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那一众臣子,无论忠奸党派,自然都是不愿意这样一个烫手山芋落到自己身上来的,如今见南宫昀挺身而出,自然是齐声附和,哪怕是与南宫昀再不和的人,都只保持沉默而已,并无反对意见。
虽然不知南宫昀为何要揽下这桩事,但李长歌本能地想要拒绝他,只是,对方字字句句都是为了唐国着想,她根本找不出任何借口。
在长久的目光对峙中,她终于开口:“既然如此,早朝散后,南宫丞相请略留步,商议一下出使之事。”
南宫昀毫不掩饰脸上的笑容:“臣,谨遵圣谕。”
“你想怎样?”待众人散去后,李长歌冷冷发问,似要用目光在他身上锥出血来。
南宫昀一步步向前走来,踏上三级玉阶,甚至绕过了她面前的书案,站在了御座一侧。看着他的手抚上御座的扶手,李长歌下意识地侧一侧身,尽量离他远一点。
看到她的反应,南宫昀只是微微一笑,仍然保持着俯身的姿势:“你在害怕我?”
其实他算是比较了解她的,只是轻描淡写的五个字,尾音微微上扬,既像是试探又像是挑衅,便已让她投来凌厉一瞥。
“火气不要那么大,”他轻松道,“我只是想帮你而已。”
长歌嘴角扬起嘲讽的笑:“我知道南宫丞相心思深沉,但也不必把别人都当成是傻子吧?”
南宫昀的目光黯淡了少许,语气亦透出前所未有的真诚:“我是认真的。”
“是吗?那么,你打算如何平息这件事?”
谈话步入正轨,南宫昀终于直起了身子,刻意转过身去避开了她的目光:“你只需要看到结果就可以了,何必执著于过程?”
李长歌亦跟着站起身来,语声尖锐:“看来,你要用的一定是卑劣的手段,所以耻于告知他人。”她竭力将语气中的不屑表现到极致,便是为了激怒他,经历了之前的多次交锋中,似乎这是她唯一能对付南宫昀的办法了。
果然,他皱眉回身,眼底涌动着复杂的情绪:“说到手段,你用的也不比任何人少,你敢说之前促成三公主和周太子的婚事时,你所用的办法称不上是卑劣吗?不错,我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但我从不会牺牲女人的身体来达到目的。”
长歌的脸色微微发白,她难以克制地想到了前世里,有那么多机会,他对她却从来没有逾矩之举。真的是为了所谓的信念,还是根本不屑一顾?
没等她再开口,南宫昀已经沉声道:“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我和燕国的大皇子姬远轩很有私交,这次我打算从他那方下手。”
“你以为自己的口才当真……”长歌本能地抢白他,话说了一半却忽然顿住。
南宫昀显然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妄想通过自己的口才就能把事情解释清楚。更何况,这件事原本也没办法解释,而且姬远轩在燕国也算不上是掌握大权的人,虽然去了姬少重这个强敌,但其他几位皇子也不是省油的灯。
最重要的是,姬少重是燕国皇帝最为看重的儿子,燕国皇帝怎么肯就此善罢甘休?倘若不是怒极攻心,也不至于会做出这种不打招呼就大军压境的事来。
那么,南宫昀此行,显然是另有目的。
李长歌的脸色数度变化,最后抬头去看他时,眼底已充满了震惊:“你是要……”
知道她已然猜出了自己的打算,南宫昀索性大方承认:“不错,燕国皇帝在位的日子已经够久了。”他的话语中藏了森然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南宫昀,你……”
南宫昀看了她一眼:“如何,是选择唐国百姓和将士的性命,还是选择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的性命,想必你心中自有决断吧。”
长歌的神情一分分冷下来,却始终没有开口。
南宫昀的话,准确地击中了她的软肋,同样都是性命,有谁能说百姓的性命就比皇族的要低贱?更何况,如今在作对比的是一人的性命,和千千万万百姓的性命。
她的反应尽在南宫昀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只是笑了笑,便走了出去。
他并没有看到,在他离开后,李长歌终于抬起了一直低垂的头,眸底焕发出异常明亮的光彩。
眼下的困局,其实还有一个最好的解法,只要那个人肯配合。
回到寝宫后,李长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密室,然而步下最后一级阶梯时,眼前的情景却让她大为吃惊,密室中已空无一人。几乎是在她脸上露出惊讶神情的同时,她已然心生警觉,反手握住匕首,抬头向上望去。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眼前陡然垂落一把头发时,她还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周延昭见已经吓到了她,便利落地翻转身子落在地上,笑嘻嘻道:“是不是以为我插上翅膀飞了?”
李长歌不去理会他的嬉笑,只开门见山地问道:“上次让你想的事情,想的怎么样了?”
这也是她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在期待着的答案,她始终相信,这个自称是晋王世子的人就是姬少重。如此突然且跨度极大的身份转变,只能有一个原因,他的记忆被人篡改了,所以,想要证明他的身份,只要从记忆入手就可以。
这世上是有很多奇术,比如改变别人的容貌,假造出一具尸体,但她不相信,连记忆也可以完全复制。就算可以,在细节上一定有所差异。
长歌紧张地盯着对面的男子,心底的期待在不确定的情绪中起起伏伏,难以平静。
但周延昭显然并没有受到她这种情绪的影响,只是轻松地笑了笑:“我并不认为那些记忆很重要,就算想不起细节,又能如何?”
李长歌情急上前抓住了他的衣袖:“但那可能说明,你根本就不是你自己以为的那个人,或许你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就是……”这句话其实很难让人听懂,因为她自己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来表达这种复杂的情形。
“或许我就是……你说的那个姬少重?”他显然听懂了,并接上了话头。
长歌怔怔地看着他的脸,轻轻点了点头。
“一切都只是或许而已,而且,我看不出这样寻根究底有什么意义。”他淡淡道,语气中带了结束讨论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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