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迟疑了一下,开始话说得吞吞吐吐,跟着也强硬了:“一个巴掌拍不响,战争的挑起,是你们朝廷……是他们背信弃义,本来抗击金兵前,两国已经签订合约,但是你们言而无信、软弱无能……”
“那是奸臣当道,皇帝昏庸,与百姓无干。”
“所以,我们要取而代之,让大宋子民有个强大的国君!”汗后说得大言不惭。
“侵占别国领土,杀戮无辜百姓,事关正义与邪恶!汗后,您深明大义,难道这点是非都没有吗?”林容豁出去了。
“……无论如何,大汗是我的生命,是我的一切……”汗后沉默了一阵说,“你知道蒙哥这名字的含义吗?”
“那是你们蒙古话,不懂。”
“用你们的话来说,是长生的意思,所以,没人能害死他!这不,上天让我折回来救了他,你失败是必然的,别打这主意!”
林容毫不犹豫地说:“是你的亲人,却是我的头号敌人!”
汗后点点头:“既然如此,不必说了,我们是敌人,不能共处同一屋檐下。”
林容闭眼引颈:“杀了我吧!”
“你,甘愿送死?还有什么要求?”
“只求一件事——放了我儿子——”她说完以后,一声不响,等待着,等待着,等待着热血飞溅,巨疼降临,然后,是万籁俱寂,魂飞魄散……
好一阵,没有动静,睁开眼睛,汗后已经后退两步,双目如星,幽幽闪光,如她隐忍却高贵的灵魂:“我,放你走!为了你的儿子,你要活下去。”
听到这里,林容大出意料,不相信,呆住了:“真的?”
“找你儿子去,扬大渊,在青居城。”史卑三说完,把匕首投掷给她,“带着防身。”
能让我找儿子去?能见到儿子了?巨大的欢喜擭住林容的心,这是菩萨呀!当即弯腰对她鞠了一躬:“谢汗后不杀之恩。”
“快走!”
想了想,林容依然不动:“我出不去的……还是杀了我吧,你的大汗将更爱你……”
“我不想,不想用你的血做我的胭脂,我要送你走。”汗后示意让她跟着,走到墙边,右腿一弓,弯了膝盖,一个蹬马步, “来,踩着我的膝,翻出去——”
月光下,她白色的丝绸裤子皎洁如月色,林容有些不忍心踏上去。
“你再不走,我可要后悔了——”
史卑三的声音颤巍巍的,但是,弓着的腿稳稳当当,林容大步走过去,为她的大义折腰,跪下来,磕了个头,再踩着她的膝盖,翻身上了墙。
靠着青苗带来的银子,生活好了,油水多了,王夫人滋润了,连王立也容光焕发,似乎长胖了一点。
母亲很满意,儿子却有些不屑:“靠客人花钱买吃的,我还是个男子汉吗?母亲大人,总有一天,不说让母亲封个诰命夫人,起码也要你当钓鱼城最风光的贵夫人。”
王立吃完了半个猪肘子,抹去嘴角的油光,打了个饱嗝。
母亲用筷子头敲敲他的碗:“说大话还早了点,你现在只是个小头目,等到你给我带来风光,我这把老骨头是不是能当鼓槌了?”
儿子没有搭话,最近战事紧张,也来不及给谁评功摆好。自己十分自信,按能力,上头给个副帅当当,也能干得很好的。但是,家贫位卑,何时才能爬得上去?他有几分气馁。于是说:“有安节在前面挡着呢!升迁之事还得慢慢来。”
都是命不好啊,当母亲的怪自己。心想,如果晚那么两个月,儿子也是有安节的地位的,于是说:“他呀,要么立大功,要么犯大错,安节挡不住你的路。”
“母亲啊,他现在不上不下的,让我们为难啊。老婆孩子放我们家了,他也不管了?”
王夫人问他,安节怎么说?他说问了好几次,说在家里几次张嘴要说,不是有紧急军情,就是父亲把话岔开了,再不就是他缺乏勇气……最后,说只想拖到儿子满月,把儿子抱回家,哪怕父亲把自己杀了,也好给娘儿两有个安身的地方,总不至于把孙子也杀了吧!
“那就好办,”王夫人笑笑,“我押了一块宝在这里,将来对你也是有好处的。现在么,过一天是一天,每天请我们吃好的,有何不好?不就占据一间放杂物的房间吗?但我多了一个使唤丫头啊。”
对我有什么好处?到时候元帅不怪罪就是好事了。王立想,不用说安节了,自己不也缺乏勇气吗?一直催着王安节给说媒,那边却说,要他问了母亲再说。自己也是,几次想说开不了口。如果再不说,等青苗他们搬走,不能要挟王安节了,他更不会尽心了。如果他因此犯罪入狱,找别人怕没这么方便,也到非说不可的时候了。
王立搁下饭碗,对母亲说:“您觉得儿子孝顺吗?”
母亲微微点头:“原来还好,现在人大了,翅膀硬了,有时候顶嘴了,有时候先斩后奏了……过得去而已。”
王立逮住时机,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儿子该给您娶个儿媳妇,给您指使;添个孙子,在您老人家膝下承欢,这才是真孝顺,您说是不是?”
王母也放下饭碗,微微叹口气:“你也到该娶亲的年纪了,人家王安节都有儿子了,你就比他小十二天。”
“那,我就要去说亲了?他答应给我做媒的。”
“上次你已经说了,但他没说是哪一家。”
王立兴奋地站起来:“母亲,您同意了?我想娶赵翠翠,就是给您做过衣服的赵裁缝家女儿……”
“薄寒的手艺人家,这小家碧玉你也看得上?”母亲骤然变色,“你给她们两个做衣服取衣服,跑了两趟,难道就看上了人家女儿?眼光也太浅了吧!”
儿子扭捏了一下,说王安节当初想说的就是这人。
王母沉下脸来:“他也就这点眼光?自己找一个强盗的女儿,给我儿子找个小裁缝?一点品味没得!你还是请他父亲说媒吧!换一家,说史炤将军孙女儿。”
王立俊俏的面孔立即变成了苦瓜:“妈呀!那丫头胖得跟小猪似的,我不要!”
“胖点怕什么?那是福相。”王母有点担心,“你不要,还不知别人是不是看得上你呢?”
“那不就得了,黄牛角,水牛角,各顾各,我们不来火。”
母亲食指点着儿子的脑袋,说他是个榆木脑袋,没心没肺的,找了将军家的后人,升官就有时机了。儿子说不干,要不就不娶亲……
正在争执,凤儿进门来收拾碗筷了。在王母说安节娶个强盗女儿时,她已经在后院里听见,进门看见母子俩个闹别扭,一肚子不高兴,又有几分好笑。甩着脸子说:“我们姑爷怎么了?找个强盗的女儿又怎么样?我们小姐要人品有人品,要相貌有相貌,能文能武,秀外慧中,知书懂礼,没进门就生个大头儿子,又不要他养活,哪一点对不起元帅?”
她噼里啪啦说一大堆,王立好笑,似乎来了同一阵营的援兵,喜笑颜开说:“凤儿,你给我评评,是史将军的孙女儿好,还是赵裁缝的翠翠好?”
凤儿说话没高没低的,把碗筷抓在手里,嬉皮笑脸地说:“都不好,还是我好,我看,还是把我娶了吧。又能给你家烧饭做菜,又能给你老人家买菜洗衣,将来再像我小姐那样,给王立生个大头儿子,你们家就齐全了——”
王母气得一脚蹬倒板凳,差点砸了她的脚:“小丫头胡说什么?你才十五岁,就想着嫁人了吗?再怎么说,我儿子也不会娶你这么个没根没底的野丫头!越说越没谱了,真是没教养的东西!”
王立趁机逃跑了,出门还回头说了一句:“你不让我娶翠翠,我就把凤儿娶了。”
大逆不道的东西,如此放肆!这样和老娘说话还了得?都是凤儿,这个强盗窝子出来的野丫头,看的东西太多了,太野了……说不定,真能引诱儿子上当,到时候悔之晚矣,赶紧要青苗管教管教,趁着凤儿在厨房忙活,王母来到后院屋子里。
青苗正逗儿子,见王夫人来了,惊喜地告诉他,说儿子会笑了,一定让他老子看一看,看后就会舍不得的:“这么多天见不到人影子,不会把我们娘俩抛弃了吧?”
王夫人道:“哪里哟,安节央求了多少次,都要来看儿子,是老身不让他见你们娘俩个。他越是见不到越想念,越想念越要想办法啊。真要见到也就那么回事,说不定他还淡漠了,让他想去吧。”
然后,她就把凤儿今天的话说了,再把儿子的叛逆说了,说到气头上,拍桌子打板凳的,说凤儿这丫头非管教不行。青苗听到咯咯地笑,让王夫人放心。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别看凤儿粗鲁,也是个手低眼高的人,说实话,她还看不上王立,说他一副穷酸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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