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醒来,听见外面有人嚷着“今年下雪真早”,苏青黛才后知后觉明白,原来感觉寒冷是因为下了雪。
她动动身子,想要把棉被再往上拉一点,无奈那条横跨她肩头胸口的手臂沉甸甸地压住被子,根本拽扯不动。
“拿开。”她赌气,推了推身侧故意装睡的男人。
封墨恭闭着眼,哧地一笑:“冷?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话罢,他身子一栽,大半胸膛压在她身上,如屏障一般把她圈近那份滚烫温度里。
苏青黛实在难以接受这般赤身面对,何况他那表情十足的无赖模样,总让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个流氓给轻薄占了便宜。只是不得不承认,棉被再厚,终比不过他怀抱的温暖。
大概正因如此,她昨夜才会忘记了拒绝。
封墨恭曾说过,成婚之前不会对她做些什么,然而如他一大堆的屁话一样,这句承诺也成了屁话。不过苏青黛亦有几分理亏,毕竟昨晚是她给了他喝酒的机会,所以他才会喝醉,才会借着醉意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情。
虽然突如其来,早就做好准备的她还是接受了。
越来越频繁的发病让她意识到,也许自己的年寿已经快要走到尽头,或许等不到他去凉山提亲,说服师父和师兄,再找个良辰吉日与她成亲那天。她念着他的好,记着他为她付出的许多,因此她总想给他留下些除了遗憾之外的什么。
譬如,她的归属。
苏青黛并不考虑,尚未成亲之时就许身与他的举动会不会被人骂作**,反正她是从来不在意那些谩骂与虚名的。眼下她唯一担心的是,看封墨恭的得意神情似是十分受用,不知道他会不会又多出一份喜好,由此得寸进尺,再缠着她索取。
那缱绻虽愉悦,但于她而言,消耗实在过大。
“干脆把这房子买下来,以后就住在这里好了。”封墨恭终于肯睁开眼睛,墨色眸子望着她,唇角笑意灿烂,“如此满足,以至于我都不想离开了。你呢?”
苏青黛在他手臂上轻掐一下:“少胡思乱想,该办的事一样不能耽搁。昨晚是看你喝醉酒没办法,不然你以为我能让你得逞?”
“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他一本正经。
结果就是原本打算今天继续赶路,却因为昨晚消耗体力太过辛苦,又要在这里耽搁一天了。
“想吃些什么?我去给你买。”躺了半晌,封墨恭起身穿衣,临下床之前不忘在她额头上与唇瓣上留下轻吻。
“不饿。你去给团子买些吃的就好。”苏青黛一招手,伏在桌上被冷落一整晚的洁白小兽欢喜地跳起,一头扎进她怀中。抱着雪团,她幽幽目光望向封墨恭:“出去别乱说话,除非你想惹得师兄和师父更不高兴。”
封墨恭笑笑:“知道。除了你我之外,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我已经行了夫妻之实——别丢了,这又不是咱们自己家,弄坏东西要赔的。”
封墨恭稍作收拾出门,苏青黛也穿上衣衫整理好被褥,抱着雪团坐在窗前发愣。
这下,她和封墨恭算是实打实的夫妻了。
封墨恭离开后没多久,有人敲门,苏青黛开门,来的人竟是曲东楼。
曲东楼张望一番,微微皱眉:“他不在?”
“出去买东西了。曲阁主找他有事?”
“也不是非得找他,说起来这件事或许苏姑娘会更了解。”曲东楼将一封折起的信交给苏青黛。
信已经拆封,里面只有一张纸,言简意赅说明了常溯城中的一些变化。
首先,宵禁之外又多了四十九日的严禁——明面上是说,因皇帝病重始终不见好转,司天台提议市井百姓禁止娱乐七七四十九日为皇帝祈福,这短期间内坊间不可进行宴饮娱乐,不可有超过十人以上的聚众,不可以任何名目设宴庆贺,但凡有喜事须庆祝的,一律推延至四十九日后。
其次,朝廷忽然有了巨大人事变动。一些年迈的官宦被要求辞官卸甲,一大批年轻有为的官员接替要职,当中以新任右丞相、北衙禁军大将军、九门尚书君弈的变动最引人争议。很多百姓都说选贤任能理应如此,前朝却也有官员认为,如此荒唐的破格拔擢不合礼法规矩,是要乱政的征兆。不过这件事是皇帝亲自手拟的圣旨,无论谁有意见,都无法阻拦君弈的平步青云。
最后,是宁王抱病暂不能理政的消息。
“严禁有些莫名其妙,祈福不去让礼部筹办,却下令让百姓停止娱乐算什么道理?这样看,与其说是祈福,倒不如说是服丧。”苏青黛蹙着娥眉,思索飞转,“君弈的破格拔擢也有些怪异。他的确是个有才能之人,这是圣上认可的,但圣上一向主张按规矩办事,便是破格拔擢也不会突然之间加诸三大官职在同一人身上。我总觉得,这不像是圣上做出的决断。”
邵季城生性多疑又熟读史书,深知不可令官宦权势过大的道理,尤其是兵权,从他登上帝位那天开始便尽数收归掌中,数十年来从不肯另授他人——有兵权就代表有造反起事的基础,从基础上断绝隐患,方才能高枕无忧。
可为什么,邵季城会把原本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北衙禁军的统兵权与调兵权,一股脑全部塞给君弈呢?在自己病重,而邵正则也无力打理朝政的情况下,他就不怕君弈生事吗?
的确,君弈是个不争不抢的老实人,他无心权势只想安逸生活。
然而邵季城应该知道,当他带走君清加以软禁那天开始,他就失去了君弈无条件的忠心。倘若君清有什么闪失,权倾朝野又有北衙禁军可用的君弈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妥举动,那就难以预料了。
忽地,一道灵光自苏青黛脑海中闪过。
她倒吸口气猛地站起,语气多了几分焦急味道:“君清,君弈的弟弟君清,可有什么关于他的消息?”
曲东楼不明所以,皱眉想了想:“似乎没有听说。”
这个回答,反而让苏青黛更加不安。
难以理解的如为某人祭奠一般的严禁,突然之间大权在握权倾朝野的君弈,以及均因患病无法理政的邵季城和邵正则父子。
种种关联,是不是说明了什么?
苏青黛觉得,她必须要尽快赶回常溯城一探究竟,绝不能再耽搁。
否则,怕是要酿成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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