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看他往哪里跑。”
杜兴磊亦是格外兴奋,轻声吩咐,一行人畏畏缩缩展开包围之势。
但见着香袅龙涎,簟舒寒玉,枕并玻璃,芙蓉青纱帐里,一个神情黑出墨的人转了过来,困倚屏帏,里衣松散。
杜兴磊望向牙床上春睡朦胧,剑眉星目,唇色鲜艳欲滴的人,没有束玉冠,青丝细绑。咽了咽口水,顺势擦了擦鼻下将流未流的鼻血。
“不知总兵大人怎会在此。”杜兴磊眼里冒着星星,转而试探地问着。
“怎的,律法上不允许我孟世年来此。”
孟世年套了鞋,这空隙,杜兴磊等人正好看到被中露了香肩背脊的人,墨发十分柔顺地鸳鸯锦被上。
孟世年低头见十分清晰地听到他们垂涎三尺的声音,嘴角一抹轻蔑。
“不知杜小公子,特地打扰孟某,所谓何事,难道就是来观瞻?那也用不了这么多人吧。”孟世年恶趣味地轻笑,手指把帘钩放下。
隔了轻纱,依旧若隐若现地可以看到床上的一抹倩影。
“本公子是来抓刺客的,不知总兵可曾察觉到什么?”杜兴磊挑了眉低沉着嗓子问道。
孟世年自斟了一杯酒,仰头喝了,随之注视着杜兴磊轻声笑了出来。
几个爪牙也憋住了笑,不敢笑出声来。
杜兴磊怒极问着笑什么,一人不答,伸手提溜着旁边的人问。
“孟某很好奇,杜小公子在行云雨之欢时,难道还抽空行酒令。”这声音让房间外廊上的人听得明明白白,一阵哄笑。
杜兴磊十分没有面子,这孟世年最近才得皇帝青眼,定然是动不得。
想起方才和花玉堂的赌约,他早听说着花玉堂的手段,说到做到。不觉汗流浃背。
“时候不早了,杜小公子请吧,恕不远送。”孟世年的酒杯用了力道放在桌上。
声音之大以为着他怒火中烧,却上杜兴磊打了颤。
“走。”杜兴磊一时不知所措,他分明看到黑衣人进了这间房,难道是眼花了?
“打扰总兵大人了,玉堂给您赔不是。”花玉堂对里面发生的一切一清二楚,这话一出更是证明了他一直在里面。
等着杜兴磊一行人出来时,门外已摆好了高几和匕首,冷光闪烁。
不过众人已被花玉堂驱散,只留了她自己和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子。
“如何,不知杜公子是留十指还是双眼。”花玉堂玩味一笑。
“这,本公子亲眼见着刺客进了露华台,岂会有错。”杜兴磊眯着眼,随手指了四个人,“你们今晚在这侯着,明日清早给父亲回话。”
他父亲?谁不知道,杜家一家之主太子太傅,是当今皇后的兄长,杜侯爷。
花玉堂付之一笑,算是应允了,没有说话由着他带人离开。
孟世年看了看窗外,火把逐渐散去便欲使轻功就离去,忽地想到,自己穿的衣服好像是别人的吧,汗颜。
没想到这曹公子装女子还是挺有卖相的,不过他对男的可没有兴趣。
“把今日的事告诉姑娘,或许对她有用。”花玉堂转身进了内阁。
“那,曹公子那边怎么处理。”身边的人问着。花玉堂摇了摇头,表示不用管,放他们走。
“外面发生何事?”内阁里的男子一丝不挂,仰头望月出声问道。
圆月当空,一个紫玉冠带的男子肩上扛着不知什么的东西进了曹府。
清风徐来,那团东西忽地张了明亮的眸子,灿若星辰。
孟世年。
曹绍均念着迷迷糊糊听到的名字,手里把玩着刚才从他怀里掉出来的东西。
一个泥人似的玩偶。
庄子上,云卿收到了京中的消息,眸子看着月中的阴影,面无表情。
曹绍均去露华台与她无关,至于孟世年,只是偶尔听二舅舅提起,能入了舅舅眼的,想必也不会作奸犯科。
除非两人都是断袖,发生什么露水情缘的,想了想云卿把纸条撕碎扔了。
转而对着暗处道,“按计划实施,一切进度务必迅速回我。”
几个身影闻声而动,朝着不同的方向跃上高枝凌空而去。
“县主,您确定好了吗?”芍药拿了披风出来,望着地上婆娑的竹影道。
“蒽。”云卿十分肯定,“就算不这么做,她也不会把我划分出来,再说我本就是温家的女儿。自然,一致对外了。”
只要一想起非然查到的蛛丝马迹,知道温清墨喝了温清冠的酒中的毒,这酒来自食来轩。那酒楼自己也去过几遭,断然没有想到是依附杜家。
遭人暗算就罢了,还弄得浑身内伤,一想到清墨以后可能很难提笔武文弄墨,云卿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芍药不语,反正她面前的女子已经开始动手。再劝也于事无补,提她系了系披风。
“起风了,进去吧。”
在这些原本以为十分安稳的曹府生活中,云卿无论神韵还是样貌都越来越像温如雪。
芍药想到这儿有丝一滞,不,比南湘夫人更甚,无论样貌,神韵,还是手段。
山雨欲来风满楼,也许她现在该做的不是教她安稳入世。而是如何成为将来会成为传说的女子的助手。
这晚还没有结束,暗夜在延续。
离京不远的黑风山寨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寨中篝火热烈。
“庭爷,我敬你。”一个满头辫子,满口胡子,褐色短打的人端起了海碗一饮而尽。
对面的男子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着了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与暗黑系为主的背景,格格不入。
“这次温清墨的事,多谢寨主和兄弟们了。”男子戴着兜帽,尖刀眉下双目带笑。
被称寨主的人,呵呵一笑,“为什么不斩草除根呢。”
“这事就不劳寨主操心了,今日前来是专门来此酬谢寨主的。”
男子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看得黑风寨主眼花缭乱,伸手便要去拿。
“庭爷放心,兄弟们嘴巴很紧的。”大胡子寨主连忙应着,生怕他改了主意。
男子递到了他手里,嘴角一勾,邪魅一笑。
大胡子只差把眼睛扔到银票上面了,哪儿还有心思留意男子的不对劲。
自上一次接单把他们逼得自烧营寨逃命,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这么多银钱了。
“杜兴庭,你——”
大胡子察觉到了其他人的不对劲,相继口吐白沫倒地,才意识到中计。
正想要拔刀相向时,却是浑身无力。
“窦寨主,承让了。看来杜家的钱,你是用不得了。”
男子俯身从大胡子手里捞过银票,从靴子上拿出匕首在他眼前比划了几下。
看大胡子还欲挣扎,他笑了笑。
“这毒名一醉方休,昏睡一日后浑身血脉爆裂。窦寨主也知道不斩草除根就会春风吹又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你说呢?”
随后便是仰天长笑。
“噗——”
只一息杜兴庭的月白袍子上很快染了血迹,兜帽也应声掉落。
那是一个极清秀的青年,只是眉间若有似无地含着奸煞邪魅之气。
看着他一口鲜血喷出,单跪在地上,大胡子只觉报应,换他哈哈大笑。
杜兴庭斜视了一眼,刚刚气血逆行,内力混乱肯定是假的,便欲施展武功。
大胡子也觉得玄乎,自己可没有像他那般阴狠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毒。
“窦寨主,现在咱们都中毒了,如果不拿解药相互交换,那么谁都活不了。”
杜兴庭放下了挣扎,解铃还须系铃人,中的毒自己也不清楚。
“忽——”
大胡子‘休想’二字还没有吐露出来,便发现寨门口妖风阵阵。
“非攻,他们怎么像猪似的,傻啊。”
一道极清朗的声音在黑夜中显得空灵,飘忽不定。
还有意识的几人定睛看时,寨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两人,具是一身藏青色,臂上也不知绣了什么花纹。
一人持大刀抵地,刀身寒光四射,那持刀男子双目没有一丝热度。
另一个紧挨着男子,只是双手持了双勾,眼里带笑,却让人不寒而栗。
“诶,你的软鞭呢?”持勾男子惊疑地问。
持刀男子白了他一眼,提刀朝几人走了过来,他们是来办事的,主子说了丑时交差。
非攻四下看了看,拿了三根铁链子给锁了起来。“算你们三运气好。”
“你们是什么人?”杜兴庭看着他们臂上自己从未见过的标志,不知道是哪路人马。
“知道日月神教吗?”非攻问。
非忽四处查看了那么大的寨子一下子尸横遍野,摇了摇头,内力还是很重要的。
日月神教?别说杜兴庭,就是混迹江湖的窦大胡子也没有听说过。
只是看着方才还一起庆贺称兄道弟的过命交情,这会子了无声息。
窦大胡子十分悔恨,更恨自己第二次引狼入室。
非忽听着日月神教好像主子和他们说过,见三人具都奇怪地摇头,朗声道:“那我们就是日月神教的,记住了吧。”
说完,在三人害怕的眼神中毫不费力地往脖颈一用力,倒了。
“怎么办,我们两个人,这里有三个人?”非忽十分郁闷纠结地看着面无表情的非攻。
两人对视了一秒,果断扛起另外两人,踏着轻功而去。
“大侠救我啊!”跪在地上的那个是师爷,不过很奇怪一个老书生竟然没有被杜兴庭的药毒倒,这说明里面有鬼。
那两团略显蹒跚的身影极速地往京中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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