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你上路肯定没有带安胎药,我和常白把剩下的都给你带来了。还有这几样药材,是给你温补身子稳气固元的;这几件衣裳有肥有瘦,等你显怀时估计用得上。哦,还有这几样糕点肉干,都是云深说过你喜欢吃的,怕这边没有,我就一样买了一些带来。”
临时安排的住所里,高阳云鸿卸下马背上鼓鼓囊囊的大包袱,把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堆放在桌上。苏青黛这般性子淡薄的人,看到他有若管家婆一般的举动,也无奈到哭笑不得:“有云大侠在,这里根本不像是军营。”
“那我算是立大功了吧?”高阳云深爽朗一笑,又马上恢复正色,“说正经的,你这月份也不小了,平时走动多注意些。外面不比君子楼,危机四伏,你得学会保护自己才行。”
一遇到与自己有关的事,这些平时看起来干脆利落的男人们总会变得聒噪唠叨。苏青黛心知高阳云鸿一番好意,但着实受不了这些翻来覆去的话,只好岔开话题:“云大侠打算什么时候走?别说你不走,那可不行。”
高阳云鸿苦笑:“走,要走的。我这趟来戍边军是自作主张,并没有向师父请示,在这里待太久被师父发现,少不得又是一阵暴风骤雨。我主要是来这边看看你的情况,顺便送东西过来,待两天就回去了。之后常白会留下来保护你。”
常白此时在外洗漱,并不在屋内,是而苏青黛直接表示反对:“带常白一起回去,他不能留下。”
“怎么,是怕有人说闲话?”笑着看苏青黛认真摇头,高阳云鸿只得收回玩笑,轻叹口气,“我可以走,常白必须留下,你身边没人照应我不放心——万一有人趁云深不在趁虚而入怎么办?”
“……云大侠就不能正经些说事么?”
“平时不正经惯了,突然正经起来不习惯。”高阳云鸿朝外面看了一眼,见常白还在外面忙活,这才压低声音道,“我在想,莫非苏姑娘是怕在这种场合遇上云深,会让常白不知所措?”
苏青黛眉头一皱,沉吟半晌才轻轻一点头:“原来云大侠早就知道。”
“知道归知道,了解的不多。因为该不该报仇的事,我和云深的意见不合,一直以来碰面就吵架,所以聚少离多。这些年我知道他与焉国那边的朋友没有断过往来,但究竟在谋划些什么并不是很清楚。常白也差不多,他是个耿直敦厚性子,认准了云深便一颗心忠诚下去,不闻不问。所以我说你就别想着赶常白走了,他既然认定你是云深的女人,就不会放着你不管。”
高阳云鸿说得坦诚,一向又是坦荡磊落的豪侠,是而苏青黛并不存疑,她只是对封墨恭想法做法感到不解。
当初他们二人在焉国古墓遇险,回来后便有人上奏说封墨恭与焉国贵族往来甚秘,这才引发了猎苑的一场紧张对峙。然而那时封墨恭并没有对她说明那位焉国贵族究竟是什么来头,也没说他为什么常与那人往来,她觉得或是事情无关痛痒,又或者原本就是一场诬陷,所以不曾问起。
没想到,这件事拖到现在方才显露出蛛丝马迹。
封墨恭与焉国的往来,远非她料想那般简单。
“以云大侠对墨恭的了解,让他带领一支奇袭军游击作战并屡获成功,这是否有可能?”苏青黛试探问道。
高阳云鸿立刻明白了她的猜测:“苏姑娘认为,那支传说中的青羽军是云深率领的?这……这我还真说不好。排兵布阵那些,云深肯定不懂,但凭他那些小聪明搞些偷袭啊、埋伏啊,倒是绰绰有余。”
高阳云鸿的想法和苏青黛的没什么不同,对判定青羽军那名首领是否是封墨恭没有任何助益,苏青黛不禁有些失望。
至于她是希望确定青羽军首领就是封墨恭,还是希望与他无关,此时她也正在矛盾着,说不清。
高阳云鸿在戍边军答应停留三日后,果然独自离开,常白也如他所说坚持不肯离去,苏青黛也只能默许。又四日,上次一战持平后一直不服气的焉国军再次列阵擂鼓,在距离浮余国戍边军大营四十里外处驻兵叫阵。
“焉国已经进犯边陲七十里,而我们身后就是距离北陲最近的州郡。倘若这一战我们不能顶住,又像之前一样屡战屡败,那么附近州郡将会沦为焦土,百姓必将遭受战火侵袭。”
大雪之中,没有木炭可烧的议事堂寒冷刺骨,邵正则却忘我地全神贯注于沙盘上,反复强调此一战的重要。
旁侧,一群没少吃败仗的老将面色严肃,或是紧张,有几位则不停朝苏青黛频频望去,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门道,或是干干脆脆从她眼中挖掘出胜利的曙光。
很可惜,苏青黛能够给予他们的仍旧是上一战前的那句话。
“随机应变。”
苏青黛并不觉得自己的回应有什么问题。她并非军师出身,也没有像苍术那样钻研兵法韬略,唯一能够提供给戍边军的也不是自己的学识,而是她对苍术的了解。只凭对敌国军师的了解去抗争,本身就充满变数,期盼由她带来胜利,她自己都没这底气。
“此战事关重要,还请诸位将军务必竭尽全力。”邵正则郑重其事向几位即将奔赴沙场的老将躬身拱手行大礼,而后目光轻望向苏青黛。
这一战,他们两个不会出现在沙场上。
“走吧。”苏青黛轻描淡写,衣衫一摆,人已离开堂中。
一个时辰后,在戍边军大营主力奔赴沙场时,以苏青黛和邵正则为首的另一支二百人左右的护送队伍出现在通往附近城镇的路上;另有一队普通百姓装扮的人马迎面而来,身后拉着十六架牛车,车上所载物事被桐油布严严实实盖住。
“十六车的辎重,价值不菲。”苏青黛勒马远望,腰背挺直,一身戎装加身,根本看不出是个窈窕女子。
前线随时可能两军交战的紧张时刻,两个最重要的统领人物却跑到远离沙场的地方等待与偷偷运送辎重的队伍汇合,这般出乎意料的举动引起了不小争议——有人说宁王和东陵王贪生怕死,故意以此为借口躲避上阵杀敌;也有人说这才叫韬略,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等等,总之如此一来护送辎重的任务似乎安全了许多。
但不管怎么说,既是主帅的命令就要执行。
而这日,一早就开始磅礴的风雪和阴霾天色,似乎早就预示了麻烦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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