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之中所站军士及医馆之人,对这急转直下的情势,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而这种变化却是在夏震期待已久的助力,红脸将军韩赤风到来之后,才悄然发生。有此变化,竟无人再提要将大堂之人带走之事。
反而两名将军对眼前这名英武不凡的男子,显得极为看重。就算是在此人连姓名也不告知的情形之下,依然将之奉若上宾。
先前只觉得这英武青年,沉默之中如渊似海,气势之盛令人不敢直视,本已将其高看一分。现在看来还是将此人小觑,从夏震与韩赤风两人的态度来看,这人定然也是世间最顶尖的人物。
能跻身将军之列,绝不会有愚蠢之辈。夏震与韩赤风两人也不会例外。
其实韩冬也知道韩赤风与夏震已认出了自己。但既然这两人并未明示,韩冬也乐得装着不知。
从两人表现来看,韩冬先前所想,没有一丝错漏。这两人或许会知道韩澈并非太后亲生之事,但并不知道太后亲生之子就是韩冬的事情。
若是知晓这其中之密,绝不会有想要与韩冬结交的举动。只会是如临大敌,甚至纠集高手以及大军前来。
虽然只是初见,但韩冬对这韩赤风极为欣赏,不过对其真心所邀之事,却无法接受。所谓其投之以桃,因此韩冬也有心报之以李。
“薛擒虎出身大蒙皇族!”
韩冬在桌案之上所留,正是这九个大字。
……
在韩冬写道要送份薄礼之时,韩赤风与夏震都极为期待。天下声名最著的高手,世间武道的宗师,能够拿出的东西,绝对不会简单。
两人虽说心中本来就有些准备,但依然被韩冬所透露的消息所震惊。
九个大字,却有石破天惊之意。大魏当下局势异常紧张,五大军团之中,虎啸、麒麟,薛擒虎已掌其二,势力极为庞大,确实已能与韩澈相抗衡。
而韩澈在前些日子大力拉拢各个军团,请各位军团总领前往宁安一会。掌管十三万鹰扬大军的夏震,自然也名列其中。
只不过夏震因不满被调出宁安之事,有些摇摆不定。也正想如麒麟军团总领黄河山一般,不再听宣。
谁知因为此事,被其父夏侯怒斥了一顿。这才立即赶赴宁安,入京都之后,不提韩澈对其封官许愿之举。夏震在拜见自家姐姐月妃之时,却获知了韩澈真正身世。
对于此事,夏震虽谈不到欣喜若狂,但也是在强力克制之下,才能冷静地将事情来龙去脉弄了个明白。
听完事情经过,夏震也不由为自家姐姐毅力之坚,感到有些害怕。这件秘密竟然在她心中隐忍了二十八年之久,却谁也不曾告之,甚至就连父亲夏侯也并不知悉。
月妃直到此时方才说出,一是为帮助韩澈拉拢大军,最重要一点就是自觉二十八年前种下之树,应该由自己来享受成果了。
离开宁安之后,夏震此次算是顺道来此,也是为姐姐能登上太后之位所做的准备。此行在两人定计之时,就已敲定。事情只能采取这种迂回之法,以防止局势更加动荡,给薛擒虎可趁之机,反而得不偿失。
想不到能在和玉城听到这样一个消息。若是此事属实,只要能处置得当,薛擒虎之乱将迎刃而解。毕竟魏国之人也是夏州之民,对于大蒙先天就有有敌视之意。
而魏国只要去此心腹大患,局势必然稳固。到了那时,姐姐月妃甚至可以直接向韩澈阐明当年之事,再不需如此迂回隐秘。亲身之母被立为太后也顺理成章,就是有所非议,也不会影响大局。
夏震心知韩冬作为天下武宗,决不会拿些捕风捉影之事,来糊弄于人。只要他能提出,定然绝对真实可靠。
能在这和玉城中,竟然有此收获,夏震难掩心中急迫,已打算就此返回宁安。将此事告知韩澈,也好更为稳妥的传檄天下,获取最大的好处。想到这里,不由问道:
“不知此事阁下可有何凭据?”
话一出口,夏震也觉自己出言有些莽撞。这种极为隐秘之事,就是能够听闻也是不易,若是留下证据,更是奇货可居,不会轻易示人。果然就见韩冬微笑摇头不语。
不等夏震有所表示,好久未曾出声的和玉城守钟实开口言道:
“这样看来,本官所闻有奸细之事,确有来处,不过却有故意混淆视听之嫌。夏将军、云国舅两位但请放心,本官一定将这胡乱攀扯之人绳之以法,还云国舅一个清白!”
钟实不顾云起双目喷火,赶紧借机澄清自己。不过此人倒也有些急智,所说虽稍显粗疏,但也显得合情合理。
可惜此人并不明白现在的真实状况,自以为得体之言,已让双方都不太满意。云起身为苦主,已看清钟实真面目,自不必多说。
夏震之所以不再追究此事,并非其中真存在什么误会。只是因为认出了韩冬,而有韩冬在此,夏震心知若是能聚齐十大名将,方有可能将之擒下。
现在就凭自己与韩赤风两人,想要对付韩冬,实在有自不量力之嫌。现在发现这钟实,乃是蛇鼠两端之辈,已是心生鄙夷。
不提钟实见两位国舅对自己所言不置可否,心中忐忑之下,讪讪而笑。夏震又开口说道:
“云国舅,方才听闻三位准备前往宁安,拜见太后,不知……”
云起心知自家妹妹虽然冰雪聪明,但就是现在也依然童心未泯,天真烂漫,不谙心计。这时自己受此惊扰,已心急如焚,想要去宁安看看妹妹,也好探探究竟。
但也知道自己若是与夏震等人一同前往,事情稍有不遂,只会是自投罗网。见夏震有此一问,已知其意,不及细想就要出言搪塞。
云起正要开口之时,韩冬手臂轻伸,宽大厚实的手掌已按在云起肩上。劲道微吐之际,云起顿时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竟然不再有一处听从自己号令,就连说话的能力也被掌控。
心中大骇,却苦于无法开声。就在这时,自肩头处缓缓透下一股暖流。不知为何,这股暖流经过自己全身,让自己浑身舒坦之余,又令自己有一种心安之力。
等到身体恢复常态,就见韩冬已在桌案上写下几个大字。
“思亲心切,即刻启程!”
云起自是心中大惊,却见韦姜神情自若,好似对韩冬所为毫不担心。不由想到自己方才的那份感受,也知道那正是韩冬鬼神莫测的手段。心中顿时升起一丝期待,有此人同行,或许不需害怕任何事情。
夏震一见已是大喜,早就听说此人与薛擒虎有些矛盾。世间之事,虽然不是非敌即友如此简单。但敌人的敌人,能够合作却是必然。
若是能通过这一路同行,将此人拉拢到己方阵营之中,更是此行最大的收获。夏震有此想法也不为错,不过韩赤风的想法却有些不同。
面前这人已是天下公认的武道宗师,能够踏入此等境界之人,绝非被人所能拉拢,也并非凡俗利益所能引诱。这种人在世间唯一的破绽,大概只剩下“情义”二字。
与此人相交,只能以心换心,不能有任何虚伪,也不能掺杂任何利益在其间。就像自己这次陪夏震来这和玉城中,实在也是朋友之情难却。
这一路过来,直到事前才听夏震说起,魏国之主韩澈竟然是月妃之子,只是语焉不详,所知有限。而夏震来此的目的,竟然是向太后兄长动手。
此事自己虽不赞成,但为朋友情义作想,也只能选择同进同退。现在事情有所转机,或许能皆大欢喜。韩赤风也正有向此努力的想法,一见韩冬所写几个字体,反应极快已开口说道:
“如此正好,我也正有此意!出来已有三日,也应该尽快赶回。再不回去,那帮兔崽子缺了管束,只怕就有上天!”
夏震见此自无不可,不过与韩赤风略有不同的是,在临来之际,鹰扬军就交由老父亲自掌管,也不虞有何变故。再回宁安,一来可交好此人,二来正可向韩澈禀明薛擒虎之事,其三也可与姐姐再商议一二。
众人只是以为韩冬与这云起有亲,方才八个字体是以云起口吻所写。却不知韩冬所写,正是对自己心境的描述。
在韩冬计划之中,只需尽快赶到宁安,有这两人陪同,沿路倒也免去许多麻烦。而且,与这两人同行,消息方面也会更加便给。有自己在侧,也不用害怕情势发生任何变化。
方才止住云起,就是做此打算,却见云起好似有些难言之意。韩冬正要侧目询问,耳中隐约听到大堂后院之中,传来几声婴儿的啼哭。
听到啼哭之声,韩冬猛然反应过来,生儿育女开枝散叶,这才是常人所过的生活。自己二十八年来孑然一身,不管去往何处,自是不用牵挂。
但常人若是出门,牵挂之事自然极多。特别是现在赶往宁安之后,对于云起而言,实在是祸福难料,对家中放之不下,正是常人最为质朴的心态。
韩冬微微一笑,挥手示意大堂上之人稍等,又一指韦姜令其带路,竟是要到后堂看看。
随着修炼日深,韩冬行止坐卧之中,无不带着极其强烈的感染之力。意志力稍微薄弱之人,甚至会被其支使而不知。韩冬此举虽并未针对云起,但他好似听到命令一般,自然而然在前引路。
见韩冬向后院而去,韩赤风与夏震也能猜中韩冬所为,并无不耐之心,却担心事情会有些变数。两人就在手下军士拿来两把椅子上坐下,早有机灵的医馆伙计奉上香茗。
如此一来,却是让往日经常来此,以半个主人自居的钟实,不由有些惶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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