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院是一个单独的院落,只住了铸剑师钟云和他的弟子们,这个地方就好似铸剑司里的世外桃源一般,配备了铸剑房、材料库、书房、厨房和花园,浑然就是铸剑司里的铸剑司。平日里在风语院呆着就足够了,根本用不着去外面。
叶倾将东西在厢房里放置好,就去见钟云了,对方坐在椅子上,只给了她一个冷淡的眼神。“既然来了,就好好学,老夫不管你以往如何,但只要不能令老夫满意,就立刻从这里滚出去。”
一来就是个下马威,叶倾也不在意,恭敬地行礼:“师父,弟子会努力的。”
“行了,去吧。”
离开之后,叶倾没有回房间,而是围着风语院四处转了转。这里的风景与外面不同,有一种天生而成,不加修饰的美。古雅韵致,宁静幽深,叶倾越看越是喜欢,尤其那个单独的花房。
百花齐放,涓涓溪水,在灯火掩映之下秀美朦胧。花团锦簇之中,一个摇椅放置其中,叶倾坐上去就往后一仰,浮出笑意来。
淡淡花香,清凉夜风,悠然自得。
叶倾阖上眼睑,本想闭目养神一会儿,没想到竟慢慢睡了过去。
月光渐渐黯淡了下来,乌云将之遮挡,大作的风将繁花刮得摇摇晃晃。叶倾没有醒过来,眉头紧紧拧了起来,唇也紧抿,搭在负手上的手无意识扣紧到直接泛白。
玄衣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冰冷压迫的气势打破了花房中的悠然,格格不入。
他的目光落在了叶倾的脸上,嘴角有些残酷地勾了起来,一步迈出的同时,修长的手指抬了起来,似是很随意朝叶倾点去。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指停顿了,仿佛被无形之力禁锢了在半空。玄衣男子的眉头皱了起来,有些愠怒,浑身散发着冰寒之意。
“陆离。”他的声音冷漠低沉,“你做什么?”
“别激动嘛。”
袅袅如烟的雾霭汇集又散开,红衣墨发的陆离也出现在了花房之中,他一只手抓住谢恒的手,冲他露出了一个天真又邪气的笑容来,清凉的桃花眼里潋滟着灯光和水光。
“哎呀好可爱的少年郎,可是谢恒你虎视眈眈盯着他做什么?”陆离笑容可掬,“瞧上了不成?”
谢恒眉头一皱,冷冷将手抽了回去,问道:“又你在这里做什么?”
“随便逛逛。”
谢恒说:“这个女人……”
“不是男的吗?”
谢恒忍无可忍地看了陆离一眼,冷道:“别装傻了,是男是女还能瞒过我们的眼睛?这个女人骗过我、出卖过我,我不可能让她继续活着。”
“那不是你自找的吗?”陆离反问道,拍了拍胸口,愕然说道:“当初你吓坏她了,她才骗你。后来在青竹院,你不也同样利用了她吗?啧啧,你无聊成了这样,还专门找上门杀人灭口。”
“最重要的是,她应该跟我要找的铸剑师有关系,我给过她机会,但是她选择了隐瞒。”
“你可以继续问啊。”陆离含笑说道:“说不定这次她就说实话了。”
“不想问了。”
“你有没有想过,她就是那个铸剑师呢?”
谢恒抬起眼睑,直直看向陆离。
两个人相对而立,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笑眯眯,几乎是争锋相对。不过不管是谢恒还是陆离,都习惯了,两个人性子相差这么大,这么些年发生点冲突再正常不过了。
但谢恒永远都理解不了,一些看似很明白的东西,陆离怎么有兴趣将之变得复杂起来呢?
陆离叨叨谢恒闲得慌,谢恒更觉得他不可理喻。
陆离这莫名其妙又随心所欲的性子,绝对是沧溟城几百年来的未解之谜,不少人都觉得他是个疯子,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必须没几分能信。当然,你如果能想明白疯子在想些什么,你也就离疯不远了。
“不管她是不是,我都不在意。”
言下之意,杀了就是了。
陆离低声笑了起来:“不行。”
谢恒的嘴角勾了一下,竟然笑了:“理由?”
“没有理由,就是不行。”陆离微微弯腰,垂眸凝望着摇椅里的少年,伸出手轻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说实在的,你来这里应该是为了试剑石,又何必在这里耽搁呢?”
谢恒看着陆离的神情,心底浮现出疑惑来,沉默了一会儿,淡淡说道:“你对她似乎在意过头了。”
“谁说不是呢,她这么可爱。”陆离笑眯眯的,一双眼睫弯起,好似映照在泉水中的月牙一般。他含笑宣告道:“她是我的。”
“哦?”
谢恒不置可否,嗤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花房。漆黑如夜的身影很快没入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陆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想将她唤醒。她不高兴被打搅,很烦躁地挥了一下手,谁知恰好打在了他脸上。啪的一声轻响,他愣住了,将她的手扣住了。
叶倾还在睡梦中,却下意识想要挣脱,但她怎么用力也挣脱不开。陆离垂眸望着她,突地用双手捧着她的脸颊,垂下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他往后退了一步,“想起来了,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没做。”
白烟飘散,陆离也消失了。
香气悠悠,枝叶轻摇,些许花瓣被风卷起,飘落在摇椅上那少年的身上,无声的静谧着……
翌日清晨,叶倾睁开眼睛,才发觉自己在花房里睡了一夜。难得的好觉,令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伸了个懒腰就往外走。
“糟了,差点忘了今早要上课!”叶倾急匆匆地往前往讲堂,就连造早饭也顾不得吃了。
讲堂里已经坐满了人,讲课的夫子还没有到,四下都小声议论着。叶倾走进去的时候,再次被众人行了注目礼,她挑起眉毛扫了一圈,这才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哎,这几天真是倒霉死了。”一个学徒说道:“前几天,我晚些回屋的时候,床塌得不成样子。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干的。”
“谁这么无聊啊?”另个人笑了笑,“我就想不明白了。”
“我也想不明白啊。”那个学徒苦恼捂着脑袋,头疼不已,“后来才发现不是我的床,我的床被换走了!娘的,自己的床坏了不知道去找管事吗?偏来偷我的……”
“一定是个神经病。”
“我也觉得。”
“……”
叶倾坐在角落里,静静地翻着书看着。后面那桌的唐霜也在看书,少有的专注。
讲堂里倏尔一静,夫子抱着书卷走了进来,开始讲课。叶倾一边听着,一边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翡翠扳指。摸约半个时辰之后,夫子要求众人练习画诛魔符咒,就到一旁歇着去了。
讲堂里很安静,唯能听到呼吸声和纸页翻动的声音,墨香四溢,灿烂的阳光从窗棂间照射进来,将空气中悬浮的尘埃染成金色。
叶倾提着笔正要画,只觉得扳指有些硌手,顺手就将翡翠扳指取了下来。
下一刻,她的动作顿住了,随即眼底浮现出了一些疑惑之色来。
这个翡翠扳指自从戴上了后,就仿佛和手融为一体了般,没有什么存在感。但刚刚将翡翠扳指取下来的时候,一股子如泣如诉的悲伤,从扳指上传入心底,愤怒着,指责着。连带着她心里也伤感了起来。
叶倾疑惑地蹙起眉来,重新将扳指戴到手上。就在这个时候,那些悲伤尽数转为了欢呼雀跃,仿若倦鸟还巢,仿若孤帆入港,满心满意的欢喜和激动。
伴随着扳指源源不断传来的情绪,她心情变得好了起来,可又不明白这种喜悦从何而来。
之前在天牢里,她第一次将扳指戴到手上时,心底也浮现出了一些喜悦,但当时根本没有多想。
难道,这个扳指有自我意识不成?
叶倾蓦地睁大了眼睛,被自己的想法给惊住了,她凝视扳指许久,又将之取了下来,过了会儿,又将之戴了上去。
反复几次,心里都会浮现相同的感觉。
取下来,翡翠扳指会难过,戴上去,它就会开心。这些情绪,都会传到她心里去,感染她的情绪。
叶倾眨了一下眼睛,故意喃喃自语道:“难不成我捡到了什么神器不成?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嗡!扳指爆发出一阵怒意,仿佛被不识货的人侮辱了一般。
“好吧好吧,看你可怜,我就戴着好了。你可千万别碎了。”叶倾急忙改口安抚。
扳指这才消停下来,又散发出一股子得意洋洋的劲儿。
真是够了……
叶倾扑哧笑出声来,心里一片明媚。
“叶青,你都画好了?”夫子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用教鞭敲敲她的桌案。“不要以为你已经拜师了,就万事大吉了,之前的某些传言我也听说了,是真材实料还是徒有虚名……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叶青不敢那么想,”叶倾说:“心中有符咒,下笔如有神,不是吗?”
叶倾一直处于谈论中心,虽然那不是她的本意,可显然也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否则夫子就不会来说这么一通了。
“不要心存侥幸。”夫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有再为难她了,只是说:“一会儿交上来看看再说吧。”
“是。”
夫子离开后,叶倾立刻提笔画了起来,这张最简单的符咒她早就烂熟于心,过往的岁月里,不知道画了多少次。少顷,她就搁下了毛笔,将纸张上的墨吹了吹。
唐霜离开座位,拿着符咒走向夫子。
夫子看了他一样,将纸张接了过来,随即眼睛一亮,连连点头:“不愧是难得的一等学徒,不错不错。”
讲堂里的人抬起眼睛一瞧,随即继续埋头奋笔疾书。
唐霜回到座位,目光轻飘飘地朝叶倾看了过去,见她没注意自己,顿时一阵气闷。又提起笔练习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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