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心满满的计划被穆一封识破,按说应该有点不安,但是柳并竹看到满桌子都是从孤山酒楼带来的吃食,顿时就释然了。她把一切都抛了脑后大口吃着,慢慢品出一点不同的味道,抿着一碗梗米粥小声问他。
“席琰也不在这儿,你最近是忙什么呢?”
穆一封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还能忙什么,当然是因为她喜欢,才在这里多耽误了些日子。不然虽然席琰不在,自己先带着她走也不是难事。
不过,看着眼前的人吃得开心,心里那一点郁结好像也散去了。左右是她喜欢的,那就是让着她一点,又有什么呢?
“等席琰过来。你也别着急,原本说是想明天走,但他还有点事没处理完,你就在这儿好好逛吧。什么时候觉得无聊了和我说,我想想有什么地方能带你去。”
这话已经不是关心,而是切实的体贴了。看着眼前的男子,柳并竹心口一荡,马上又低下头。这一次逃跑未遂,穆一封似乎也没有起疑心,不知道是楚楚掩饰得好,还是……他根本就是在装傻?
把眼前的人看了又看,柳并竹只能理解为是不知道了,如果换了自己,一个天定的未婚妻连续逃跑两次,也肯定不会轻饶。现在他还这么淡定,大概是真的不知情吧。
提心吊胆地和穆一封在小船上游荡了一天,终于下船的时候,柳并竹一个脚步不稳,居然在岸上差点摔了。穆一封有经验地扶住她笑:“习惯了在水上晃,真到平地不适应了吧?”
“可不是……”柳并竹扶额,好半天才发现现在对着坚实的土地都过敏了,身子不由自主地荡来荡去。
“楚楚你扶她回客栈吧,我还有点事。”穆一封笑笑,知道她这是肯定跑不远了,让楚楚把人带回去,自己先走了。楚楚上前接手,带着明显有点步调不对的柳并竹先走回去。
一直走到床边柳并竹还是有些晕,过一会儿看着东西不晃了,才着急地问楚楚:“封一没对你怎么样吧?他发现以后怎么说的……不对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和穆一封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压迫感实在太强,让柳并竹都分不出心去想其他的事情,现在回忆才觉得不对,就算是他发现自己不见了,毕竟自己是坐着轿子又戴了面具,他是怎么能直接就安排好船坐上来的?而且比自己还快!
楚楚早就想到这点,不慌不忙:“我听他的意思,他好像早就让铁行跟着我了,我买各种东西的时候他也知道,只是他没想过你要走,只是以为你烦了,所以提前准备着给你一个惊喜。”
“那哪是惊喜,是惊吓好吧!”柳并竹听到楚楚说穆一封早就知道她们在买各种东西,真是吓出一声冷汗,铁行这跟踪的功力果然不是盖的……但不管怎么说,没牵连到楚楚就好,以后自己真的要更谨慎了。
可是……
“唉,楚楚你说怎么办啊,我觉得我是跑不出他掌心了。”柳并竹生无可恋地往床上一栽,震得脑袋嗡的一声。
楚楚并不明白柳并竹为什么一定想要逃走,也是奇怪,反问道:“那姑娘又为什么一定要走呢?封公子家大业大,事务繁忙,如果封公子不是希望姑娘留下,也不会费这么多心思在姑娘身上。”
这点柳并竹何尝不知道,而且她更知道穆一封的真实身份,那是比所谓的“家大业大”更为惊人的存在。但……
真是前世的冤孽啊……
懒懒地翻了个身,也不去和楚楚解释——自己的真实身份如果泄出去,那才是大事了:“算了算了,明天继续逛,我再想想别的办法。放心吧,肯定不能连累你。”
楚楚摇摇头,柳并竹不知道自己背后的主子,自然更不会知道,如果要不连累她,那唯一的方法,只有柳并竹放弃离开的念头。
只是,真是有点对不起柳并竹的信任啊……
看着柳并竹精神紧张了一天也有些累了,楚楚小心地关好门窗,把柳并竹的衣服都堆到一旁,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柳并竹一夜做了一个极长的梦,梦见自己终于逃了出去,但是每天窗外都是穆一封的追兵,吓得自己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怎样才能睡一安稳觉。不知道多了多少年,好像自己的头发都白了,突然有一天照镜子的时候,穆一封出现在了自己背后……
“啊……救命!”柳并竹在梦里吓得喊出了声,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这才发现自己只是压力太大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梦而已。
但是对她来说是梦,那一声叫喊听在别人耳中,别提有多惊心。铁行就直接破门而入亮出了兵器,看到椅子上的衣服还以为是人影,一剑挑到地上。但找了半天敌人之后才发现柳并竹一脸迷惑地看着他,顿时慌了手脚,直接就跪了下来。
“对不起……我以为是有刺客……”
柳并竹还没从梦里清醒过来,半天才有了反应,知道应该是铁行误会了,摇了摇头揉着眼睛:“啊没事……就是做噩梦了,吓死了……唉……”
她的视线再清晰一些,却突然发现铁行正盯着地上一个什么东西看着,也没在意,毕竟这种情形下铁行肯定是要避嫌不肯看自己的。她赶紧挥了挥手:“你别再跪着了,叫我折腾得连觉都睡不好,快回去休息吧,我不折腾你了……啊。”
铁行却没有回答,柳并竹困倦地又打了个哈欠:“啊……诶你怎么了?没事吧?”
半晌,铁行突然起了身,干脆利落地转身:“属下告退。”
“怎么回事……”柳并竹嘟囔着,不过她实在是太困了,栽又枕头上,又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楚楚就来到柳并竹的房间,见她还没有起身,就先收拾着东西等她醒过来服侍。谁知道一低头正见到地上一个六棱牌子,不禁皱了皱眉。
这不是……主子那边的?
想也知道这牌子是主子那边留给柳并竹的,只是昨天换衣服的时候掉出来了。自己也真是不小心,不过昨天……衣服有在地上吗?不管了,幸好应该没人看到……她刚小心地把牌子帮柳并竹收好,就见她一脸茫然地醒了过来,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姑娘醒了?”楚楚迎上去就把备好的毛巾递给柳并竹,柳并竹伸开懒腰顺手接过,却还是一副恹恹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楚楚看得好笑,一般来说柳并竹醒来第一句话都是喊饿,还从来没有这种要睡不睡的模样。
“困啊。”柳并竹努力地睁开眼睛,合上,再睁开,再合……咦,不对,刚才就没睁开……唉真是……她一下一下地栽着头,含糊不清地嘟囔,“楚楚你说,铁行他们到底睡不睡觉啊?昨天我就是说了句梦话他就闯进来了,我一下没睡好,到现在都醒不过来,可是铁行每天都那么精神……”
楚楚没答言,只是皱了皱眉。她虽然不是睡得多沉,但昨天晚上的动静确实没有听到。铁行进来过?那这牌子……会不会和铁行有关?
半天不言语,想了又想,楚楚还是决定先自己探查一下铁行是否知情再做打算。她先服侍着柳并竹梳洗打扮,又把早餐端进屋子。如果铁行真的看到了,那已经有了足够的时间去告诉封公子。如果没告诉,便是有机会。
看柳并竹吃得香甜,楚楚轻轻地走了出去,谁知道正对上铁行伴着穆一封走出来。大概真是没有防备,铁行的目光落处正在刚才牌子掉落的地方,楚楚心头一震,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和他对视了一眼。
碰巧这一日穆一封有事,先离开了,楚楚反手掩了柳并竹的房间,笑笑问铁行:“听说柳姑娘昨天晚上睡得不太好?”
铁行一向不多言,听楚楚问他,也只有一个字:“嗯。”
“听说……你昨天以为有危险,去救人了。”楚楚的目光渐渐从漫不经心变成了凌厉,直盯着铁行。
铁行面不改色:“嗯。”
“那就是了。”楚楚依然笑着,却打定了主意,既然铁行已经看到,又是一副为难的样子,多半还没有告诉穆一封。为了柳姑娘的安危,也为了自家主子,说什么也没能让这件事被穆一封知道,“我说呢,今天我进屋的时候,看到衣服都散乱在地上,而且……还有一个小牌子,不知道你有没有见到?”
铁行视线一凝,蓦地凌厉起来:“你认识?”
楚楚视线一垂,没有回答,而是答非所问地喟叹:“认不认识倒不重要,我只认得柳姑娘。有些事,如果认得对她不利,我就不认得。如果对她有利,那认不认得……我都认得。”
她突然抬起头,直直地盯着铁行,好像要看到他的心里去:“铁大哥……觉得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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