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柳并竹把楚楚也要叫来,但是席琰却劝阻了她:“让她陪着仙禾吧,说不定又醒了呢。”
柳并竹一愣,其实明知道席琰想说的不是这个,怔了一下也就没再叫人,只是让人把几道菜给楚楚送过去。楚楚还推说菜色太多,柳并竹笑笑,脸色有些发苦:“说不定饭菜太香,能勾着仙禾醒过来呢?”
楚楚一脸苦笑地接了,柳并竹再回饭桌也有些心事重重,几乎是数着米粒在往下咽。穆一封知道她是忧心仙禾的病情,这事情并没有什么可以缓解,便和席琰小声安排起接下来的事情。
“具体计划?”
“先拿证据,药馆里的人已经安排好了,没有意外今晚可以传出名字给我们。两边必须同时动手,以免走露风声。”
穆一封沉思了一瞬:“医馆和药馆算是两边?”
席琰也马上发现了自己的说法不妥,纠正道:“嗯,但是药馆还好,虽然分散着,但总的药材都在一处,医馆……”
“趁着深夜各个击破呢?”
席琰一边嚼着米饭一边摇头:“不太好,目标太大了。尤其很多人都是天不亮就过去守着的,如果发现医馆不开门,一定会传得很远。”
柳并竹听他们说话并没有背着自己,专心吃饭的同时也就竖着耳朵听。左右就是那两条路,她就忍不住说道:“那就先药馆?”
席琰露出些为难的神色:“药馆的动静太大,而且不好说结果会怎么样,如果惊动了医馆,只怕就抓不到几个人了。”
说来说去还是人手不够,柳并竹不满地扫了穆一封一眼,也不知道他到现在还不暴露身份有什么意义。不过他既然想藏着,那总是要从其他的地方想办法,突然她手一拍:“你们在这里,用的是什么身份?”
“身份?”席琰警觉地看了柳并竹一眼,虽然她应该已经猜到了城主是谁,但毕竟没有说破,现在提起来是做什么?半晌他也没明说,只是含糊道,“用的一个富贵人家的身份。”
“官?”柳并竹还想问得再清楚一些。
“没错。”席琰这次给了肯定的答案。
“那就好办呀!”柳并竹笑笑,“既然也知道有大人物到这边远的地方来了,而且和咱们在一起的就有病人,还有其他的医者看过,以这为理由把所有你们觉得有问题的医馆的大夫都请过来,怎么样?”
“这……”席琰一直是主张在这里低调行事的,这件事还真没想过,不过仔细思索一阵,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届时把这客栈一封,药馆那里就算是斗个昏天黑地,这里的人也跑不了了。
穆一封看柳并竹的碗要空了,又换了一碗米饭给她:“不过有点问题,有些医馆自己心里有鬼,怕是请不来人。就算有的医馆来人了,最多也只是一位医者,我们要控制的人太多。”
柳并竹一开始还觉得这法子肯定能一网打尽,听他说也犹豫了,半天又咽下去一口饭,小小声说道:“先把这几个要点都列出来吧,估计能有几处医馆?”
这些小事席琰当然早就查好了,不管有没有柳并竹帮忙都尽在掌握,不慌不忙:“七家。”
“预计要控制一家医馆有多久?这七家从头到尾走过一遍的距离有多久?”柳并竹觉得如果计谋不行的话,那就只能用最笨的法子一点点算了。
席琰显然也想过:“太拖时间了,一家家走过至少要两个时辰,而且控制人还有问题,总不能把人就打晕了放在那儿,时间长了还是会醒。要带着走更没办法了,人数越多越难控制。”
说到这里他有些为难地瞅了穆一封一眼,他们两人主要的分歧也就在这里。他是主张直接查实罪名就落罪的,但穆一封却……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在这里做得那么干脆利落。
难道,是不想让柳并竹看到他这一面?席琰再怎么了解城主,也不由自主地往这个方向想了。城主对付敌人一向不留情面,却在这一次破天荒地瞻前顾后。
果然,穆一封终于说道:“仙禾还病着,今天你也看到了,他们不止是官匪勾结,还有很多私军。现在他们是没摸到我们的位置,如果真的找到了,我们好脱身,怕护不住你和仙禾。”
其实对穆一封来说,仙禾也是次要的,只是柳并竹一直喜欢着这个姑娘,他也就下意识地把她划入了保护的范围。至于楚楚……这个女子不伤人就不错了,嗯。
柳并竹没想到穆一封顾忌的居然是自己的安危,有些感动又颇有些不安,赶紧摆手:“这话怎么说的?根本不会啊,我有楚楚呢,再说只要你们动手的时候隐蔽好,应该不会找到我们的吧?”
“怎么不会。”穆一封的口吻没有丝毫可以置疑的余地,他给她又挟了一筷子菜,继续说道,“别看这客栈里人多,掌柜一定会记得我们。这镇子里只有我们是外人,真要搜查起来,就算我们有暗士,有其他身份,红眼的时候他们不会顾忌。”
“……我知道。”柳并竹沉默了一阵,正要说话,席琰却开口了。
“那还是按公子说的吧,尽快出镇,然后我回来安排。”
柳并竹眉毛一扬,原来总觉得席琰和穆一封的气氛有些诡异,是他们对安排之间有了分歧,而产生分歧的原因……却是自己。
这怎么可以?她想都不想就嚼了几口把饭菜都咽下去,不服气地一拍桌子:“就在这儿办了,我要是拖你们后腿我就不姓柳!”
她这突然一爆发把席琰惊了一跳,不过席琰却也有些小不屑,低声嘟囔了一句:“姑娘你本来姓的也不是柳啊……”
“席琰你说什么呢?”虽然听不清他说的话,但是席琰的表情柳并竹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笑吟吟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杀机,故作亲切地问道。
席琰利落抱拳,言辞恳切:“我说姑娘好胆量!”
穆一封和柳并竹同时白了他一眼,席琰一捂心口,做受重伤状。
不过话是这么说,席琰也同样担心柳并竹的安危,再三和她强调一旦动起手来,这里不会是她想象的平和。柳并竹当然知道他不是故意吓唬自己,但既然已经身处这个世界,却不能缩头当着鸵鸟一直活在别人的保护之下,她也再三保证,她会安静等着他们行动结束,如果有必要,她当个诱饵应该也很称职。
最后是穆一封听厌了席琰和柳并竹你一言我一语的舌战,简单下了最后的论断:“那就一起行动吧。”
“好咧!让我把饭吃完!”柳并竹一声欢呼,第二句话却让席琰差点摔倒,马上去吩咐了铁行什么事。
看着铁行匆匆出去的背影,柳并竹有些疑惑,总觉得刚才席琰对铁行的命令与自己有关:“你和他说什么了?”
席琰一点真切的笑容,但是柳并竹马上就知道他肯定对自己不怀好意。果然……
“我和铁行说,让他给你带点食物,不然你晚上万一饿了,肯定耽误行动。”
席琰一边说着,一边把袭向自己的一碗米饭从面前稳稳接住。
既然是要行动,楚楚和仙禾也要带上,席琰就安排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把仙禾抱进去。掌柜看起来也很奇怪他们为什么要晚上出城,在席琰温和地解释说孩子的病情不能耽误之后也就了解了。在车上柳并竹简单对楚楚说了下晚上会有行动,她们需要安静地躲藏直到事情结束,楚楚便什么也不问地抱着包袱坐在一旁,只是偶尔目光望望天色,似乎是希望天快点黑下来。
终于到了傍晚,夕阳缓缓地沉下去,很快就再也没有一丝光亮。星星点点的灯光在一户户人家亮起,虽然蜡烛的光不稳定又昏暗,但是柳并竹看着,居然有了一种温馨的错觉。
“怎么?”看柳并竹对着那些烛光出神,穆一封轻声问道。这样安静平和的神情,却是他很少从柳并竹眼中见到的。
“……没什么,想起了以前。”柳并竹微微一笑,眺望着远方。晚风并没有多冷,只是些许凉意,带走了白日的燥热,“以前安稳的时候,总觉得日子有无限可能,可是现在漂泊成习惯了,才觉得以前的安宁……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直到梦被一朝打碎,才会怀念之间的幸福吧?可惜,之前的一切,在那个最亲近的人背叛之后,就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穆一封读着她眼中的落寞,不知道怎么,一丝心疼从哪里泛起。他轻轻说道:“人总不会永远漂泊,有一天会停下来的。”
“但愿吧。”柳并竹并没有多想其他,淡淡应了一句。如果在前世,她也是一个有历史故事的人,可是在这里,她只是一个闯入者。家……这个词离她太遥远,她不是不想,只是不敢想。
尤其……知道了穆一封是谁之后,他的身份,像是涂了蜜糖的毒药,让她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却又没有勇气去品尝。
穆一封看着她眼中受伤的表情,刚想靠近,席琰却突然跑了过来:“公子,线人来了!”
那一瞬间穆一封马上恢复了正襟危坐,席琰看着他的表情,暗暗咽下了一口唾沫:“我……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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