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枫站在阳光下,站在痛苦中,紧紧握着拳头,狠狠咬着嘴唇。
嘴唇上的鲜血已顺着下颚流下,滴在他的衣服上。
但他全然不知。
因为他此时此刻脑海里都是石虎冷冷的笑声。
他呆呆僵在路上,就好像是刚刚大病了一场,满头大汗,脸色惨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犹如寒风中的一根枯萎的小草。
但他毕竟不是小草。
而是人。
因为小草不会痛苦。
而他会。
枫强忍着心中的悲痛,一步一步艰难地迈着步子,正要上公共汽车的时候,电话却铃响了,无力地掏出电话,无力道:“喂!”
电话里道:“枫,我是灵儿。”
枫道:“灵儿,你等我,我去找你。”
灵儿柔声道:“枫,我现在在你二姨家门前,你回来吧。”
枫看了看远去的公共汽车,就好像是一个疲惫不堪的旅者眼睁睁看着末班车悄然而去一样,心中有说不出的绝望和无助,喃喃道:“好吧,我马上回去。”
灵儿道:“路上小心点儿。”
枫默默道:“知道了。”把手机放到衣兜里,撒腿便跑,疯狂地跑。
(六)
过了大约二十多分钟,枫就回到了单筱娟家。
灵儿呆呆坐在门口,见枫回来了,急忙站起来,柔声道:“枫,回来了?”
枫点了点头,随手拿出钥匙,一面开门,一面温声道:“灵儿,你在这儿等多久了?”
灵儿道:“不大一会儿。”
枫道:“哦!”轻轻推门走了房间。
灵儿紧跟着走进房间。
枫胡乱地擦了擦嘴唇上的血迹,深吸了一口气,瘫坐在沙发上,痴痴盯着灵儿,眼里含着泪光。
灵儿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我让你说的话,你可说了?”
枫缓缓地点了点头。
灵儿微笑着拉起枫的手,怜惜道:“枫,委屈你了。”用手轻轻抚摸着枫的嘴唇,娇声道:“还疼吗?“
枫摇了摇头,喃喃道:“灵儿,看来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了。”
灵儿道:“是啊!每个人都羡慕我们之间的恋情,每个人都希望我们能在一起,可……呵呵,想不到唯一反对我们在一起的竟然是我的父母,竟然是我的父母啊!”
枫轻抚摸着灵儿的秀发,淡淡道:“世事难料啊!”
灵儿苦笑不已。
枫深吸了一口气,温声道:“灵儿,我们不要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想我们总会找到适当的解决办法的。”
灵儿喃喃道:“也许我们只有走那条路了。”
枫心领神会,紧紧抱着灵儿,心中没有悲伤,没有后悔,只有微笑,只有快乐。
(七)
直到晚上九点多,灵儿才从单筱娟家离开,回了自己家。
灵儿刚推开门,就看到爸爸和妈妈坐在电视旁,但他们没有看电视,也没有聊天,而是默默沉思着。
灵儿像往常一样脱下鞋,换上拖鞋,然后就径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没有向父母打招呼,也不敢向父母打招呼。
因为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灵儿和石虎定亲的日子。
而且今天也是灵儿父母最看重最在意的日子。
订婚的日子本是个高兴而祥和的日子,但事实却不像每个人期盼的那样。
因为灵儿没有参加自己的定亲聚会。
她没有入席自己的定亲聚会,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因为她找了另外一个她本不该去找的男生——枫。
灵儿刚走没几步,就听到张宏强冷冷道:“你还知道回来!”
灵儿是个敢作敢为的女孩儿,既然自己做的选择,就永远都不会后悔,当然也绝对不会屈服。
当张宏强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灵儿就回头向电视前走去,待她来到电视前,悠悠道:“这是我家,我当然知道回来了。”
张宏强瞪着眼睛,狠狠道:“你还知道这是你家?你的眼里还有这个家?”
灵儿道:“当然有了,我怎么会忘记自己的家呢?”然后看着兰欣,一字一字道,“妈,是吧?”
兰欣瞧着灵儿憔悴的面容,心一下子就软了,先前心中责备的念头也仿佛在突然就消失了,柔声道:“灵儿,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灵儿轻轻搂住兰欣的脖子,满不在乎道:“当然知道了,今天不是我定亲的日子吗?”话里带刺,张宏强和兰欣一听便知。
张宏强听着灵儿冷淡的话语,看着灵儿满不在乎的样子,顿时火冒三丈,厉声道:“你还有脸说今天是你定亲的日子?你知道你这一走让我在你石叔叔面前多没面子吗,啊?你不要以为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就可以自己做决定了。我告诉你,在这个家里,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轮不到你做主、轮不到你胡闹。”
灵儿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悲愤,顶嘴道:“面子?你一天到晚就知道面子?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愿不愿意,你问过吗?我的幸福,你关心过吗?面子!哼哼哼!难道我一生的幸福还不如你的面子重要吗?”话音刚落,眼泪就“哗哗”直落。
张宏强冷笑道:“我没关心过你的幸福?我没关心过你的幸福?这么多年来,我起早贪黑,为了谁?我是为了自己吗,啊?你拍拍胸口,问问自己,我这么多年的不辞辛劳地四处奔波,是不是为了你能生活的舒适些?”讥诮地下了几声,接着道:“你倒好,非但不领情,还反过来责备我,怨恨我。”
兰欣看了看张宏强,又看着灵儿,规劝道:“你们有话好好说,何必生气呢?灵儿,你也是的,怎么能这样和你爸爸说话呢?”
张宏强狠狠“哼”了一声,眼睛望着窗户,一字一字道:“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一声不吭就走了,你让我们的老脸往哪儿搁?你眼里还有我们吗?”
灵儿依偎在兰欣的怀里,低声抽泣着,不再说话,只是泪眼模糊地看着远方。
兰欣一面轻轻帮灵儿擦着眼泪,一面安慰道:“灵儿,好了,不要哭了,以后可不要胡闹了,啊!幸亏你石叔叔和蓝阿姨不是外人。”
张宏强冷冷道:“今天的事情就这样算了,不过,你给我记住,从此时此刻开始,你再也不能和那个臭小子联系,更不能和他见面,听到了吗?”
灵儿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和枫联系?我为什么不能和枫见面?”
张宏强道:“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出口,你现在已是石虎的未婚妻了,你自己说是为什么?”
灵儿道:“答应石虎的是你们,不是我!”
张宏强道:“如今木已成舟,一切都成定局,以后你要离那个臭小子远一点儿,听清楚了吗?”
灵儿毫不示弱,争锋相对道:“你说不见就不见吗?你不让我们在一起,我就偏要和他在一起?这一辈子,我还只愿意和他在一起。”
张宏强生气道:“你……”
灵儿看了一眼兰欣,冷冷道:“石虎的婚事,是你们答应的,要嫁你们去嫁,我是死也不会嫁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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