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挣扎了片刻,唉!还是算了,反正这个宫殿的位置她已经了然于心,下次再来一探究竟,现在还是找到师父要紧。
呱呱叫了一声,煽动着翅膀赶紧跟上前边的侍女。
就在她刚刚离开瑶蛛宫,一团透明的烟雾从窗户中飘出来,隐约影射出一个人形,容非渊惊世容颜慢慢显露出来。
微风鼓动玉白长袍,他浅琥珀色的眸子有些疑虑地看着一个方向,然而那里只有一只飞的蹩脚的乌鸦,别的什么也没有。
容非渊无奈摇摇头,怕是近来忧虑太多,出现了幻觉吧,他不再停留,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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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傻丫头回来了?!”
留佛刚落到一处繁华簇拥的凉亭处,就听见底下洙凌抬高八度的嗓音。一直以来洙凌在她印象里都是端庄高贵,温柔浅语的仙女,此刻这般尖声利嗓让她很不舒服。
“是啊小主子,今天下午刚回来的,落魄地跟个乞丐似的,幸亏给老奴撞见了,将她偷偷藏起来了,否则一旦事情败露,这后果想想都觉得可怕。”
端嬷嬷老脸皱成一团,佝偻的身子看起来像一只老虾,扶着龙头拐杖心有余悸道。
洙凌绞着丝帕,眼中阴冷,寒声道:“除了你,还有别的什么人看到没有?”
“还有几个粗使的下人,不过老奴已经把她们关起来了,小主子放心,此事一点风声都没有走漏,三日后的大婚,你不必担心,就做好美丽的新娘子就是。”她信誓旦旦,带着讨好的口吻道。
留佛站在屋顶,心里诧异万分,为何芷离回来让她们如此坐立不安?芷离不过是个心智残缺的孩子,在这场婚姻中是什么样的角色呢?
只听洙凌又道:“你确定一点把柄都没有留下?哼,端嬷嬷,你果真老了么?那几个下人都知道了那傻丫头是大婚前回来的,若是非渊知道我故意隐瞒了这件事,继续骗他,你想他不会怨我?”
端秋糊涂了,诺诺道:“那小主子的意思是……”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把那几个下人,侍卫,除了芷离外的所有人都清除掉。那小傻子,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放她出来!”洙凌语气淡淡,美目如冰,让人不寒而栗。
端嬷嬷老脸迟疑了一瞬,很快低下头连声允诺。
洙凌有些烦躁地摆摆手,端嬷嬷连忙退下。不一会儿,回廊那边快步走来一个粉衣侍女,正是刚才留佛跟踪的那位。
行至跟前,洙凌道:“何事?”
粉衣侍女应声行礼,虽然在外恭候了片刻,也不见其面色有任何异常,她垂眸恭敬道:“回圣女,千婆大人有急事,并于宣言殿召见。”
“知道了。”
洙凌在亭中立了片刻,如画精致的面容让人看不出情绪,她随手摘了亭下一朵绚烂美艳的牡丹,摆出最得体的仪容,这才随着侍女去见千婆大人。
眼看着她们走远,消失在曼回的画廊。
留佛像母鸡一样卧在凉亭上琉璃瓦缝里,耷拉着脑袋,心情十分沮丧,做了一回梁上偷听的小人,还以为会得到点师父的信息,结果偷听了半天,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眼看天就要黑了,习习的凉风吹来,让她打了个冷战,低头凄楚地看了看周围,已然暮色四合,人影绰绰,难道真要像鸟一样在这亭子里搭个窝?
随着眼皮越来越沉重,尖喙咚地一下磕到了琉璃瓦上,她晃晃鸟头,猛然清醒,不行!找不到师父,无论如何也不能睡过去!
难道师父还在昏迷中,被安置在某个秘密房间?可想想还是不对,师父一个月前还用传音石联系自己呢,那时候他就应该醒了啊。
留佛边飞边小心留意周围的蛛丝马迹,奈何这乌鸦的眼神还不好,蒙了雾似的,一到夜晚就看不清东西。不过飞了半个时辰,这已经是第四次撞到了树枝了!
“哎呦,疼死了!”留佛哀嚎着,不过在外人听来,依旧是难听的呱呱声,且在相对寂静的晚上,听着格外凄厉。
临近的窗户一阵轻响,留佛刚伸着脑袋看里面是谁,紧接着一颗颗硕大的杏核劈头盖脸砸过来,不偏不倚,每次都能砸中。
会法术的仙人就是不一样,随便扔个东西打鸟都是精准无比。
这乌鸦只是普通肉体,这么一砸,留佛更是苦不堪言,屋内的女声嘟嘟囔囔抱怨:“死乌鸦,大晚上呱呱叫什么,再叫本仙打死你!滚开滚开!”
留佛委屈,天生招人烦的嗓子,她也不愿意啊,不敢多停留,几乎是落荒而逃。
想起月前被魔兽大军重重包围时,她以一人之力力压千军万马,血流成河的场面,虽不知是什么原因让她法力突然开了挂,但好在惊心动魄酣畅淋漓,现在却被一颗杏核打到丢盔弃甲,呵!世事还真是变幻无常!
飞着飞着,砰地又撞到了什么,她眼睛一花,直挺挺地摔落到地面上,仰面朝天,眼晕的动也动不了。对于飞禽来说,这是最屈辱的姿势。
完了完了,路这么黑,该不会就这么一脚被人踩死了吧!
很快的,她忽然觉得被一只温凉的手捡起来,身体被抬到了半空中,正好奇,这是谁的手这么香,这么软,这么光滑,慢慢地睁开眼睛。
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放大在眼前,朦胧月光下,那男人的眼睛淡而魅惑,神情冷漠却是慈悲,凤眸流转,绯唇轻抿,正好奇的看着她。
她激动地颤抖起来,她日思夜想的人啊!
“师父!”她开心叫起来。
容非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响亮的“呱”声惊住。
随后,他用手指点了点乌鸦的腿,声音一如既往的飘渺动听,在留佛耳中如仙乐一般:“可是腿受伤了?”
“呱!”
又是一声响亮的回复。
留佛激动的站不住脚,羽毛蓬松着激烈抖动,只用漆黑的眼珠滴溜溜看着师父。
师父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温和,看人的时候让人觉得有些疏离,也让人心动。只是瘦了,神情怠倦,留佛现在没有一丝的法力,也不知道师父现在身体如何。
“我房间有些药,你跟我进去,上了药这腿便能好了。如何?”对于这只颇有灵性的乌鸦,容非渊也说不上来为何如此上心。
“呱呱!”留佛边叫边点头,生怕师父理解不了他的意思。
“你怎么哭了?”容非渊眉头轻皱,就连惊异的表情在他脸上都显得格外好看,鸟儿也会哭?
“我高兴啊!”留佛大叫。
外人听起来依旧是呱呱呱,沙哑如噪音一般。见师父眉头陇起,她实实务很快闭上嘴巴。
这样一只黑的发亮的乌鸦在自己手心里哭的稀里哗啦,容非渊见多识广也不知道它这是怎么了。不过是夜晚无眠出来散步,它就那么无缘无故撞到自己身上撞晕了,莫不是太疼了,以至于连鸟儿都会哭了?
他就那么一只手捧着留佛,慢慢往回走。
进了屋,他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只小小翠瓶,伏在桌上很细心地为她撒在爪子上,然后用手细细地捏着,好通络筋脉。
屋里的光线那么柔和,他的距离那么近,近到留佛可以清晰地看见师父浅色眼睛里自己痴呆的倒影,可以嗅到师父缓缓的呼吸,他的脸没有任何瑕疵,洁白如玉,他的唇近在眼前,柔软光泽。
因为用心,此刻他的表情有些严肃,有些温柔,有些亦真亦幻。
留佛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师父,她一直觉得师父是天下最好看最有情的男子,并不像世间盛传那样高不可攀,这样的男子,注定是让人臣服和仰望。
师父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比如他的细心,他的忍耐,他的孤单,他的善良,比如现在,对一只受伤的鸟儿都能够宽容至此。
“呱呱。”留佛低低叫了一声,有些伤感,这样完美无缺的师父,怎么可以娶洙凌那样的女人。
“过了明日,你大概就能没事了,西海四面环海,夜晚风会很凉,寒气太重,并不适合修炼,你身为有灵性的禽类,难道还不知道吗?”容非渊淡淡道,语气是关心的责备。
“呱呱呱。”留佛开始有些妒忌这只笨鸟了。
他摸摸乌鸦脑袋,直起身子,见自打发现这乌鸦起,它就对自己瞧个不停,小黑眼睛从来不曾移开片刻,容非渊亦有些尴尬。
他顿了顿,药也上好了,骨也接了,依然不见这鸟有离开的意思,无奈道:“你若是还疼,就暂且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再走吧。”
留佛终于松了口气,一边呱呱叫一边拼命点头。能在师父房里过夜,那再好不过了!
高兴的劲头还没有过去,便被师父手中突然出现的鸟笼子给噎的凉气倒流。
“我这房间里没有什么舒适的地方,你就暂且在这里委屈一晚吧,笼子的门是开着的,你若是感觉不疼了,随时飞走就是。”
“呱呱呱!”
我才不住笼子!身为人的灵魂蜗居在畜生身上已经够委屈了,还要住笼子,那也太悲愤了!
师父,我是你徒弟啊!留佛躲躲闪闪,就是不愿意进笼。
“好吧,既然如此,你自行找个地方休息吧。今晚我还有事,不会在这个房间过夜,桌子上有点心和水,你若饿了,自取便是。”
说完,便真的转身离去。
走了?这就走了?留佛垂下脑袋,心中失落至极,就好像上一秒还在天堂,下一秒就在地狱里。她还有很多话想要对师父说,还有早就准备好的道歉……
******
第二日,留佛从睡梦中醒来,神清气爽,这个房间里满满都是师父淡淡的冷香,尤其是这被子,简直舒适的一塌糊涂,她抖抖羽毛,明明已经清醒了,却仍旧赖在棉被上磨磨蹭蹭不愿起来。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外面阳光高照,透亮的白。
背光里两个气质飘渺的人影同步走来,宛如一对璧人,一个倾世风华,一个高贵典雅。
留佛睁着的眼睛被刺的生疼,来的正是师父和他的未婚妻,水洙凌。人家是高贵优雅的圣女,自己是一无是处的乌鸦,整个对比拉开了九重天的距离,留佛不止眼睛疼,心也嘶嘶地疼。
“非渊,你的褥子上怎么会有只乌鸦?!”语气柔柔的,动作可一点都不柔,那指尖的汇聚的灵力,怕是要把留佛给打成黑粉末吧!
留佛扑棱着翅膀呱呱叫了一声,容非渊道:“莫要伤害它,它不过是脚受了伤,昨夜碰巧被我遇见的,已经敷过药了,今天大概就能离开了。”
“非渊,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善良。”洙凌精致面容上转眼笑容满面,眼神妩媚地百转千回。
留佛心中更加堵塞,以前不知道洙凌是什么人,那也就算了,现在明知道她美貌的外表下究竟是多么恶毒,她怎么可能还会让师父娶她?!
于是,在两人的目光下,留佛也不好意思在赖在床上不起来,只见她抖抖羽毛,在床上单脚挣扎着一蹦一蹦,那架势比昨天还虚弱几分。
洙凌有些语结,侧目看着身边的男人道:“非渊……它还是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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