子逼他开口：“盟主大人，万西退赛是什么意思？你确定退赛的不是千西百西亦或是万南万北？”

听这话，不少人已翻了白眼，这丫头是在开玩笑么？

武震脸上仍旧挂着笑容，却是笑得苍白且疲惫，他如是应着：“小侄女，确实是万西无疑。”

“怎么会……”

洛长歌往后退了一步，脸上震惊不减。先是那个名派弟子，后又是万西，一个个无故退赛，是胡文杰的幸运还是不幸？两人退赛的背后到底有着什么牵扯，还有什么是我未看透的？

胡文杰与洛长歌心境全然不同，他兴奋得拽住武震的胳膊，确认着：“盟主盟主，也就是说，本少爷又赢了？”

他不知，那个“又”字听得洛长歌心头咯噔一声。

“恭喜贤侄。”

“真是连老天都帮着本少爷！”胡文杰像个白痴一样叉腰狂笑，“哈哈哈哈……”

“别笑。”洛长歌伸手捂住他的嘴，面色发白，“是帮你还是害你，还说不清楚呢。”

胡文杰被她弄得兴致大减，扒开她的手，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洛长歌不答，意味深长的看着昨日缺席的武震一眼，冷笑一声：“我们走。”

“你还没告诉本少爷是什么……”胡文杰呆呆的摸着后脑勺，却发现洛长歌已经走远，连忙大喊着追了上去，“别走这么快！等等本少爷——”

武震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嘴唇勾出了全然不同的弧度。

“小师叔，你干的？”

“别说话！”蒋子琛将如麻雀一般围着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石蝴蝶做了个“嘘～”的手势，方才顾得上洛长歌，“小师侄，你刚才说什么我干的？”

他眼底一片茫然，想来与他无关。

洛长歌摇摇头：“没事。”

“真没事？”

蒋子琛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欲要追问，刚闲下不久的石蝴蝶却如狗皮膏药一般黏了上来，不满的嘟嘴道：“子琛哥哥，人家今日穿了最喜欢的衣裳，你也不看看人家，快说说，人家漂亮不漂亮？”

“漂亮漂亮。”

蒋子琛敷衍的应了几声，将那柔软无骨的柔夷硬生生从手臂上扒了下来。石蝴蝶对他来说，与才狼虎豹没什么区别，他正想逃走，两只手便如藤蔓一般缠住他的腰身，还未丰韵的少女身躯整个贴了上来。

“子琛哥哥你要上哪儿去玩儿，带蕊蕊一起好不好？”

“蕊蕊，下次再带你。”用力拉怕拉疼了，轻轻扯又怕扯不开，蒋子琛额上已蒙了一层薄汗，“今日时辰不早了，石布维老前辈已派人来催了，你还是快些回去，别叫爷爷担心。”

听到“爷爷”二字，石蝴蝶吓得将手收回，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着：“真的？子琛哥哥是不是因为不喜欢蕊蕊，所以变着法儿的赶我走？”

看不出来，挺有自知之明。

被猜中心事，蒋子琛心虚的别开视线，尴尬的笑了几声：“呵呵，我怎么会想要赶你走呢？”他灵机一动，高喊着，“不信你问我小师侄，这个消息还是她告诉我的。”

石蝴蝶看向一直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的洛长歌：“是么，长歌姐姐？”

“……”洛长歌拧着眉，默然不应。

见她并未如他料想的那般配合，蒋子琛连忙使眼色：“是吧，小师侄？”

“怎么可能，骗人的吧。”洛长歌喃喃出声。

万西是什么样的人物？就凭瘸了腿的洛卿和受了内伤的大牛怎么可能牵制住他？可若不是如此，他又有何理由缺席呢？

若现在才说无心权位怕是太晚了，一开始他大可以不参加，既然参加了，还费尽力气走到最后，说退赛就退赛，就不觉得可惜么？难不成，他自幼崇拜独臂祁东，先是锋芒毕露，再是悄然离去，甚至连断臂都模仿？

可瞧他那性子，别说一个不知还在不在人世的独臂人了，哪怕四国皇帝一同站他跟前，他也不会低一下头眨一下眼。那般狂妄的人，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洛长歌大力拉扯着自己的头发，不可能，怎么想都不可能。

“果然是骗人的，子琛哥哥是大坏蛋！”石蝴蝶红着眼睛朝着蒋子琛的胸膛猛力捶打几下便哭喊着跑开了。

走吧，快走！

心中如是想着，蒋子琛却是装出不舍的模样，伸出手似是想要挽留她，却是现在原处，话也干巴巴的没有一丝情感：“蕊蕊别走，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算是走了。

“小师侄，你……”

蒋子琛咬牙切齿，欲找方才非但见死不救还火上浇油的洛长歌的算账，却见她一张脸惨白如纸，卡在喉咙处的话掉回了肚子里，再次开口，已满是关心：“小师侄，你脸怎么白得这般厉害，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让杨清修过来给你瞧瞧？”

洛长歌笑得让人心疼：“小师叔，我是不是很没用？”

“什么？”

洛长歌并未解答他的疑惑，自顾自的说着：“我真的很没用吧，我自己都这样觉得。”

在青鸾的时候，闯祸会有洛离顶着，就算实在瞒不过，师傅最欣赏的大师兄也会说好话求情，若这样还不行，那就只有等着洛云裳犯下更大的错误来转移师傅的注意。一直以来，洛长歌被保护得很好。

后来，洛离死了，她头顶的房梁塌了。

洛长歌只会哭，只会埋怨，她赶走了一直如树荫一般庇护着她的商汤。后来碰上了尔雅，他给她的感觉很熟悉，明明是素昧平生之人，他却无条件护她，甚至搭上了性命。如今，暮兰城与洛云裳昏迷不醒，小团子不知所踪，亦敌亦友却让人觉得可靠的鬼苏也不知去向。

胡文杰生性单纯且换上失忆之阵，阿枫心思缜密却不擅长这明争暗斗，杨清修这“天下第一巫医”在她看来根本就是浪得虚名，并无半点用处，大牛憨厚老实，她并不想将他牵扯到这是非之中，洛卿与她一般，都是不思进取的主，实际上就如他看上去那般不可靠。

至于蒋子琛，他武功高强，甚至比她成熟。但不管如何，都改变不了他方年及十五，在洛长歌心中，他并不是小师叔，是需要被她照顾的弟弟。

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了洛长歌的肩膀上。她脑子里乱成一麻，她不知道怎么做是对的，不知道怎么做是错的，那种无措感铺天盖地而来，她只觉，好像连最简单的呼吸都耗尽了全身的精力。

好累，身心俱疲的累。

洛卿用下巴点了点洛长歌与胡文杰，问：“你们打算怎么办？”

“你一个女人家在家绣绣花，带带娃娃就好了，当什么武林盟主？”胡文杰抵了一下洛长歌的胳膊，“你负责花容月貌就好了，至于这武林盟主，就让给本少爷来做好了。”

“不要。”

“为什么！”胡文杰瞪大了眼睛，气呼呼道，“一个女子，年纪轻轻就坐上了武林盟主之位，本少爷看还有谁敢要你！”

“那就孤独一生好了。”洛长歌偏头看他，那模样不像说笑。

胡文杰被她噎住，不再言语。

“不要……别过来……别……”

床上的洛云裳猛地伸出双手，在空中不停摇晃着，推拒着，似是在抵挡什么骇人之物的靠近。她摇着脑袋，满脸无措，枕下已被汗水浸湿了一片，湿漉漉的头发糊在脸上、脖子上，显得狼狈不堪。

洛长歌上前几步，握住她在空中无措的手，将她凌乱的碎发别在耳后，而后拍拍她的手：“云裳别怕，狐狸在这里。”

洛云裳像是得到了莫大的安慰，瞬间便安静下来，安安分分的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全身像是被水洗过一样。

洛长歌将屋子里几个大男人都赶了出去，再三确认暮兰城没有醒来的迹象后，褪下那黏在洛云裳皮肤上的湿衣服，用干帕子给她擦了擦身子，再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衣裳为她换上。

完事，洛长歌将洛云裳的手放入被中，为她掖了掖被角，便转身坐在了一旁冰冷的木椅上。肘抵桌面，手掌撑脸，就这样静静的瞧着那紧阖双眼的二人。

洛云裳最近越发敏感了，但凡外界有些动静，她都能够察觉到，她会做噩梦，会吓得流泪，甚至拼命叫喊，却是怎样都不会醒来。即便如此，洛长歌却已很满意了，真正让她担忧的，是暮兰城。他逐渐变浅的呼吸，已是最大的回应。

洛长歌暗暗下定决心，武林大会后定要速回青鸾，一则摆脱武震，可放心寻找配置昏睡药解药的药材，一则她心中疑问已堆积成山，定要找师傅好好问个清楚。

洛长歌总觉事情并不会如看到的那么简单，甚至她们走到的每一步，说得每一句话，可能都已陷入别人的阴谋。她甚至怀疑，武林盟主之位便是一切祸患的来段，所以她才没有答应胡文杰的要求，欲将此位揽在自己身上。

然而武林盟主更替，想必事物繁多，怕是一时也脱不开身，而洛云裳和暮兰城，已没有时间可以等了。都走到最后了，才说退出怕是也来不及了，她不能做，所以……

“吱呀。”

洛长歌打开房门，明亮的光线射入被黑暗寝室已久的屋子，透过铜镜的反射，爬到了洛云裳的脸上，她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洛长歌视线停留在门外，故不知晓。

阿枫端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右手托腮，不知在思虑些什么。许是她气还未消，胡文杰不敢靠近，坐在不远处的秋千上眼巴巴瞧着他，那模样就如同被主人遗弃的小狗一般，惹得洛长歌笑出声来。

“胡文杰，不，是下一届武林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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