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历九月九日,登高过重阳。
大好的日子,不仅宫里忙着筹备皇帝的寿宴,就是吟岫居也一早就忙开了。
云卿正为转让仪式拟词,可是想破脑袋也不知道额,以前她觉得她便宜爹身边的幕僚,就是摆着玩儿的。
这会儿,她真是迫切地需要天降一名幕僚,帮她解决一切文字东西。
“主子,有人说媒来了。”
“蒽?”
云卿正冥思苦想着,却披头听采蘋说着,这犹如惊雷的消息,霎时目瞪口呆起来。
“不不不。”采蘋瞧神情不对,知她误会了,又解释道:“说的人是芙大小姐。”
呼,还好。吓死宝宝了。云卿松了一口气,继续思考着文案。
“主子你就不想听听吗?”采蘋绕过书案,兴致勃勃地注视着看向另一边的云卿。
“蒽,只要不是你家主子我就好。我正想着脑仁儿疼,若有趣说来解解乏。”
云卿淡淡地回应着。
“别人牵红线都是说尽好话才是,那媒人见着芙姐儿鼻子都抬得老高。结果您猜怎么着?”
采蘋似笑非笑地望着云卿,明明想卖关子,答案却全部写在了脸上。
“怎么了?亲事告吹,三夫人气的不轻,芙姐姐受委屈了?”云卿反问。
“蒽蒽。”采蘋点头如捣蒜,“那媒人那是来说媒的,分明是来拆姻缘的才是。不过三夫人还好,就是大小姐……”
话说一半,采蘋突然吞吞吐吐起来。云卿细问之下才明白事情原委,刚听着就觉得小叶氏没出场好像有些不对。
敢情是去了东宫呢,之前不是听说太子妃的胎无恙吗?怎么出了这档子事
“太子妃只是动了胎气,就是可怜咱们大小姐,没了孩子,肯定很失落吧。”
云卿淡淡地,这明摆着项羽遇到韩信,行中自有行中手,技不如人,活该被太子妃下套。
勾心斗角的,白白牺牲了一条生命。好不容易等到轮回,等到投胎,就死亲娘腹中。
真不是造化弄人这么轻巧。
“曹若玉回东宫,怎么回来这些天没人禀报?”云卿有些不悦,失手把毛笔摔得个粉碎。
那声音响得清脆。
“奴、奴婢该死。”采蘋一下子跪在地上,支支吾吾起来,“主子这些天忙着事情都瘦了好些,奴婢就没敢拿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打扰您。”
云卿也有些慌神,听着采蘋的语气,又害怕她哭起来,忙把她扶将起来。
“我没生气,怎么动不动就跪下。”
她只是生气,怎么可以错过这样一场大戏,倒是不知曹若玉使的什么手段。
云卿在心里暗自补充。
“你仔细说说,老太太那里怎么个情况?说媒的人还在不在呢?”
采蘋一一把自己知道的都抖落干净。
只知道云卿埋头苦干地这几日,好些人家来说媒大多是曹若玉介绍的。
今日来说媒的对象是是光禄寺李署正的长子,新晋举人一枚。
至于曹若玉怎么回的东宫,采蘋就实在不得而知了。
云卿颔首。这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曹若玉再如何也不会在曹家翻出什么浪来,以后她的事还是少管为妙。
不对,应该是和东宫划清界限才是。
至于曹若芙,素来的影响都是沉稳得当,十分规矩乖巧的女子。
她实在不知这三婶怎么如此着急,生怕曹若芙嫁不出去似的。
要她说,如今曹若蓉是举人,三叔又刚迁的布政司副使,虽是外官,品阶可高的;就说曹家一脉,背景也挺好,还愁嫁不到好人家?
这王氏也就看着精明,到底是个糊涂的。
“我饿了,吩咐传膳吧。对了,非攻回来没有。”
采蘋摇了摇头说没有,便下去了。
听着采蘋嚼了会儿舌根,云卿好似又看到可人生的希望。
用过早膳就带着采蘩采苓轻装简从地来到了悦来香顶楼。
东面一家三开三层的铺面,红绸帘飘,当街设了一个台子。
此时周围已经围了很多人了,台下设了桌几席面,凡是业内有头有脸的大亨都齐聚了。
凤家是大梁第一商,自然得了帖儿的。其中不乏慕名而来的,更是不胜枚举。
“主子,快开始了,您说唐山管家他们撑得住场面吗?”采蘩立在云卿身后,眼也不敢眨地盯着下面。
“不着急,慢慢看着。对了,你可知咱们出府的那几日,除了曹若玉和若姝的事,还有些什么新鲜事没有。”
云卿眉也不皱地问着。
采蘩嘟囔着,今天那么重大的日子,她家小姐怎么每次都很淡定。
“倒是有一桩无关紧要的。大少爷和蓉少爷都来过吟岫居,也没做什么,只是看看便都走了。”
云卿颔首,没有再说什么,拿着千里眼注视着楼下的一举一动。
日央,醉花间酒转让仪式开始。
红袖招女装定制代表扈三娘,扈掌柜;凤家商行,悦来香酒楼丁掌柜。
两家代表在近千人之作证下签订了关于醉花间酒方及特定使用权的转让合同。
并且当面交给了户部代表、京兆府代表查验。
合同上,包括悦来香酒楼在内的,凡属于凤家的酒楼都可以提供醉花间酒。
只此一家别无他处,一旦签定,云卿这一方将保证不再作其他商业用途。
“醉花间酒不是福嘉县主酿的吗?”一人道。
另一人围了过来,“而且咱们陛下还大加赞赏呢!”
几人正议论着,几个小厮抬着一个用红绸包裹着东西从后方的楼里出来。
扈三娘一个侧身,对着云卿所在的方向点了点头,含笑道:“众位见证,这是陛下御笔的‘天下第一酒’。”
红绸落地,檀木镂金的匾额上,烫金写就的“天下第一酒”,一目了然。
坐在台下的几个腆着肚子的商铺代表,看到下方的玉玺时,都惊得突然站起来了,又倏地坐了下去。
有的手里的茶杯都没有拿稳,有的反复揉着睁大的眼睛,一遍遍确认。
众人唏嘘不已,原来这当今圣上果然是喝过此酒的,不然这等御赐的东西,怎能随意交易?
丁掌柜满面春风,又十分郑重地朝匾额作了揖。
在一干商家的羡慕中让人把天下第一酒的匾额高置‘悦来香’的上面。
士农工商,商的地位最末,有了皇帝的金字招牌,这悦来香的生意更是如日中天。
为什么?朝廷都认可的,皇帝代言,有保证。
“啪啪——”
扈三娘伸手在左上方击了一下掌。
三四个着了深青色短褐的小厮把了一卷一卷的红毯从红袖招内走了出来。
动作十分迅速地当街铺了出来,东西直延长到贵宾席的地方,又南北横亘一段。
铺完退下,扈三娘眉间一粒梨花,披帛挽在臂间,露出一小段皓腕,又拍掌一次。
“这是做什么?不会让艺妓当街表演吧!”一人惊呼。
“不是吧!”围观的人,包括商家和官家代表,都心存疑惑。
看着陆陆续续,踏着红毯而来的妙龄女子。
乍一看,八个女子的衣裳、发饰都不一样,颜色款式皆不一。
每个女子遮着面纱,手里拿着埙、笙、磬、阮、竹笛、瑶琴、二胡、小型箜篌。
扈三娘第三次拍掌时,极是轻松徜徉的乐曲如小溪流水缓缓而出。
八个女子在南北走向的红毯边沿分次坐下,素手轻拢慢捻抹复挑,十分熟稔。
就在大家都享受着这样的天籁之音时,第四次拍掌再次响起,而乐调节奏开始加快。
“接下来,大家看到的是红袖招的女装展示。若有意相中的,可到前案预订。”
采薇话音落,众人沿手势看去。
果然红袖招楼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张桌,一个男子正襟危坐,嘴角却笑眯眯的。
不得不说,街上的人早早就被这一恢弘场面吸引过来了,里里外外围个水泄不通。
“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一号,如意云纹昙花雨丝襦裙。每个花色都是我们的设计师亲绘,苏绣手法。”
语落,女子走到T台中央,双手摊开,缓缓转了个圈,丝质披帛飘扬。
众人看去,仿若乍放的昙花,如烟似渺,“哇——”
众人还没有醒过神来时,昙花女子已转向另外一方。
“相公,可以订这一身吗?”一个少妇面色羞红。
男子拿眼看去,软烟罗翠竹褙子和茶白下裙,看着不起眼。
仔细看,褙子上的竹子千姿万态,极是生动活泼,温和地一口答应了。
“接着,走过来的是五号,我们红袖招的招牌订制。桃花花苞裙。”
采薇故意说得很慢。
这个女子一出来不仅笑意满面,素手轻拢,微拈起裙子,步步生莲走了出来。
耦合色短衣海棠红长裙,短衣有长长的白色罗带在右肩下方打蝴蝶结,长裙腰间有细褶,宽松飘逸。
围众越来越多,对于台上大胆而见所未见的衣服款式都怦然心动。
尤其是一些新妇和闺阁女子,这款衣服十分保守,而且桃花瓣瓣撒在袖口和裙边,真煞是美艳。
采薇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花苞裙,取其寓意。如似倒置的花苞。由咱们的齐胸襦裙改造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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