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要想婚配人不在

她不说林容也知道，就告诉他，风儿进牢房的时候，自己已经到了合州。他们又去跟王老元帅办丧事去了。巴全本来打算给王大人守陵的，敌人打来了，他没有办法在王老大人的家乡呆了，又回到了四川。

回来以后，巴全知道凤儿坐牢，特地去看她的，可任他在牢房外怎么喊，凤儿就是不理他，说什么也不听，他骂了她一顿，然后就上了重庆。说当初是张大人为了照顾王大人，借到王老元帅府上使唤的，现在王大人走了，他还是回到张大人手下，跟着在重庆照顾他。

听到这里，凤儿使劲拍自己脑袋，然后竖起两手的食指，碰到一起，又决然分开，那意思说自己不配他。

“现在，你就想配他也配不着了啊……”林容说着，热泪长流。

凤儿又抱着她摇，那意思是问他现在怎么了？

林容说：“重庆城破那天，满城不是叛军就是蒙古人，张大人负了伤，我们怎么能突围？全靠他呀！我在遣散家丁的时候，巴全把张大人的盔甲和衣帽穿上，骑马跑出去了。我就知道，他是要装扮成张大人的模样把敌人引开，让我们出逃的。在敌人的重重围困下，赵安又认识他，还能放过他吗？他还能在重庆活着吗？”

“哇——”凤儿扯着嗓子大哭，林容把她抱在怀里，两个人眼泪一起淌。

青苗只是听说翠翠后来嫁给朱铁匠了，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是一想，对那两个人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都怪自己当初讲面子害了翠翠，王立待她不好，王老夫人待她也不好，小媳妇在王家受够了苦，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朱铁匠那么穷，她不又要受苦吗？

翠翠娘家的人都死完了，赵铁匠又没有家，想必就住在赵家的。于是走去敲门，朱铁匠来开了门，问少夫人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青苗就说来看看你们的，朱铁匠挠着脑袋说屋里破烂，实在是不像话，又是深更半夜的……青苗就虎着脸问，是不是你虐待翠翠，不敢让我进去看她呀？

“这从哪说起啊？根本没怎么回事，只是她睡觉了。”

“她睡觉了，你怎么没睡觉？”青苗问得冒昧，跟着为自己打圆场，“我是她嫂子，怕什么？”

“我，我在为她烧点开水……”朱铁匠憨厚地笑笑，做了个请她进门的手势。

翠翠不在前面就应该在里屋，掀开帘子，里面也就更小的一间，坐在床沿儿上的翠翠正在穿鞋，似乎听到她的声音才起床。慌里慌张，匆匆喊了声王夫人。

青苗笑得呵呵的：“怎么搞的，我生病一场就生分了？还是用原来的口气喊我嫂子啊。”

朱铁匠端了两碗白开水来：“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她嫁给我这个匠人，比不得当初的锦衣玉食，跟着我受罪呢。”

“还受罪呢？你看你多享福啊，这么早就上床睡觉了，还要丈夫来伺候你啊。”青苗打趣道。

朱铁匠把一碗白开水递给青苗，另一碗要端给翠翠，见她在穿鞋子，就站在一边等着。见翠翠在穿另外一只鞋子了，青苗脚一蹬，把她穿上的那鞋子也蹬掉，让她自己上床，说曾经是姐妹，现在还是，不要见外，是不是又生病了？

翠翠就红着脸说不是的，反正没事做，省点灯油。铁匠这才把一碗水递过去，顺她口渴了，想喝点水。

青苗一看，翠翠明显过好了，不再那么黄皮寡瘦的，是难为情还是男人对她不错，脸色也滋润了很多。心中宽慰，但她是个急性子，不想多耽误时间，就借这个话题说：“现在喝水也是奢侈呢，满城都缺水，半夜起来给你烧用水，那也是真疼你。”

朱铁匠搓着手说：“谁说不是？钓鱼城什么时候有这么艰难过？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翠翠一边喝水一边说：“老天爷怪我们钓鱼城吗？怎么帮着蒙古人不帮我们了？”

朱铁匠说不怪老天爷，就怪我们守城的主帅，一天到晚藏在那个深宫后院，也不知道搞什么名堂，又不搞粮食，又不搞水。

山洞里还有两个女人等得着急，青苗打断了他，说我们现在正在想办法搞水，你帮帮我们吧。就把前因后果说了。

朱铁匠听了眼睛一亮，说“这是个好主意，木桶肯定不行，太高了，放下去是飘的。铁桶又太重了，用铁皮做桶，既能够沉入水中，也不至于轻飘飘的，明天我就做，明天晚上我就去试试。”

他答应得那么爽快，两个女人听到都很欣慰，又在一起扯了一阵家常。

青苗告辞，回到山洞。林容和凤儿两个说话也说得差不多了，都为翠翠感到高兴，说，虽然日子难过，但是人亲水也甜。

青苗就说出铁匠是好人，王立是坏人，他把那女人藏在深宫里，两个人不知道干什么坏事呢。

林容宽厚，说人家好歹是元帅，不会那么不堪，守孝期间，怎么会和妹妹不干不净？就说青苗辛苦，让她回去歇息，留下来和凤儿值班。

朱铁匠不失言，第二天就做好了两个铁皮桶，和几个女人约好了，晚上再去试验。

果然，铁皮桶能够捞上水来，但是石壁上面凹凸不平，在提上来的过程中碰到这里，撞到那里，磕磕绊绊的，提上来只有半桶水了。

“这样效果不好，还要想点别的法子。”他毕竟是老匠人，主意多，找到木匠，搭了一个吊台，放到半山下面，到江水面的距离少了一半。洞口又伸出一个架子，支起轱辘，扯水也轻巧得多。

大家都说这主意不错，朱师傅手艺高有主意。这样一个晚上下来，每户人家可以多生一桶水。铁匠还不满足，说放他下去，直接在河里面取水，来得更快。林容说，就是下到河源，也不能让朱师傅去，毕竟年龄也不小了，应该让身强力壮的士卒们下去。

朱铁匠就说，他们守城的就不要参与了，还要想办法出去抢粮食。

见他坚持要下河去，几个女人也不便阻拦，只有把他放到岩洞底下，让他在河里直接用桶装水，小心翼翼的举起水桶，送到第半空中的一个平台上，平台在往上面送，速度快装水多。

把朱铁匠扯上来的时候，他半身都水淋淋的，匆匆忙忙要回家换衣服。众人都说他太辛苦了，他说不在乎，第二天坚持又要下去。几天下来，林容发现了蹊跷，说在下面打水，也不至于半身弄湿啊？上来的时候，裤腿又鼓鼓囊囊的，搞什么名堂？

她把自己的疑惑给青苗说了，青苗哈哈一笑，说你知道我们这里为什么叫钓鱼城吗？林容说，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古时候山上闹饥荒，有个巨人在钓鱼台上，从江中钓了很多鱼上来，救活了全城的百姓们。

念头一转，她问：“嘉陵江里是不是有很多鱼呀？”

青苗说：“你在合州当太太，买了很多鱼吃吧？不都是从上游漂过去的。”

林容又想起当年的惨痛，那个傍晚，丈夫派人送了一条钓鱼城里的鱼回家，还没有烧，叛军就进城了。还以为是宋军从山上下来，儿子跑出去迎接父亲，从此就走上一条不归之路……

儿子没有了，丈夫也没有了，连青苗也不如，她还有儿子有儿媳，还有一个忠实的丫鬟凤儿，我就是个孤家寡人呢。而且还寄人篱下，好在自己吃素，对吃鱼不感兴趣。但是如果山洞下面的江里有鱼，自己要有那么长的竹竿，能够钓起来一条条的鱼，能给老百姓减点饥荒也好啊。可惜自己不是巨人，也没有那么长的竹竿……

这天，外面还只有朦胧的亮光，青苗就把林容叫起来，说去山洞里看看，今天晚上应该东边的人去取水，他们人多，担心分配不均。

林容起来，跟着出去，外面刮着刺骨的风，冷飕飕的，还说这么冷的天，可能吊水的人也回家睡觉去了。

青苗就说未必吧，天再冷也要喝水，种的庄稼也要浇水。果然，等水的人排着很长的队伍，从洞里面到洞外面，提着桶的男人女人们在城墙上还绕了半圈。看见两个夫人来了，一起问候致谢，说多亏了她们，不至于闹水荒。

一个老头说：“铁匠也功不可没，这大冷的天，还在河边舀水，要不然我们等的时间更长。”

青苗说：“亏他给我们搞了铁桶，真要好好谢谢他。”

“可怜见的，冻也冻死了，赶紧催他上来吧。”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女人，就说烧一堆火，让他烤烤。

林容也说是的。是天寒水冷，容易得风湿病，天也快亮了，没取到水的，明天晚再来，还是让朱师傅赶紧上来休息才是。

排队的人也体谅他们，捡了一堆柴火来，在洞里烧起火，这时候天已经亮了。上面的人就没有放铁桶，只放了根空绳子，放到平台上，平台也放下空绳子，底下的人就知道不要打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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