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两手空空,李长歌不由得下巴微扬:“说好要带来的酒呢,竟然空手上门,不觉得脸面有失?”
他上前两步,牵起她空着的那只手,颔首道:“美酒佳肴皆已备好,佳人若此,自然不能屈居于这样的陋室中,上等美酒固然重要,然而月色和美景也固不可少,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听到他这样的提议,李长歌先是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本能地想要拒绝。然而转念一想,一切已经发展到了如今地步,她尚不知明天形势究竟会变成怎样,还有什么好畏惧?于是她唇畔扬起了明媚笑容:“承蒙邀约,不胜感激。”
此刻南宫昀怕是自顾不暇,就算他们被人看到了又会如何?秦川这段时间在京城中并非虚度时光,而是暗中结交了许多官员,京中禁军也大半在控制之下,说明白一点,就是南宫昀现在没有立刻作反的能力。
这其中固然有秦川的努力,但另一方面,南宫昀自以为成婚之后便是大权在握,所以也没有想过要凭借武力夺取京城。这也是李长歌为何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来结束一切恩怨的原因,南宫昀骗了她一世,她亦以牙还牙,骗他自掘坟墓。
只是,所有的计划,都因为眼前的这个人而改变了。
她不可能会让他代替自己站到祭坛前,所以,她宁愿选择向外透露口风,让南宫昀得悉整个计划。若他叛出京城,双方形势就未可知了,但是,为了姬少重,她宁可冒险。
想到这里,在幽暗狭窄的地道里,她握紧了他的手。
如此真实的在身边的他,或许今后就再也见不到了,那么,就让她在彻底放手之前,好好地抓紧他,此生中唯一能够紧紧抓住、全心信托的人。
出了地道后,他娴熟地带着她避过守卫,一路往西南角而行。当姬少重终于停下了脚步时,她才发现他选择了皇宫里一处极为偏僻的角落,偏僻到她从未踏足过,所以也无从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
灌木丛约有半人高,倘若坐在后面,人便会被完全挡住。只不过此处的灌木与别处有些不同,深绿色的枝桠间竟有各色花朵绽放,色彩和大小都搭配得十分和谐。仔细看去,便可知是有人将从别处采下的花枝绕在了其中。
“不知是谁家的花匠,能做出这样的插花,我应该好好奖赏他,是不是?”她戏语道,俏皮眼神瞥向姬少重。
他亦回眸笑道:“奖赏,你已经给了。”
她眉尖轻扬:“是什么?”
他神秘微笑:“此乃天机,言语不可描述,不过……或许可以换一个方式来说。”他带着她绕过花丛,便看到灌木丛后的草地上,除了美酒小菜外,竟还有一个卷轴,从大小和厚度上判断,像是一幅画的样子。
“这是……”长歌有些疑惑地在他的示意下展开画卷,却在洁白的纸上看到了……自己的脸。只不过和平常从镜中看到的自己有些不同,她反复看了几遍,才猛然找出了那不同之处。
眉眼轮廓甚至是衣着配饰都是她平常的样子,但不一样的是她的神情。画中的她嘴角上扬,唇间隐约有贝齿一弧,眉眼也因为嘴角舒展的弧度而变得更加柔和,眼眸虽未到弯如新月的地步,眼角却已明显上扬,脸上露出的笑容十分明朗,与她平常对镜看到的自己大为不同。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是这个样子的吗?”
虽然那样熟悉,但看着却完全不像自己了,那笑容中有着芸儿的影子,她脸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笑容呢?或许曾经有过,但那已经是遥远的前世了……
“当然,”姬少重轻声道,“虽然看上去和平常的你有些不同,但是我……见过许多次这样的你。”
他走到她身旁,手指轻抚过画卷中她的脸,最后停留在她的嘴角上。“这样的你……这样的笑容,我见过许多次,最近的一次就是刚才,你看到那些再平常不过的花朵,也会露出这样的笑容,这个才是真正的你,不是吗?”
长歌一时间默默无言,半晌才抬眸看向他,脸上露出认真的神情:“或许,这是曾经的我……只不过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倘若上一世有机会遇到他,一切是否会有所不同,她会不会爱上眼前的这个人,然后避免和南宫昀命运纠缠发生的悲剧?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但她还是忍不住要去想,倘若有机会的话,她愿意放弃一切,让事情变成这种简单的样子。
为什么,没能在她最美好的时候遇到他?为什么,他所认识的她只是一具从地府回归的躯壳?为什么,他遇到的是一个满腹仇恨的她?
因为仇恨,所以她早已决定放弃这世上所有的美好;因为仇恨,她从来都不觉得她和姬少重之间存在任何可能……早已决定接受现实的自己,却在这一刻变得如此不甘心,只恨不能让时光倒流,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改写一切。
“不,”他的声音很轻,但语气却十分坚决,“那会是现在的你,还有将来的你。”
他的眼眸染了月色清辉,像是能令她沉溺其中的海,一望之下便难以自拔。姬少重轻轻将画卷收起,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然后俯身去倒了两杯酒。
“敬唐国最美丽的公主。”他递过来一杯酒。
方才李长歌看得分明,他倒酒时并没有其他动作,但她还是犹豫了一下,因为此情此景,同之前她在客栈中弄昏姬少重实在是太像了。见她如此,姬少重笑了笑:“我并没有在里面放任何东西,不信的话,两杯酒你可以随意选择,”他嘴角笑意加深,“况且,如果想做什么的话,我觉得动手比下毒来得更快。”
他说的也有道理,毕竟打昏她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并非难事。
于是李长歌接过他手中的酒,微微举起:“敬这里脸皮最厚的人。”
她双手都有抬起,因此宽大衣袖挡住了酒杯,而里面的酒顺着酒杯倾斜的弧度被倾入衣袖,无声无息地被藏在里面的棉花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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