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个人竟是敬王慕景渝的亲舅舅,玉妃娘娘的生身父亲,刑部尚书林昶。林昶话中的意思便是这个案子此后便由刑部侦破,与大理寺再无关系。
叶凝香刚想争辩,却被魏询拉住手臂,接着魏询又做出噤声的动作,示意叶凝香不要说话。虽然心中不解,叶凝香还是顺从地没有出声,任由刑部的人将春雪的尸体带离大理寺。
“魏兄,你为何要阻止我?”
“林昶为官多年,虽不如齐常庸权倾朝野,却也在官场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此番他敢贸然前来定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就算你前去阻止他带走春雪,也将是无济于事。”
魏询突然面色阴沉,似乎十分忧虑,“林昶说他是奉了太后之命前来,若真是如此,要想此案了结,就真是难上加难啦!”
“不行,这林昶是林太妃的亲哥哥,若是真的由刑部接手,恐怕这春雪的冤屈永远都洗刷不清了。”说话间,叶凝香已经朝大理寺外走去。
“凝香,你要去哪儿?”
“去皇宫,找皇上!”
刚进了宫门,叶凝香便看见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慕夕泽好像知道她会这个时候回到皇宫似的,特意在那里等她。从前见到她时,慕夕泽总会先朝她笑一笑,然后总会说小叶子怎么样怎么样的关切之类的话语。
不过这次,慕夕泽神情严肃,很直接地说道:“春雪的案子你就不要管了,这案子太过复杂,不是你这小丫头所能掌控的。”
“噢,宁王特意在此处等我就是与我说这些话?难不成这案子同宁王有什么关联?”
慕夕泽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道:“自然不是。”接着他轻叹了口气,说道:“如若你执意想要替春雪讨回公道,我愿意帮你。”
“多谢宁王美意,既然殿下说此案复杂,牵扯甚广,凝香又怎能忍心将殿下牵扯其中呢?凝香还有要事,就先行离去了。”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朝昭阳殿跑去。
“叶丫头,皇上正在正殿议事,你若是不急就明日再来吧!”见叶凝香神色冲冲地闯进昭阳殿,刘总管赶紧冲到叶凝香前面好心告诫道。
“议事,这个时间还在议事?”
“哎,自从齐大人辞官归隐,这中书省就乱了套,正巧今日并无太多朝事,皇上就召了些重臣前来商议新任中书省官职的人选。”
口口声声说想要除去权臣,独掌大权,可是权臣真的被逼得辞官归隐,慕景沅一时间不也是捉襟见肘,叶凝香不禁对于身居高位举步维艰的慕景沅感到一丝同情。
“刘总管,我在这里等着就好,您不用担心我。”说完,叶凝香便朝昭阳殿正殿门口走去。
一听说春雪的尸体被人挖了出来,玉妃就再也坐不住了,十分焦急地跑到她姑母林太妃那里,一副大祸临头的神色。
“瞧你这点出息!”林太妃朝身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待婢女们纷纷离去后,一边用手指点着玉妃的额头,一边恨铁不成钢般说道:“你啊,好歹也是刑部尚书的女儿,遇着点事怎的这样沉不住气!”
“是,是侄女鲁莽了。”玉妃低着头,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
林太妃却是一脸轻松,继续道:“这案子如今已经转交给刑部,你父亲手中,你害怕它会生出什么祸端不成,就算是被那叶凝香查明了真相,皇上也绝对不会治了我们的罪。”说完,林太妃竟然露出一个奸诈的笑。
“姑母说的是,与那个身居高位的人相比,我们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等到慕景沅议事结束已经是夕阳西下,而叶凝香也因为疲累坐在台阶上打着瞌睡。
“叶凝香,你坐在这里干什么?”慕景沅一边坐在叶凝香身边,一边很是奇怪地问道。
被这突如其来的发问一惊,叶凝香的心猛然一揪,然后迅速睁开眼,又摇了摇脑袋,拼命让自己意识清醒起来。
“皇上,我来这里是为了春雪的案子。”
“春雪的案子?今日一早你不是跟着魏询去开馆了吗?难道说中途出现了什么变故?”
“这案子被刑部截留了。”
“什么,刑部?”
“对,林昶打着太后的旗号硬生生从奴婢和魏大人手中抢走了春雪的尸体。”
“你放心,朕一定帮你抢回这件案子的主办权。”慕景沅轻轻拍着叶凝香的肩膀,只是眼底阴冷得叫人害怕。
第二日,叶凝香便听闻慕景沅同太后大吵一架,而争吵的缘由便是这个春雪案。不过令慕景沅大为震怒的是太后此次态度强硬,铁了心同他作对,直到最后也没有叫刑部发开这个案子。
因为平日里慕景沅塑造的一直是个大孝子的形象,既然太后态度强硬,他也不好明着忤逆太后的意,不过他却想到一个比转交大理寺更好的办法。
为了给慕景沅充足的解决问题的时间,叶凝香这一日安静地待在鉴察司,并未再去昭阳殿麻烦慕景沅。不过第二日一早,她便接到一个令她十分震惊的指令。
慕景沅下旨,让叶凝香一同参与这日早朝,一同参加早朝的还有林太妃以及他的新宠玉妃娘娘。叶凝香震惊之余也不禁对这慕景沅刮目相看,本来对他都已经失去信心的,没想到他这招鱼死网破真是用的恰到好处。如此这般公然在朝堂上审理此案,就算他林昶有意包庇,恐怕也是无从下手。
叶凝香来到彰华殿时,正好碰上一同赶来彰华殿的林太妃和玉妃。与先前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不同,玉妃的情绪明显低落,几乎是时刻藏在林太妃的身后,半句话都不敢多讲。
“人都到齐了吧!”慕景沅一边笑着一边一甩衣袖稳当地坐在龙椅之上。而从来没有上过早朝的太后几乎在慕景沅入座的同一时间坐到了侧座的位置上。
“既然人都齐了,那就开始吧。”说完这话,许多不明所以的官员面面相觑,似乎疑问皇上口中的开始是个什么意思。
看出大臣们的疑惑,慕景沅解释道:“今日早朝我们不议政事,只为查一庄案子。来人,将春雪的尸体抬上来!”
接着四个羽林侍卫迅速将一个盖了白布的担架抬进彰华殿,因为这天气已经有些转暖,再加上春雪确实已经死去多日,只见这尸体刚一抬进彰华殿,大殿之上便布满了恶臭的腐尸之味。
这些个锦衣玉食的王公大臣怎会见过这样的场面,是以这尸体刚一露面,有好几个平日里仪态端庄的大臣已经忍不住在朝堂上吐了出来。
“仵作已经验过了,这宫女春雪并非死于疾病,而是被人毒杀。”说完,慕景沅十分严厉地看向林昶,继续道:“林昶,这案子你接手也有两日多了,你倒是说说这两日你都查出了什么?”
林昶大概没有想到慕景沅会在朝堂上公审此案,原本胸有成竹的他如今已经紧张得大汗淋淋。
“臣愚笨,除了知道春雪被人毒杀之外并没有查出其他什么事情。”
慕景沅冷笑道:“是林大人查不到还是不想查啊!”
“是臣无能,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林大人就算再有才干,也不是神仙,怎能两日就破了案!”
“既然太后也认为林昶不适合负责此案,那不如就将此案移交给大理寺吧!”
“皇上,大理寺本是结案的地方,这案件的审理本就该归刑部管,说到底倒是这些年大理寺越权了。”
太后微笑着,流露出的那中从容淡定就好像这件事情与她半点关系没有,而她也是为了划分好大理寺和刑部的工作职能才将此案移交给大理寺的。
慕景沅不再与太后做更多交谈,因为林太妃毕竟是敬王生母,也算是他的继母,他也不好直接开口询问,于是便第一个拿他那个新宠玉妃开刀。
“玉妃,朕若是没记错,春雪死的那日,你也在林太妃宫中吧!”
玉妃跪在地上,双腿忍不住地发抖,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皇,皇上记错了吧,那日我……我一直待在自己宫中。”
“胡说!”慕景沅愤怒离席,来到玉妃身边,那一双如利剑般的双眼好像顷刻间便会要了玉妃性命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那一日朕曾到你宫中,而你并不在你的宫中,听你宫中的宫女讲那时你去了你姑母林太妃那里,而那个时间恰好也是春雪暴毙身亡的时间。你可要继续撒谎下去?”
“臣,臣妾没有说谎……没有说谎。”玉妃低着头,额间已经浸出一层冷汗。
“皇上,玉妃娘娘出嫁前一直是养在府里的大家闺秀,这样的场面想必也是头一次见,紧张到记错一些事情也实属正常啊!”林太妃也跪下身,为玉妃求情道。
“太妃娘娘这样讲算是认同春雪去世那时玉妃同您在一起了!”
“是,玉妃确实同本宫在一起,不过我们一直在我的寝宫中聊天,并不知道这春雪突发恶疾,死在了自己的居室里啊!”
林太妃这话回答的很是巧妙,不仅阐明春雪死的那日她与玉妃根本连她的面都没见到,而且又强调春雪是自己死在了她自己的居室里,也就印证了先前深染恶疾暴毙身亡的说法。
叶凝香觉得虽说是当朝审讯此案,不过依他们现有的证据根本不能断定是林太妃还有玉妃害死了春雪,继续这样胶着下去,恐怕他们会变得十分被动,甚至完全失去在这件案子上的主动权。
虽然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叶凝香已经有些不由自主地焦虑起来。站在他一旁的魏询却始终从容淡定,随后贴在她的耳边说道:“你放心,我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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