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不好意思啊百合,你知道梅大姐去哪儿了吗?”云卿干笑了笑,眼神瞥向一旁,想要缓解尴尬的气氛。
“你!”百合微微气急上头,那眼下的乌青分明已然表现她的睡眠不足,此时又被说话声吵醒,哪能不动怒。
“小心肝儿,怎的半天不回来?在说什么呢?”
才听见一道低沉的男声,随后云卿便见了一双大手出现在百合的纤细腰肢上。
还未等及深云反应,刚刚气骄性躁的百合瞬间如瘫软似的整个儿依在那男人的身上,羞展凤眼娇睐。
“大人怎么醒了,可是奴家吵醒的?”粉脸相偎,罗衫乍褪,眼睁睁目睹着那男人一个劲儿地从她的脖颈后吻着。
自然而然地露尽酥胸雪白,云鬓半斜。男人打横抱起了玉体,百合藕臂横施,香肌迎凑,绵软娇无力。
四个大汉面目表情,只深云转眸面壁不再去看面前辣眼睛的一幕。只随着‘怦’地一声把门关了,她还余惊未消。
“呕——”
深云冷不丁地胃里一阵翻腾,干呕得难受。脑子里方才香艳露骨的画风,动作书人得猥琐的双手,和刺耳的嘤咛,挥之不去。
这样的情景刺激性太大,她消化不了。除了反胃恶心,她就想有块橡皮擦把她见过的涂个干净。
实在难以置信。
不得已,深云扶着门框缓了一阵儿才稍微好些。也是怪她自己,平白招惹那狐媚子做什么,去问问芳蕤不就好了?
在芳蕤处,要了好几杯茶喝过后才进入正题,问她柳一梅的去向。
“梅娘隔三差五就会去一次凤家大院,算起来应该是去那里无疑的。不过,你脸色怎么如此难看,可是有什么不舒服要请大夫的?”
深云怔了怔,还是没有说出来。随便含糊过去,便要告辞。
后来她一想,这里是青楼,肯定比这样更甚的画面顺手拈来就是一堆,不说芳蕤见怪不怪。就是不是百合的屋子,还有其他姑娘的屋子,谁又说得准是寂寂空闺?
从朱楼上下来,云卿没有立即回摘星楼。而是借这个机会熟悉着整个倚红阁。
正门朱栏玉砌不甚华美,穿堂加了游廊设计,颜色鲜艳的青稠帷幄修饰繁复,一盏盏红灯笼高高挂着。
隐约可见夜幕降临时,花枝招展的女子在楼上依柱卖笑,极尽妖娆之姿。
出了穿廊,便是假山池沼,紧接着大理石的地板直延伸到正门。正门此刻禁闭,步子还没到门口,身后的四人已经排排站好,阻止了深云。
“话也不说,梅大姐说什么就作甚么的木头人。”深云面无表情地吐槽,轻哼了一声,撒开腿就往摘星楼里跑。
瞧着那四人目瞪口呆,面如土色的样子,深云大觉痛快。乐呵呵地继续对着琴师装疯卖傻,毁琴弦。
两个时辰学习琴,这些日子她的手指头都疼得麻木了,作为最后一节课,她就把十分之一的琴技露了一点点。
很难以想象,琴师竟然感动得痛哭流涕,拉着深云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她终于化腐朽为神奇,教会了一根呆木头。
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柳一梅,深云迫不及待和她说了自己的想法。
“就说说那些你曾经一手培养起来的姑娘,妙龄时正如盛开的花,可一段时间后就开败了。让她们陷入命运作弄的不是旁人,正是你。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把她们举得很高之后,无情地任由她们从高出跌落下来。每个人都是凡人,享受了荣华要接受磨难就困难了。
所以就多了些勾心斗角和拜高踩低,也多了些感花伤时,时间久了就表现在脸上,行于动静。
“总之呢,我有八成的把握,帮你把后院里那些所谓的老姑娘、黄脸婆改造成可以一掷千金的热点。这个主意对你,百害而无益吧。”
柳一梅抚掌而笑,“看起来是个好办法,不过,你为什么帮我?又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深云惨淡一笑,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
“我毫无筹码,甚至没有完全的把握。但是呢,那些姑娘与其浪费粮食,还不如我试试,说不定成了还能赚不少银子。若不成也只当玩笑罢了。”
“除此之外就没有了,那你图什么?你这么聪明的人,”柳一梅柳叶眉一挑,望向深云的眼神都是在试探。
好一个精明通透的女人,就这点儿小心思瞒不过她倒也意料之中,深云笑了笑,颇有闲情逸致地给她倒了茶。
“我也只有一个要求。我不想自己以后成为她们那样的人,解救得了别人,却不一定有人来解救我。”
“成交。”柳一梅一板拍定。
“爽快。”深云同样轻描淡写地一句,“等会儿我绘出图做出计划来,就劳烦你——”
深云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已经倒在了桌上。
柳一梅奸笑着喝了口茶,从袖口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朝深云身后地彪形汉子道:“这是这些时日来给你们喝茶的钱,过了今晚,有你们的好。”
“梅娘一诺千金,我等自然全力以赴。”
汉子拿着银子,恭恭谨谨地应了。
柳一梅得意地瞥了一眼深云,随后换了一干丫鬟进来。
倚红阁的梅娘重金捧了一个国色天香的花魁,都说貌赛貂蝉,人比花娇。这话才一传开来,花街柳巷里无人不晓。
嫖客又是最贪新鲜的物种,无疑这样的月色,倚红阁的生意顿时水涨船高。况且梅娘花了好一番心思来吊胃口,自然更甚。
楼上楼下挤满了人,大堂中央摆了几面轻纱围屏的高台,在宫灯的光辉里,里面斜躺在美人榻上的若隐若现的身段,格外引人注目。
“梅娘,这围屏不拿开,我们怎么晓得这花魁是西施还是东施啊?”
人群中一个体型肥胖的嫖客怀抱着一个绿腰纤纤的姑娘,哈哈大笑地望着唱中央大声反问。
他的话音落立即引发了周围此起彼伏的哄然大笑,柳一梅没辙儿,只得让哑丫鬟撤了一面的围屏,却也只是惊鸿一瞥后又恢复原状。
这时高台中央周围顿时没了声音,所有的嬉笑怒骂都被淹没在惊叹声中。
“如何?能否和西施貂蝉比拟?”
柳一梅好笑地巡视着每个人的脸,对于各人脸上的神色都十分满意,余光也一直留意着躺在美人榻上的人。
“下面,就看哪位爷有幸,能给咱们深云姑娘缠头梳弄。来人,起价。”
话音一落,各色的嫖客都大喊着叫价,深云一睁眼就是如洪水猛兽的声音,此起彼伏地撞击着她的耳膜。
人影散乱,可脖颈后疼得难以直起头来,这一低头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更换的大红广袖留仙裙。
发髻手饰无一不隆重,她抬眸往屏风外面看去,个个色迷心窍。她算是知道自己有多天真,竟然会相信一个如此黑心肝儿的青楼女人。
呵,怪她疏忽。
自己打着好算盘,却不晓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真真儿是长见识了。
“呦,深云姑娘醒了?”嘲讽而得意的笑声,令深云倍感熟悉,瞥眼去瞧,不是柳一梅是谁?
深云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凝视着她,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她很生气,很生气,可是她不能表现出来。芍药说过,一个容易把情绪暴露在脸上的人,才最容易被攻破。
“你听见了吗,外面的爷们谁不愿意为了你一掷千金,不,应该是万金。因为凤家的三当家老早就想要你了。你该庆幸,你的身价可以这么高。”
柳一梅平静如水地道,像是在极尽词藻地夸赞自己的得意之作,那笑意和深云心里地嘲讽,简直相得益彰。
“你如此,我无话可说。”深云毫不在意地道,随即翻身坐了起来,惜字如金地不去看柳一梅的神情。
“今晚你最好识趣些,不然有的是让你乖乖接客的法子。若不然今夜,可不是只有一个客人那么简单。”
柳一梅的话完全掩盖了周围如潮汐的叫价声,此时此刻她像是在市场上用来交易的货品。谁给的价高,谁就是买主。
而她,不过是砧上鱼肉,任人宰割而已。
无论是哥哥们,还是姑姑,多少次提及让她不要太轻易相信别人,她如今算是长意识了。孔圣人犯的错,她也犯了。
本来就不该听七言就自然而然地信其行,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我出两千两,买深云姑娘一夜。”
二楼某处坐的人,带着黑色毡帽,头低得美人看的清楚,他的声音冷如千年寒冰,不带一丝温度。
但隐约可见的,他的嘴角带着疤痕,此时正狰狞地笑着。
“爷出三千两,看谁敢争?”果然,柳一梅身边地中年男人拍案而起,连着瘫软在自己身上的女子也毫不留情地推开了。
周围的声音越发此起彼伏,纷纷议论着凤家三当家的大手笔,而楼上的人,只是斜眼瞟着,并没有打算继续叫价。
正当凤三当家享受着旁人的奉承时,黑衣人提着大刀悄无声息地离开。
无疑,深云今晚的第一个客人,便是凤家三当家。
柳一梅说她很欣赏深云,所以把深云献给一个有地位的人,才能保她的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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