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斗阵

遭人埋伏又受制于敌，莫说人家抢了粮草，就算再来场大屠杀那也得咬牙认命。不过让邓云雷没想到的是，这支来自焉国的奇袭兵没有趁势攻击，他们只抢了粮草便匆匆离开，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伤人交战的打算。

“枉我这半辈子都以小聪明洋洋自得，没想到却在这般重要的时刻着了敌人的道……”邓云雷长长叹息，末了用力一挥手，“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但我不得不唠叨一句，那青羽军当真是神出鬼没防不胜防，只怕没有人能收拾得了他们。”

邵正则淡淡一笑，目光投向苏青黛，语气从容：“所以朝廷派了东陵王过来。”

尽管邓云雷对苏青黛的印象，因着那柄神兵利器顿时好了大半，却还是对她的能耐不敢信服：“这……还请宁王三四。东陵王是千金贵体，大概也从未上过沙场，如何能够涉险？便是坐于阵中运筹帷幄，那也得有经验丰富的老将一同参商才行，毕竟……”

沙场上是个好手的邓云雷，拐着弯子说起话来可就不那么擅长了。

苏青黛复又走到沙盘前，将几只代表焉国军队的赤色木马模型放到沙盘中，淡道：“我明白邓将军的意思。两军交战最忌纸上谈兵，万千理论不如一战经验。我的确没上过沙场，也不懂得如何带兵，所以才希望几位老将军能够帮忙，一起出谋划策对付青羽军。若是有机会，以后能勠力同心共御来犯之敌也未可知。”

邓云雷低头看向沙盘，倒吸口气，犹疑不定：“这位置是……”

“这是上一次我军与焉国主力交战时的战场。”苏青黛又拿过青色木马模型在手中掂了掂，“我想请邓将军与我在沙盘上对战试试。”

沙盘对战是老将军们经常用来打发时间的一种小游戏，也是从自演武堂出身的将领们必修的一门科目。邓云雷年轻时就是演武堂兵法科目的佼佼者，自然不陌生这种模拟对战的方式，但与一个从没上过沙场的女人对战，这还第一次。

事到如今，邓云雷已经不敢轻视眼前面带病色的女王爷，他深吸口气点点头，持着赤色木马模型，将当日焉国军队的布阵再现于沙盘上。

“方阵，攻防平衡，常用于进攻起式。”苏青黛淡道一句，而后将青色木马模型一一落在沙盘上。

邓云雷只看到一半便猜出阵型，点头道：“雁形阵。没差，当日赵老将军便是以此阵型来迎敌的。”

“之后呢？”

“之后对方便换了天地三才阵，左右两翼顶住雁形阵的兵马，当中一支骑兵队伍直取我军中部。”邓云雷飞快变换阵型，防范滴水不漏。

苏青黛不慌不忙，似笑非笑，再度随之变换，并无出奇之处。见两方阵型与交战当日并无太大区别，邓云雷便仿照记忆中敌军的阵型变化，一步一步与苏青黛在沙盘上推演对决。

你来我往走至代表焉国的赤色模型摆出鱼鳞阵时，沙盘上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占据人数优势的浮余国戍边军被焉国军队进退灵活的攻势彻底牵制，与玄襄阵相结合的派兵方法，令得戍边军根本无法窥探对方虚实。

当日，戍边军便败在此处，因而后撤七十里，令得边陲王土尽入敌手。

邓云雷满面苦涩：“若只是鱼鳞阵，只凭赵将军便有多种方法可以与之抗衡。可是对方的鱼鳞阵中又混入了玄襄阵，这阵法本就是用来辅助惑敌的，对面大旗一排排不停挥动，前面三列骑兵左右跑动，登时卷土扬尘，我军在这边根本看不到他们中军动向，就这么被两翼突袭而来的兵马打了个措手不及……唉，赵老将军为此自责甚至病倒，可是他何错之有？这阵法，确实没得破呀！”

邵正则知道苏青黛素来严厉，也帮着从旁解释：“我虽不太懂得排兵布阵之道，却亲眼所见当日的战局，的确难作指挥。战后几位老将军在一起研究当时阵法，至今也没找出能够有效御敌的方式，所以上一战之后，我军就没有再与焉国主力正面交锋。”

苏青黛略作沉吟，凝眉观察沙盘上阵型。

片刻后，她抬起头，自信满满：“之所以想不出对策，是因为几位将军的目光被局限住了，只想着如何去破阵。倘若放弃攻势，以不变应万变，这阵并不难对付。”

邓云雷又有些不服气，皱眉道：“东陵王说得倒是轻巧，不就是转攻为守吗？这办法几位老将军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我军首翼已经深入敌军中部，如何能及时撤退？难不成要舍弃那些前线的将士？”

“想不到，是因为对各种并发不够谙熟。”苏青黛又抓来几支青色兵马模型，当着邓云雷的面从容不迫排好在沙盘上。

邓云雷眼看她一颗颗布好阵势，起初迷茫不解，渐渐似乎看懂了几分门道，待到整个阵型基本收尾，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这是……！”

苏青黛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八门金锁阵。同为辅阵，攻守变化迅速灵活，可破敌阵。”

愣了好半晌，邓云雷发出一声苦笑：“东陵王别怪我嘴直，要是人人都明白这八门金锁阵，那这仗也就不难打了。这么说吧，只听着名字，我保证几位将军都知晓，可是您说要用这八门金锁阵去对付敌军，恐怕咱们戍边军这十几位将军、参军里，连一个能办到的都找不出。”

八门金锁阵是传闻中的十大阵法之一，寻常兵法书上根本摸索不到，是而在两军对垒时，在真正的沙场上，这十大阵法根本没有人提及。如今苏青黛举重若轻抛出这门阵法，别说邓云雷，就连深知她神通的邵正则也免不了一番惊讶。

“东陵王对这些阵法也很熟悉么？我倒是有些好奇了，究竟有什么是东陵王不会的。”

“师兄喜欢研究这些，平日里我经常帮他搬书，无聊时也会听他跟我聊各种兵法，一来二去也就学会了些皮毛。”

苏青黛的谦虚，反而让邓云雷更加惊诧：“八门金锁阵还算是皮毛，那东陵王的师兄该是何等厉害的人物？！”

不等苏青黛回答，邵正则先以一声苦笑打消了邓云雷的天真想法。

“邓将军就别想拉拢能人异士了——就算东陵王是我们这边的人，她师兄也不可能放弃焉国国师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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