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讨价还价

　　柳并竹就是再心大，也知道穆一封这时候是有气性了。不过她也不害怕，自己并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只是有些事情不方便告诉他而已。

　　他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让人知道，她自己就是隐瞒一些又怎么了？又不是欺骗！

　　所以柳并竹也无辜地笑笑：“如果封公子觉得我有罪行没有供认，要不要把我关起来啊？反正已经有了一个指控了，不在乎多这一项。”

　　穆一封皱眉瞅着这个两日不见的女子，她这一路应该也很是奔波，衣服没有之前的光鲜，也看得出一路风尘仆仆的模样。要不是因为要紧他必须出城一趟，早就亲自去寻人了。但即使如此，他也让手下所有能出动的暗士都去寻找她的下落，出动的人甚至多到让席琰警告。

　　为了她，又有什么关系？

　　但这些话穆一封却说不出口。这个女子一直以来都没有亲口说过她的真实身份，虽然他早已知晓，也了解她已经知晓，但毕竟隔着一层。他与她有意，她与他有心，那又怎么样，两个人之间，终究是清清白白，要说确切的关系……

　　大概只是陌路。

　　所以他的目光黯淡了下去，寻思许久，到底是关心占了上风。他轻声说道：“你失踪是我们的安排问题，没想到有人趁乱把你掳走，我也派了人，但终究人手不足，没有找到。”

　　柳并竹本以为穆一封是要和她抬杠的，却没想到话说出口却是这样的内容，愣了愣，心顿时就被他一番话说得软了。穆一封这算是主动求和了，她再怎么样也是被他关心着，那口头上的胜负又有什么要紧呢？

　　于是她的气势也软了下来，嘟囔着说道：“也不是你的问题，只是……嗯……那边叮嘱我保密了，我也不好再说，总之对方不是冲着你来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吧？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穆一封点点头，虽然他也对抢走柳并竹的力量有些担心，但确实如她所说，那人不会是冲着她来的，那她不想说也就随着她。只是……这现在的命案又是怎么回事？

　　以他城主的身份，想带着柳并竹走也只是一句话的事，只是现在席琰未回，铁行也还在路上，他倒还想多住一日，有官府的人护卫其实变相是个安心，因此才提出把人软禁在这里的要求。这时候他就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到命案，柳并竹也是眉头紧锁，摇头道：“仙禾被家人接走，我知道你们肯定会回来，就在她的房间里等着，门是关着的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况。突然外面就有吵闹的声音，那个和我一起被指控的颖二小姐……”

　　“颖佳棋。”穆一封虽然回来得晚，却已经听官差报出了情况，了解的情况反倒更多一些，淡淡说出了那位颖二小姐的名字。

　　“唔，颖佳棋？”柳并竹刚想说怎么这么多名字里带棋的，又随即想到穆一封并不知道卫仙棋，马上住了口，把心思转回案子上，“总之她就很惊慌地拍门求救，我把门打开以后，那个林公子……”

　　说到这里她已经很习惯地把目光转向了穆一封，他应该也是知情的吧。

　　果然，穆一封闲闲地一笑：“林怀道。”

　　“啧……白瞎了这个好名字。”柳并竹感慨了一声，真心觉得这个林怀道的行为和他的名字大大地不符，“总之他就一直言语冒犯颖……佳棋，后来还要强行把她拖走。我本来想拦的，但还没动手，他就开始显出中毒症状，最后在我们面前……”

　　她耸耸肩一摊手：“挂了。”

　　穆一封对柳并竹这张嘴真是无可奈何，不过她的思路确实清楚，他想了想也不得其解，也不想放心思在这上：“那无所谓了，明天席琰和铁行会回来，咱们就一起走，案子让他们审吧。”

　　“这不行！”柳并竹一听就急了，她当然没有杀人，但是毕竟是人死在了自己面前，而且看起来和自己也脱不了干系。现在穆一封说得轻巧，可是自己是离开了，那个颖二小姐怎么办？再要是被胡乱定了罪又怎么办？

　　林林总总算下来，她肯定是不能走的，但是对穆一封来说，这一切却都不是问题。整个耀城都是他的天下，要带走一个人谁又能奈何他？所以他反倒有点疑惑了：“你不想走？”

　　“……不是不想走，但是出了这档子事，想走也走不了啊！”柳并竹连连摇头，“你没看那些人的态度，根本就是坐实了我或者颖二小姐……啊，颖佳棋杀了人。你要是把我带走了，我有靠山他们动不了多，官府怎么案？要是颖二小姐再没点背景，她被拿去直接顶罪了怎么办？”

　　对穆一封来说，这样的小事情实在不值得浪费自己的时间，他的目光也从来不会集中在这样的百姓身上。但看着柳并竹着急的模样他却有些新奇，在他的记忆里，即使是自己遇到危险，柳并竹也不会这样焦虑。

　　这个奇怪的女子，脑子里想的到底都是什么呢？

　　于是他轻笑一声，把他的问题说了出来。

　　“你说得都对，可是，与你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只是你不认识的人。”

　　柳并竹这时候深深地觉得，前世的以人为本真心有些道理，当时还觉得是假大空的口号，现在真的体会到了草菅人命的愤慨：“但是也不能随便让无辜的人受罪啊？我是相关的人，如果走了，那就不能保证我看到的事情被真实传到查案人手里。万一出了冤案，那谁都脱不了关系，你不会内疚吗？”

　　“做事总要有取舍，而且……”穆一封不是不承认她说得有道理，但是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城主，对人也有总高低贵贱的分别，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在意，“你又不认识她，她也不是重要的人。要不然，按你的说法，林怀道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不查也罢？”

　　“人的生命是平等的，不管她是谁，就算那个林……什么是个恶人，他也罪不当死……”柳并竹一着急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了，“而且就算是罪大恶极，也是要有官府处刑不是吗？那些律法规章是做什么的？”

　　穆一封看着柳并竹的样子，倒觉得比平时可爱了些，笑道：“那依你说，要怎么样？”

　　柳并竹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和穆一封说起这些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大概也是他的一系列反应让她明白，她与穆一封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让她有些挫败。这时候再听穆一封问她，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只是低声说道：“就是想……让真相问世就好了。到时候怎么量刑怎么处置，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穆一封定定地看着柳并竹，半晌伸手端起茶杯呷了口茶，许久没有说话。

　　柳并竹并不知道，在她失踪的时候，穆一封也想了很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女子就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像是润物无声的春雨一样，来得突兀，却丝毫没有意外。他们相伴这么久，他居然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有离开的一天。

　　是她的突然失踪让他意识到，这个女子，虽然本是注定要嫁给他的，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他开始在意她。

　　这种在意，已经超出了普通的关切了。

　　席琰自然也看得出来，在他派人大肆搜索的时候，明里暗里都提出过警告，他再回头想的时候也暗自惊心自己愿意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可是下命的时候，却依然没有半分迟疑。

　　这样的女子，对自己是福是祸，没有先例，无法判断，可是这样牵扯着他的心思，终究让人有些放心不下。也是席琰一句话提醒了他，他说，其实我一样想要柳姑娘留下。但是公子，你能为她做这么多，有没有想过，她能为你做什么？你知道她在各种情况下，会有什么立场？会不会与心思一致？

　　要说心思一致，长久以来，穆一封最可信任的还是席琰一人。可是他转念也觉得，他从来没有考量过柳并竹这方面的事情，是不是有机会的时候，看看她到底有能力做些什么？

　　其实原本迎娶琉璃仙主，只是为了耀城的延续。但现在与柳并竹朝夕相处久了，他却觉得，要做他穆一封的夫人，可不是只解解签就可以了。

　　他并没有意识到，他了解得她越多，期待，也就越高了。

　　现在听到柳并竹的各种解释，他终于说了话。

　　“可以。”

　　柳并竹本来觉得自己这样说，穆一封也未必能理解，正低头想着怎么才能留下来，却没想到穆一封居然真的吐了口。她喜出望外地抬起头，却听穆一封又补了一句。

　　“我也可以给你便利，让你了解这一次事情的全过程，官差知道什么，你也可以知道什么。但是除此之外，我不会再给任何权力和帮助。”

　　柳并竹连这些其实都没有指望过，听到穆一封的话更高兴了。如果她能把这些事情都搞清楚，那她不只是能作为案子中的一员参与，更能了解到全部信息，也许……有可能自己解出这案子的真相！

　　看着柳并竹满脸的喜色，穆一封轻轻摇头，明明是卷入了这么麻烦的事情，她却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不过罢了，看着她这么高兴的模样，他的唇角也不自觉地开始上扬。

　　“不过作为交换，你得告诉我，这样做都有什么益处？”

　　“益处？”柳并竹愣了一愣，益处可是太多了，但现在首先浮出来的，居然都是那些新闻联播里的句子。她一脸黑线地摇了摇头，仔细地思索着。

　　穆一封是一城之主，如果从城主的角度出发，他关心的是什么？所谓看人下菜碟，这一点她自认做得还是很棒的！

　　于是她想了想，一点点说道：“真相大白，才能服众。镇子这么小，案子肯定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真相才是最不容人置疑的。流言足以流失人心，只有真相才能让人心稳定，百姓相信官府不会包庇纵容罪犯的话，才会对统治的人有信心，那……镇子上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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