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魔界的边缘山脉一处隐秘坡底,留佛熟练的揭下脸上丑陋的面具,终于可以摆脱这张臭味扑鼻的面具了,她不由地舒爽的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飞上山顶后,不一会儿,果然看见魇冰率领着众多魔兵魔将,浩浩荡荡的穿过结界向北飞去。
她得逞一笑,想到月如浓气到脸都变绿的模样,心中畅快许多。以更快的速度追去。
妖界。
一个巨大阴暗的石洞内,地下泉水流汇聚成一条暗河,从石洞旁侧哗啦流淌,诡异的是河水暗红粘稠,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凹凸不平的墙面上镶嵌着数颗深海明珠,终年亮着幽幽的冷光,使得洞中更加阴寒。
西面用水晶玉帘勉强搁开一处,倘若走近,便能清晰地察觉出腥味变得越发浓重,而帘内赫然是一方血池,鲜红刺目,邪气横生。
而血池内,却是双目紧闭的菩光。与满目的红相比,浸泡在血池内的菩光,淡然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气,好像被抽干了精髓一般。
向来慈悲善良的菩光,指不染鲜血,普度众生,现在却如破布娃娃一样扔在不知是多少人的鲜血混合成的血池中,简直是对佛陀的亵渎!
月如浓慢慢撩开水晶帘,一身精致华服,艳丽摄人,那张脸美到雌雄莫辨。他居高临下看着池中人,凤眸中酝酿着算计和心机。
“暗夜祭痕啊暗夜祭痕,你还真是狡猾,亏的本尊上天入地寻你千年,不曾想都是在本尊眼皮子底下。呵,真令人伤心。”月如浓感叹道。
一想到从犰狸口中打听出来的事月如浓就觉得无比憋气。找了这么久的封天印,真的就在那片合欢花林下!
而菩光并不说话。
“那么菩光,你猜猜这池中有多少人的鲜血?”月如浓缓缓开口,如闲聊般随意,其实是在转移话题。
菩光眼皮微微动了一下,没有开口的意思,眉宇间的凛然,自有一股出尘的气质,这让月如浓有些微怒。
“不愿说话?那好,本尊告诉你,为了凑足这一池鲜血,本尊可是前前后后从人界捉了一千多人呢。而且全都是童男童女,以及尚是处子之身的少女。本尊知道你爱干净,所以这些人都是本尊一个个精挑细选的,几乎没有一丝一豪的杂质。怎么,满意吗?”
菩光向来话少,对月如浓更是惜字如金,他淡淡道:“心无杂念,何处不是佛地。”
在别人看来毫无攻击力的话,其杀伤力让月如浓差点吐血,他真的想揪着菩光萼耳朵告诉他,他暗夜祭痕是一只狼!一只本该威煞四方,震慑六界的狼!
于是月如浓斜着凤眸凉凉讽刺:“那还真是托你的福,将这屠人的地方变成了所谓的佛地。”
血池中的菩光轻叹一口气,漆黑的眼睛平静的看着一池腥红道:“前世几乎是沐浴着鲜血走到至尊魔帝的宝座,而今生命缘却通透纯粹。一世杀戮,一世拯救,两个不相连的极端,何尝不是循环,不是罪过。”
令月如浓厌恶和惊奇的事情不多,他欣赏杀伐狠绝的暗夜祭痕,却接受不了像菩光这样的杀只蚂蚁都觉得罪过的善魂。
因此,从另一方面来说,月如浓是十分讨厌和一股子和尚气的菩光说话。
他有些烦躁的指着血池不屑道:“只可惜你今生拯救的人连前世杀的千分之一都不到,你是菩光不错,但你更是暗夜祭痕,像我们妖魔两族,天生就是为杀戮,为权利,为统治而生。没有那么多的鲜血和尸骨,怎么换来无上的荣耀?”
“你不必与我说这些,在菩光看来,仙,妖,魔的争斗,一切不过是维持平衡的法则,千古以来都是如此,但菩光信仰不会改变。”
“哦?既然你对这些没兴趣,那说说什么?说说留佛那丫头如何?菩光你现在应该比我更了解她吧,毕竟尝过她的味道,啧啧,倒叫我好生羡慕,嗯?滋味如何?”月如浓凉薄的嘴唇勾起魅惑的弧度,笑的颇为暧昧。
菩光动了动,血水波荡溢出,他盯着月如浓浅眉微蹙,冷声道:“妖王莫要凭空乱言,菩光做了什么心中有数。”
“呵,还不愿分享。来我这里什么戒都破了,你以为你还是那个一尘不染的菩光吗?本尊众多属下当时可都瞧的清楚,你和那丫头可是衣衫不整的被围个水泄不通呢。”
“我说了,我和小佛是清白的。”
“你都给她宽衣解带了,何来的清白之说?唉,你说容非渊要是听到你把他唯一的宝贝徒弟给玷污了,会不会怒到把你的仙别山给拆了?”月如浓摸着下巴,欣赏着菩光微怒的神情。
“菩光自会解释。”
“这等小事就让本尊替你跑一趟好了,毕竟三魂合一后你身体总得不适一阵,本尊怕到时候你承受不住容非渊的雷霆之火啊。”
菩光沉默了半晌,淡淡道:“她怎么样了?”
“谁啊,留佛那丫头吗?”月如浓明知故问,见菩光垂着眉目不语,自己悻悻道:“她命硬死不了,把本尊的妖界弄的乌烟瘴气,要不是白漾雪突然出现救了她,你以为我会让她活着走出妖界么。”
提到白漾雪,月如浓只知道他失踪许久了,这次突然出现,不能不说是一个意外的威胁。
听到留佛没事,菩光放下心来,闭上双目不知再想些什么。
月如浓还想嘲讽几句,外面轰隆隆响起巨大的震动,整个山洞剧烈地摇晃几下,石头碎屑纷纷落下。
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没有掉进池中,脸色顷客变得危险,不知道谁在外面又搞出那么大的动静,顿时一脸铁青吼道:“来人!怎么回事,谁在外面!”
一个拖着毛茸茸尾巴的妖兵灰头土脸跑进来,大叫道:“妖王殿下,不好了。魔族的魇冰又带着大群人马来围攻万妖城了!”
月如浓冷冷道:“不是答应他不伤菩光吗,他又来做什么!”
小妖兵吓得尾巴都不敢乱晃,直挺挺立着,颤着嗓音道:“魇冰别的什么也没说,就说你,说你……”
“说我什么?”月如浓凝眉道。
“说你不要脸,有龙阳之癖,还趁火打劫勾引……呃……”小兵吓得誓死也不敢说出下面的话,只好哭丧着脸祈求地看着月如浓。
闻言,月如浓一口血气闷在喉咙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周身的寒气胜过这洞中阴气,让人只想远离。
小妖兵忐忑了半晌,一抬眼竟发觉月如浓寒着脸走出去了,于是放下心来,摇着尾巴亦飞快跟上去。
“主人,月红毛出来了。”缘腓侧脸对着观察形势的留佛道。
因为事先交代过缘腓,不许擅自和月如浓交战,因此眼睁睁看着他走远,缘腓心里十分不痛快。
“嗯,洞口的几个侍卫我自己能搞定,你再查探一下犰狸现在在哪关着,若是找到,尽力说服她跟你出去。她的法力比你要高,只要谨慎小心,应该不是问题。”
留佛此刻年纪只有十六岁,却在接二连三的波折中磨掉了天真,也许是忧虑于师父的处境,清澈的仿佛蕴含着一湖碧水的眸子,正晃动着不安的涟漪。
缘腓还小,她必须得保持镇定,才不至于乱了方寸。
“嗯,我知道了,你去救菩光吧,缘腓一定会找到犰狸,把她带出来藏好,不让月红毛找到!”缘腓懂事的点头承诺。
可怜他还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啊!她知道薛阳的死对这个孩子的打击有多大,那么弱的心智,却已懂得掩饰自己。
留佛差点因动情而情绪外露,再想摸摸他的头时,发现旁边绿色的小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她用手拭去眼角的湿润,输了口气,恢复严肃与谨慎,慢慢接近洞口。
轻而易举的解决了几个守卫妖兵,留佛只身进入洞中,敏捷灵活的像钻入水草中的细鱼。
洞中昏暗不明,冷气入髓,腥味浓厚的犹如身在地狱般令人毛骨悚然,留佛小心翼翼地向着前方一处明亮的光源探去。
滴答,滴答,不知是滴落的水还是血,寻着声音。当她终于接近光源,发现水晶帘后的景象,呼吸停滞,心犹如被撕扯成碎片,又狠狠碾碎,她还是将月如浓恨之入骨!
“菩光,菩光,你怎么样了?快醒醒!”
她慌乱的将虚弱的连凡人都不如的菩光从池子里捞出来,低头摇晃着他毫无反应的身子。
“菩光!你醒醒啊,对不起,对不起!留佛无能,上次没有将你救出来,这次即便是搭上自己的性命,留佛也不会让你再陷入危险。”
留佛感受到菩光的身体正慢慢失去温度,脸色呈现她出令她恐惧的灰败色,更让她震惊的的是,菩光的身体竟然在自发地吸收他周边流淌的血液,就像小溪的回流,流向未知的深渊。
月如浓又使用了什么邪术?
她终于明白菩光的气色为何在短时间内变得这么可怕,他一直都在靠吸收这些血液维持!
离开了血池,他也许会死……
留佛狠狠咒骂一声,还是将菩光推入血池,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池中那个,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天神。
良久,菩光恢复了一些体力,他慢慢睁开眼,漆黑的深眸转向旁边直直看着他的留佛,流露出无奈和歉意。
他似乎还是那个菩光,可是留佛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她甚至害怕去想,害怕面对。
“你是不是想要问我,为何要这样做。”菩光一眼便看出她的心思,淡淡地开口。
留佛终于忍不住大声质问:“以你的聪慧和法力,你明明可以摆脱月如浓的控制,却心甘情愿跟他来妖界,明明可以反抗他对你的亵渎,却偏要接受种种的侮辱!菩光,为什么,为什么啊!你那么善良,那么与众不同,为什么想要成为魔帝?告诉我为什么?”
从之前在清竹居的时候留佛就看出,月如浓明明很忌惮菩光,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让菩光成为他的介下囚呢。
留佛心底也知道菩光也想寻找答案,可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堕落于此,连浸泡血池这种天怒人怨的邪术也会接受!
他真的还是那个一身飘逸出尘的菩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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