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名门正派的武功套路都是有迹可循的,一如封墨恭那几招剑式,便是不脱鞘、不伤人,仍旧很快被认出来自君子楼。
“什么时候君子楼的人跟血魔这等败类为伍了?该不会是见色忘义吧?”背拐的老者吃了亏、折损了武器,怒而开始恶毒讥讽。
一众人目光在封墨恭和苏青黛之间打量,看到他握着她的手,眼里便有了几分不屑揶揄,甚而有人无耻谰言:“倘若他真是君子楼的人,那可就有趣了。江湖第一门派的子弟,居然和魔头的妖女弟子双宿双飞,说出去就不怕丢了君子楼的脸面?你未娶她未嫁的,也不知道这两个人究竟干过多少不要脸的勾当呢!”
封墨恭握着的手并未松开,反而更加用力。
“有什么勾当是我们两个的事,不劳诸位费心。”他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漠然,竟比苏青黛惯常的冷清更冷。
那一伙人微微骚动,纷纷看向白面书生,似是把他当做了头领。
白面书生略微沉吟,道:“不如这位兄弟给个明白话吧。如果你真是君子楼的人,看在君子楼的面子上,我等自不会伤你半分。原本我们接嵘王这笔买卖主要目的是为入都城,诛妖女,替那些被血魔杀害的无辜江湖人报仇,其他人,杀不杀只在一念间,也不需向嵘王复命。”
这白面书生话里话外的意思十分明了。
君子楼是江湖中首屈一指的执牛耳者,这一帮无门无派的闲散江湖人士虽不受各种约定束缚,却也知道君子楼是不好惹的,不愿与封墨恭有什么过节。反正他们收了嵘王的钱答应除掉离开嵘王府的百谋之首,目的只是为了混入都城击杀苏青黛,根本没有认真打算替嵘王办事。
封墨恭唇角一勾,并不买账:“这份人情心领了,收不起。”
白衣书生眸中杀意顿起:“那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杀人灭口,斩草除根。
杀了封墨恭和苏青黛,日后统一口径,只说不知道什么百谋之首竟是君子楼的人,谁能奈他们何?
这弱肉强食的世道,本就是谁强谁生,谁弱谁死,怪不得别人。
那阴郁书生是个动手多过动嘴的主,确定封墨恭没有为自保交出苏青黛的打算后,二话不说再次挥舞着那把半旧油纸伞,直朝苏青黛攻去;其他数人也或快或慢,紧跟那书生脚步,仍以苏青黛为主步步紧逼。
封墨恭也懒得再与这些人言语,脱了鞘的剑虽刻意留情不夺性命,却已然没了拘束,一招一式极尽华丽流畅,如腾凰,若游龙,剑剑皆奔着卸人武器而去。
有了封墨恭在旁侧,苏青黛顿觉轻松不少。她看得清楚,封墨恭没有杀人的意图,除了保护她之外,他最狠的招式也不过是轻伤对方令其失去战斗力。
这便是门派处事方式的不同。
师父曾对她说过,谁想杀她,那便杀了对方,不需留情。
大概这就是血魔之所以被称为血魔,而她什么都没做却被骂作妖女的原因吧。
白面书生的攻击迅猛而凌厉,比起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面对封墨恭与苏青黛联手的情况,这群人较之刚才再占不到什么便宜了——这二人似是有种与生俱来的默契,加之曾在北陲合作对抗焉国戍边军,如今配合起来得心应手毫无纰漏。即便那白面书生的实力在一品水准,仍旧不能从封墨恭滴水不漏的庇护下取得丝毫优势。
眼见消耗时间越多,己方被缴械的人数随之增加,白面书生眸中掠过一丝阴狠。他趁二人不注意,向当中一个同伙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点头,袖口里露出半寸寒芒。
野路子没门派的,往往会在惯用的武器之外弄几样暗器傍身,在被缴械或是危急时刻用来保命。这些苏青黛和封墨恭自然有所了解,但是要防备,又是另一回事了。在那人伺机以暗器偷袭前,白面书生又一次动手,引开二人注意力,只等同伙偷袭得手先除掉一人,那么便可轻而易举解决掉另一个了。
“都是有名有号的江湖人,以多欺少本就不仗义,再暗箭伤人未免可耻了吧?”空旷夜色中一声轻蔑质问传来,让那人偷袭计划彻底落空。
白面书生这一击又未得手,听得有第三方出现,目光里情不自禁漫过一抹失望之色。稍作迟疑,白面书生退后,打了个手势示意其他同伙也暂时停手。
一伙人朝着声音传来方向仰头望去。
通往前院的门廊房檐上不知何时多了个拄剑而坐的年轻人,一身黑衣显得有些老成,却相当适配他的冷傲之气。
白面书生看到那人,脸色陡然一变,居然惊得变了语调:“曲东楼?!”
此名一出,那一群江湖人士各自倒吸凉气或惊或恐,有几人已然显出胆怯神色。白面书生倒不至于太过畏惧,只是看着曲东楼也难免有几分忌惮,一时间该撤还是该继续拿不定主意。
曲东楼始终停留在房檐上,看了封墨恭一眼,扬声道:“师弟别来无恙?”
封墨恭抬脚卷起地上的剑鞘收剑,仰头望着曲东楼苦笑:“有没有恙,那要看曲师兄打不打算帮忙。”
“谈不上帮忙,同门手足,你有事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回应时,曲东楼冷然目光横扫那一群惊弓之鸟。
果不其然,只凭师兄师弟和同门这几个词,那群自诩替天行道的江湖人士便对封墨恭也生出几分惧意。阴郁书生面上阴晴不定,握紧伞柄指向封墨恭,将信将疑:“这人也是君子楼是十二少主之一?”
“是不是,与你有关系?”曲东楼冷哼一声,全然不把白面书生放在眼中。
便是一品高手又如何?出身君子楼十二少主的曲东楼亦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乱雪阁阁主,死在他手中的一品高手,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不差这一个。
白面书生大抵看清了形势和曲东楼的态度,虽有不甘,却还是狠狠一挥手:“撤!”
话罢,白面书生第一个跃上墙头消失在夜色里,而后便是那群乌合之众。
这群人来得突然去得也迅速,除了一场没多大伤亡的苦战外,几乎没留下任何痕迹。苏青黛如释重负松口气,朝曲东楼轻轻颌首致谢,而后神色复杂地转身望向内堂门口。
轮椅就静静地停在那里,全程围观却未出手的苍术,表情有那么一丝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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