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四章运筹帷幄

　　自知打扰了穆一封好事的席琰这时候也不再多说其他，把接到的线报递给他，表情有些严肃：“他们应该是发现了，在准备转移，要动手只能当机立断。”

　　其实席琰猜得没错，穆一封一直还存着让柳并竹先离开再动手的想法，但是现在已经顾不得。他沉默着走到马车，柳并竹看着他负手站在风中，不知道怎地，居然有着天地之间唯他鼎立的错觉。

　　或许他这样的男子，就是应该这样站立于天地之间的吧。

　　柳并竹默默地看着，只听穆一封一句一句下达着命令。

　　“所有可调动暗士分为三组，一组留下一半人，包抄药馆，所有证据必需留存，要有可以指证的活口。”

　　席琰神色严肃地应着，偶尔分神看柳并竹一眼，并不说话。

　　“剩下的两组人数一分为二，一半沿途查抄所有医馆，警告他们如果还想活命就听从号令。”

　　这个命令明显还不完整，但不知道为什么，穆一封没有继续说下去。席琰等了一会儿，看他好像没有继续的意图，终于忍不住问道：“公子，那如果不听从号令的，采取什么手段？”

　　穆一封其实真的不想让柳并竹直面这样的事件，听席琰一定要自己一个命令，也不再隐藏，寒声道：“格杀勿论！”

　　席琰爽利领命，其实要说风格，这才是穆一封的真实面目，这几天他对柳并竹刻意露出的温柔，让他时时都得小心谨慎，现在看到他这样的王者风范，才是舒了口气。

　　不过……

　　“那剩下的暗士呢？”他的记忆力应该还没有衰退，还有四分之一的暗士怎么安排，城主并没有交待……

　　“剩下的人，”穆一封回身看了看柳并竹，声音蓦地平和了下来，“留下守卫。”

　　柳并竹一直低着头假装不在意地听着，听到这里却倏然一惊：“不……不用的，我们就留在这里没什么问题，最多你把暗士给我们留下两个人就行了。”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前一刻穆一封还杀伐决断、谈笑间取人性命毫不手软，转过头，却把手上仅存的战力都送到自己身边，温柔体贴。她自问当不起这样的情，听到这里，与其说是感动，更不如说是惊惧。

　　但是穆一封不由分说，反而警告地看了看铁行：“你也留下，出事提头来见。”

　　说着他头也不回地伸手一拉席琰牵来的马，两个人一人一骑策马前行，连给柳并竹说一声“小心”的机会都没留下。不多时候十几名一看就是暗士装束的人聚过来，柳并竹默然看着铁行调配他们，长叹一口气。

　　他对她的关怀，她知道，可是为什么心里有的却不止是感动……她究竟……在怕些什么？

　　楚楚当然也看出了柳并竹的矛盾，低声问道：“姑娘，你好像有心事？”

　　柳并竹一时也闹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寂寞地摇摇头：“嗯……有点希望能站在他身边，可是，有的时候又莫名其妙地害怕，我大概是矫情了吧……”

　　“矫情？”楚楚看着柳并竹半晌，突然笑了起来，“姑娘还要是矫情，那其他的小姐夫人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就你哄我吧。”柳并竹对着楚楚还是能真心笑出来，两个人笑了一会儿，坐在车里也无聊，她就时不时拿手指戳戳仙禾，总希望她能有点反应。

　　不过天不从人愿，不管她们两个人怎么逗弄，仙禾都只是呼呼地睡着，偶尔还会流出一点口水，楚楚就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细心地帮她擦掉。

　　“唉，也不知道他们救出那些医者之后，有没有人能帮仙禾找出病因，不然她就这么睡下去，咱们可真是没办法了。”柳并竹对着仙禾左打量右打量，真是怀念起她在自己身边欢笑的日子。明明就在昨日，可是这一转眼，她就沉睡不醒……

　　等、等等……眼前仙禾的睡脸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恍惚，柳并竹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她这张脸竟与另一张脸似曾相识。

　　可是……是哪一张呢？那张脸好像就在眼前，却又无比模糊，柳并竹只觉得隐隐约约有个印象，真要想出人来却大费脑筋，回忆了许久也回忆不起来，不由得敲起了脑袋。

　　“这又是怎么了？姑娘不是也困了吧？”楚楚本来看柳并竹眼神发飘，还以为是累了，没想到她突然开始敲自己的脑袋，哭笑不得地赶紧去扶她，“累了就休息一会儿，这花容月貌的，可别敲坏了。”

　　柳并竹在楚楚面前极是小心，从来不提和面貌有关的事情，却没想到楚楚自己说了出来，怕她伤心赶紧岔开：“哪有的事，就是一下有什么事就在眼前却想不起来了，敲一敲，看能不能把脑子里进的水敲出来。”

　　楚楚噗嗤一笑，柳并竹用词总是极为新鲜，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学到的说法。本来是一片沉默，在她们两个人的说笑中，时间不知不觉过得也极快。

　　但不知道过了多久，连柳并竹都觉得寒气侵人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把头伸出车窗外悄声问铁行道：“铁行，公子是怎么安排的时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其实铁行心中也有些焦急，按原本的计划，现在药馆应该已经攻下，要有暗士回报是否需要支援了。却没有想到什么消息也没有，他们在这里没有了信息，实在是被动。正好这时柳并竹来问，他便如实回答：“离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还没有消息，有些不对。”

　　柳并竹从穆一封和席琰对这一战的谨慎态度就知道，这里肯定有着诸多变数，一听就急了：“那怎么人都还在这里呢，快去找他们啊！”

　　铁行恭恭敬敬道：“姑娘，我们的任务是保护您，没有其他命令，我们不能离开。”

　　“如果他们有个三长两短的，那我这儿还保护个什么劲儿啊！”柳并竹实在是没想到铁行对任务的执行到了如此严苛的地步，气极败坏地吼他，“快点走！出发！”

　　楚楚在旁边听着也有些心焦了，毕竟她在这里没有旁的心思，如果穆一封他们出事……她拉拉柳并竹：“姑娘别急，给他们指令就好。”

　　柳并竹也是一着急有些乱了方寸了，被楚楚一提醒马上冷静下来，思索了一下情况。还好刚才穆一封分配任务的时候都没有避着她，她先仔细地盘算了一下可能的情况。

　　药馆那边是最难啃的地方，对方本来就有了准备，如果暗士短时间攻不下来那里，确实有可能被拖住。而医馆，则比较分散，但危险性并不大……

　　那多半是药馆这里出问题了，她身边既然有着十几个暗士，不能让他们都为了自己耽误在这里，一定要帮到穆一封才行！

　　分析完毕，柳并竹马上就命令铁行：“铁行，现在这里一共多少人？”

　　铁行对于命令总是本能地回答：“连属下在内一共十五人！”

　　“好，你和我们一起，其他人都要派出去！”柳并竹还没有自大到觉得可以凭自己和楚楚就能护住她们自己还有仙禾周全，总要留一个人帮忙保命，看铁行下意识就想反驳，马上说道，“你听我说，如果你们公子有一个闪失，咱们在这里就完全没有意义了！现在最可能有危险的是药馆，不出意外的话公子和席琰都在那里，你派十一个人过去支援！”

　　“……是！”铁行其实也是两面为难，又担心城主有事，又怕柳并竹这里出现危险。现在她既然下了令，他也就顾不得那么多，大不了真有私兵杀过来，他拼着一死护她周全也就是了。

　　看着铁行马上就点了一队暗士先去支援药馆那边，柳并竹松了口气，又开始盘算。一共十五人，她只想留下铁行，却又只剩下十一人，当然是有用的。对其他三个人，她打的是探风的主意。

　　“你们三个人，兵分三路。”柳并竹知道铁行习惯了听从命令，这时候只有自己能站出来，强自镇定地安排着，“一个人去官府那边盯着，如果有官兵出动，马上去药馆那边汇报，最不济所有人撤出，也比被围困陷在里面强。”

　　“是！”最左边一人马上领命，“如果任务完成，我们到哪里回复？”

　　柳并竹沉吟了一会儿：“你们一齐和我们回城，我们到一家医馆去，只要有还没控制住的医馆，我们就在那里先藏身，你们到时也有地方回复。”

　　“明白！”

　　“第二路，探听医馆进度，其他暗士的行动你们不需要配合，但有一点，如果有人从医馆里出来想要报信，跟住他找到他的主子，并且不能让他说出一个字。”

　　柳并竹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像是一个柔弱的女子，而且不自觉地用上了穆一封的语气。但是谁也没有置疑，她的命令一说出口，中间的暗士马上就接了命令。

　　“第三路……”柳并竹其实并不觉得会发生他们暴露的事，所以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大概会有私兵来搜查我们，如果有，不要暴露，提前向我们报信，我们尽量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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