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出头,苏青黛就不必诉诸武力了。她悄然卸去蓄力,回头看向说话的人。
那人有些面善,估计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身材与牧天枢相近,面堂白净方正,眉目清秀,一双剑眉之下双眼奕奕有神。
值得注意的是,那人一身绣工精致的长袍,对比周围常服出行的百姓显得格格不入。
地痞被他那一声喝住,半晌没反应过来,看着多管闲事的人一身价格不菲的衣衫,又有些不太敢贸然得罪。男人剑眉一皱,上前两步挡在苏青黛面前,语气充满威严:“把钱袋还给这位公子。”
进肚的东西,哪有再吐出来的道理?地痞仗着在自己地盘,居然恶向胆边生,从后腰掏出一把匕首比比划划:“哪来儿的刺儿头?找事是不是?爷爷就是不还,怎么着,想吃两刀子吗?”
周围百姓见亮了刀子,哄地一声退避老远,但仍旧围拢观望,不时对苏青黛和那仗义相助的男子指指点点。
说实话,苏青黛从没与地痞流氓打过交道,该不该出手她拿不定主意。所幸那男子并不畏惧地痞的嚣张,迎着匕首森寒光芒步步逼近。
人群中一阵倒吸冷气之声。
地痞退无可退,眼看对方越走越近,一咬牙,挥起手中匕首朝那男子刺去。男子微微侧身,轻而易举躲开毫无章法的攻击,一手抬起作掌刀,迅速而有力地击打在地痞手腕上。
地痞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手一松,匕首当啷落地。那男子趁胜追击,单手扭抓地痞手腕想外一扭,地痞吃痛,整个人被带着压低身子单膝跪地,转眼又被反剪手臂死死押住,丝毫动弹不得。
地痞的哀嚎声,被周围百姓瞬间爆发出的喝彩声彻底湮没。
一队金吾卫拨开围观人群冲进,看了看被擒的地痞,再看看地上的匕首,脸色微变。为首的金吾卫一巴掌打在地痞脸上,大声喝道:“挨千刀的混账东西!敢对宁王动刀子,找死啊你?!”
地痞一听,彻底傻眼。周围百姓有人后知后觉,忍不住低呼:“他不是宁王吗?这可是飞蛾扑火喽!”
宁王邵正则?
苏青黛再次打量那男子,终于明白为何觉得他面善——邵正则的容貌,撇开年纪不谈,眉眼与邵季城有六七分相似,他眼神里那份沉着也与身为一国之君的父亲极其酷似。
地痞被金吾卫搜身后带走,百姓怕多嘴惹事也一哄而散。苏青黛接过邵季城递来钱袋,淡淡一颌首:“多谢宁王。”
“不必客气。都城风气不正是我管察失职,该我道歉才对。”邵正则客客气气,平易近人,全然没有王孙贵族的架子。看看苏青黛身边无人,邵正则稍作迟疑,轻问:“你一个人么?这么晚了独自在外面走不安全,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官差们都有自己的任务,不用劳烦他们。”
邵正则开玩笑道:“这倒是,闲人只有我一个。你这样说,岂不是我要亲自送你回去?”
苏青黛不愿与邵家的人扯上太多关系,敷衍道:“不用了,我住在外坊,这会儿回不去,今晚就在这边住下。”
“外坊无妨,反正我刚办完公事,马上也要出坊回宫复命。愿意的话你可以跟我一起走。”
真让他送回去,只怕路上就会暴露身份。苏青黛二次婉拒,邵正则倒也没再坚持,只叮嘱她以后出门要多加小心,钱袋之类尽量贴身存放。苏青黛道谢,转身要走,结果看到牧天枢迎面匆匆跑来。
她立刻意识到要糟。
果然,牧天枢一边匆匆而来,一边高声嚷嚷:“青黛!青黛你没事吧?乐坊的丫头说你在这边跟人吵了起来,谁啊?看我不打死他!”
苏青黛扶额,有些心累。
牧天枢一直跑到她面前才停下,气喘吁吁直不起身。好不容易缓过气儿,他脸色煞白抬起头,看到邵正则时一愣,旋即倒吸口气干笑:“这不是……宁王么……刚才我就是开个玩笑啊,我这花拳绣腿的,能打死谁啊?你可别往心里去!”
邵正则笑容如故:“那贼人已经被金吾卫带走,没事了。”
见邵正则没有责备自己吹牛皮的意思,牧天枢暗暗松口气,连忙向苏青黛使眼色:“青黛,走、走吧,继续喝酒去。”
“等等。”邵正则开口,看向苏青黛时,目光掠过一抹戏谑笑意,“原来是东陵王,失礼了。”
牧天枢半张着嘴,尴尬地看向苏青黛——他知道苏青黛女扮男装且没当回事,却忘了外人是不知道的,结果就因为他三两句话暴露了她身份,要怪肯定怪在他身上。
身份既然已经被识破,苏青黛也就不打算继续掩饰了。
“夜里独自出行不便,所以换了这身行头,让宁王见笑了。”苏青黛大大方方打了个招呼。
天子脚下律法森严,常溯城宵禁之后随处可见金吾卫巡逻。但年轻女子独自出门还是不太妥当的,许多年轻貌美的姑娘不得不独自外出时选择女扮男装,在常溯城并不算新鲜事。
邵正则稍作沉吟,道:“东陵王是打算回家吧?我这就要出坊,正好送你一程。”
宵禁之后,没有特别通行令是无法出坊的,要想回去也只能跟他走,苏青黛实在不想大半夜的再跟牧天枢返回丞相府借宿。她犹豫半晌后点点头,三言两语把一头冷汗的牧天枢打发走。
众做周知,宁王时常代理政事,又协管北衙禁军,别说坊门,就连皇宫大门也是随他进出的。不过苏青黛一直以为手握大权的皇子肯定走到哪里都有一大群簇拥,今天才得知,原来邵正则出出进进基本都是独自一人。
路上二人交谈只有寥寥几句,都是些普普通通的寒暄。表面上看,这位年纪轻轻却备受皇帝信赖的宁王性格随和,谈吐不凡,但苏青黛觉得,他的眼神没那么简单。
时时刻刻,一言一语,他都在留心观察她。
到了门口,邵正则停步在大门前,仍旧是那抹亲和笑容,举止有度。
“今天太晚,东陵王早些休息,改日我再登门叨扰——圣上的意思,以后祁南王府那件案子,就由我与东陵王接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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