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扑朔迷离

　　“等……等等！”

　　柳并竹不知道怎么战火居然会烧到自己身上来，她犹豫了又犹豫，还是指着自己问那小二：“你是说……我们？”

　　“当然啊！”小二已经吓得面如土色了，想想也是，自己的店里出了人命案，而且人还是死在自己的面前，换了谁大概都会吓个半死，“他刚才就是纠缠着你们，谁也没碰，然后他就死了，那不是你们下的手是谁！”

　　客栈里的人并不多，基本都是白天还在这里的住客凑过来，柳并竹环视了一圈，加上小二和医者大概也就七八个人。但是他这么一说，所有人看着她们两个的视线就不善了，柳并竹还是第一次体会到箭一样的目光，脸色不由得黯了黯。

　　“那你想怎么样？”柳并竹正在想着报官合不合算的时候，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颖二小姐却说话了。柳并竹其实不喜欢这种把主动权交给别人的做法，只是她和自己一起被指控，也少不得让她说话，只能皱着眉不言语。

　　“还能怎么样，报官啊！”小二哆哆嗦嗦地看起来也吓得够呛，只是强忍着没有跪在地上。柳并竹一看周围人的表情，就知道报官绝对不是个好的选择。

　　估计是贪官污吏太多？或者是根本就查不出个究竟，只要进了官府就出不来？柳并竹心里已经飞快地过了几个可能性，但即使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她也不打算善罢甘休。

　　“可以报官，但是……”她手一指地上的尸体，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不把仵作叫来，把他死前所有接触的人都清查一遍，我是不会跟任何人走的。”

　　柳并竹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静了一静。其实她刚才是有一点慌乱，换作谁突然遇到这样的事，心里都会发慌吧？不过很快她就按正常的逻辑思考起了这一次的事件，这个人显然是中毒而死，那这是什么毒，可能怎样被下毒，多久会毒发，都是应该考虑的问题。如果这根本就是慢性毒药的话，那对自己的指控也就不告而报了。

　　而且现在穆一封不在身边，如果自己被这样不明不白地带走，才真是生死由天。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在这里等到他回来再说。

　　“而且，”柳并竹的脑子飞速地转着，指着其他围观的人，“这里的其他人也未必没有嫌疑，报官可以，其他接触过这个人的人也不能离开。”

　　刚才这些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而且毕竟火没有烧到自己的身上，都有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现在一听到她的话，顿时反对的意见就多了起来。

　　“这……报官是要的，但是先检查一下吧？”

　　“就是啊，谁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病入膏肓了，只是碰巧呢？”

　　“而且他刚才还调戏那位小姐哎，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柳并竹在心里冷笑着，不知道是得意还是悲哀。自古到今，唯一不变的大概只有人性了吧，也正是知道了这一点，才有很多局可以重复地布下，让人利用至今。

　　小二的行动力倒是强，因为掌柜一时不在，他就飞速指挥着人去报了官，很快就有几个官差带着仵作来到了客栈之中。在一个小小的镇子上，一个人无故死亡也是大事，那个仵作紧张又迅速地检查了几遍，又和医者询问了许久，很肯定地对着官差和在场所有人说出了结论。

　　“是毒杀。”

　　在场的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这个人应该是中毒，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个结论也并不出乎意料。可是要说怎么下的毒……

　　“下毒的方式呢？”

　　这个问题不知道有谁在想，但只有柳并竹追问出了口。仵作却看着尸体遗憾地摇了摇头：“应该是箭毒木的毒，见血封喉，厉害得很，只是……”

　　他已经反复地查看了尸体几遍，当然也试图找出过伤口，可是却无能为力：“死者死前大概太痛苦了，身上的伤口到处都是，已经很难找到是从哪里伤到的。”

　　柳并竹敏锐地抓住了他的话：“也就是说，这种毒只有外伤才会这样发作？”

　　“没错，”仵作说着，对着那几个官差也点了点头，“而且会发作得十分迅速，几乎是立刻。”

　　这几句话不需要其他人再做推理，也有了结论。柳并竹听着听觉得心中一寒，而其他人的矛头也直指了过来。

　　“这个人死前就在和她们纠缠！”

　　“对，不用想了，肯定就是她们杀的人！”

　　柳并竹对耳边这些话语已经听不进去，她现在的疑惑点已经转了向：她当然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可是如果仵作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最有可能杀了这个林公子的，就是自己身边的颖二小姐。

　　但……她是怎么动的手？这个女子看起来柔柔弱弱不像是能动手杀人的人不说，就算是，她是怎么在自己身边把人杀掉的？明明她看起来才是自顾不暇的那个。而且事后她也近距离地安抚过她，这个女子的手柔若无骨，一点做过粗重活的痕迹都没有，应该是不会任何武功的吧？

　　但是现在已经由不得她多想，那几个官差已经大致把事情都理了一遍，不怀好意的目光顿时就转向了她们两个：“既是这样，两位姑娘就跟我们走吧？”

　　颖二小姐好像一直心神不定地在东张西望，连这句话都没听到。柳并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来头什么情况，听到要被带走，马上就冷冷喝斥道：“和这个人接触的人不只我们两个，小二也尾随过，进入这间屋子前他总不可能不遇到别人，要说只有我们两个有可能杀人，阁下是不是太武断了？”

　　那些官差大概还没被人这么当面抢白过，脸色顿时变了黑色，却在这时，突然有人急匆匆地走过来，见到尸体就大喊一声：“林兄弟，林兄弟！你是怎么了！”

　　这个显然是与死者相熟的。见他就要往死者身上扑，其他人赶紧拦住了他。柳并竹心里焦急，这些人要真把她带走，其实也说得过去，但是这消息……要怎么传出去？

　　但随着她目光一闪，看到门外站立的那个人，她的目光突然就雀跃了起来。

　　即使是那么多人在那里，但只要他出现，其他人就都会黯淡无光。

　　穆一封回来了。

　　客栈里出了命案，当然已经被封锁，只有官差才能进入。穆一封却不知道和官府的人说了什么，施施然就走了进来，对着那几个官差亮了个牌子，寒声问道：“怎么回事？”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落在柳并竹身上，但是柳并竹却似乎觉得，他一直都在看着自己。

　　见到那块腰牌，几个官差马上就恭敬了起来，把客栈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大体说了一遍。穆一封沉吟了一会儿，轻声说道：“你们的监牢还有地方吗？”

　　他问这件事倒不是回护，而是被他们这次大闹一场，官府那边确实抓了不少人，大牢里都人满为患，他这次急急忙忙地出镇也是为了此事协调，毕竟如果造成一方动荡，也不是闹着玩儿的。现在刚一赶回来，看到柳并竹的身影，他就放了心，却没想到她居然卷入了别的风波。

　　那官差也是个聪明的，马上遣了人去问，穆一封在其他人面前必然不会表现出与柳并竹相识，扫了她一眼，便先暂且避开了。很快官府那边回了话，暂时抽派不出人手，索性把客栈先封了，闲杂人等一律请出，只留需要关押的人要客栈里暂住。

　　柳并竹安静地听着，这个时候不需要她多话，反正穆一封迟早会给自己机会。很快就有人到客栈里各处贴上了封条，又把颖二小姐、小二，还有那个冒出来的认识林公子的人都留下，其他人确认没有和林公子接触后，便记了名字移住到别处了。

　　“确认其他人都没接触过死者？”柳并竹眼看着这些人忙忙碌碌，却有些不相信。这个林公子不知道从哪里来，谁知道推开自己的房门前有没有过其他举动。

　　“他那朋友罗永遥确认了，说他看着林公子进的门，而且刚才盘问颖二小姐的时候，她也说他是一路尾随着自己，应该没有再见过其他人。仵作说，按箭毒木的毒性，如果他进入客栈的时候已经中了毒，是根本就撑不到你房门口的。”

　　穆一封仗着自己的身份，已经让闲杂人等退避了。只有一些官差还守着客栈的大堂，他自己则以盘问案情为借口，把柳并竹单独传唤到了房间里。柳并竹一边摇头感慨着这个世道，一边却又掩饰不住见到穆一封的欣喜。可惜这个案子实在突兀，她实在是想不通林公子到底是怎么死的，第一句话问的就是案情相关。

　　对她的反应，穆一封当然不满，淡淡地回答了她的话，却马上话锋一转：“看来……你是不打算说是谁带你走的了？仙禾呢？”

　　“啊……呃……”柳并竹顿了一顿，几番大起大落的，她居然都没有想好要怎么替卫仙棋圆谎。迟疑了一瞬，她发觉穆一封的眼神愈发凌厉了，估计再说谎只能更引他反感，索性就实话实说。

　　“嗯……你也知道仙禾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吧？她应该是离家出走的，这一走她的家人就来找她，结果那一晚碰巧我穿了她的衣服，他们就把我当成仙禾带走了。之后发现不对，就又带着我想来换人，正好你们不在啊，仙禾就说不给咱们添麻烦了，于是和家里人一起离开，还拖我谢谢你这个叔叔呢。”

　　柳并竹三言两语就把这件事掩饰了过去，不过穆一封信不信、信几分，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果然，穆一封听完后想了想，突然凑近了直视着她的双眼。柳并竹有点受惊地往后缩了缩，还略有些心虚：“怎么……了？”

　　“咱们？”穆一封凉凉地笑，“柳姑娘，您和我，何时变了一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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