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见到灼若哪?”楚嫣然歪在贵妃椅上,摆弄起面前那柄玉骨冰心的琉璃如意夜光珠,凤眸轻轻斜挑,眉心以凤仙花汁描画的牡丹花顿时鲜活起来,随着烟波横流,可谓是勾魂夺魄。
翩若顿了顿,偷看了眼楚嫣然,见她神色如常,回道:“可能是出去为主子折花去了,最近主子口味好,闲时总少不了点心甜羹,她总会想着法弄些心思让宛若去做些可口的吃食。”
楚嫣然淡淡一笑,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以为然,“那这个时辰也该回来了,难道是去皇宫外面采花了?”
翩若笑的极不自然,道:“许是她贪玩,若是娘娘不放心那奴婢去外面找找吧。”
“不用了,随她吧。”楚嫣然挥了挥手,撩起眼皮看了眼突然停止为自己打扇的兮若,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遂吩咐道:“翩若你去给本宫拿碗蜜渍樱桃,好几天没吃了,现在想尝尝那味了。”
“是,奴婢再给娘娘拿几色点心如何?”翩若觑了觑她的神态,道。
楚嫣然点了点头,翩若便退出了寝殿。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楚嫣然挥手打掉兮若执着的白绢地绣孔雀漆柄团扇,斜眼看着她,道:“这些天我就瞧着灼若神色不对,一直也没有追究,今儿我看皇上好像有些不高兴,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兮若猛一激灵,嘿嘿笑了两声,捡起扇团,道:“娘娘想多了,哪有的事。恐怕是娘娘孕中多思,想的事情也多。”
“如今连你也要对我说假话?兮若你的性子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你越是不说,我的疑心就会越大。”楚嫣然凉凉的看着兮若,红唇轻轻一勾,绽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娇媚中又带着厉色,显然透着几分说不出的恼意。
“娘娘。”兮若见状,只好跪在地上,小脸皱成一团,很是为难的看着楚嫣然。
楚嫣然眉心紧蹙,凌厉之势显而易见,厉声道:“说。”
“回主子,具体发生什么事奴婢不知。只知今儿主子睡觉时,皇上陪了一会儿就去了东侧殿,灼若不一会也端着点心跟着进去。但没多久,奴婢就听见皇上怒声叫进了福公公,之后灼若就含着泪随福公公离开东侧殿,再后来,奴婢就看见灼若哭着跑出了宫。”
“咚”楚嫣然把玩的夜光珠顺着她的手滑落在地上,因地上铺着波斯毯,发出沉闷的一声。
楚嫣然面色肃然,问道:“除了这一次平时她还有何不妥之处吗?”
兮若抿了抿嘴,抬目看了眼楚嫣然,小声道:“奴婢只是觉得灼若她对皇上太过关心,甚至比对主子的关心还要多。”
“你先起来。”楚嫣然神色一沉,轻哼了一下,懒懒的靠在软背上,以手支颐,轻轻合上眼,道:“说说她是如何关心皇上的?”
兮若缓缓起身,小心窥看着楚嫣然,深深呼出一口气,道:“也都是在小事上,比如每天不用主子吩咐,都会到龙吟殿送去吃食。比如皇上来了,若主子不在都会在一力伺候皇上,别人也插不上手。”顿了顿,声音渐渐变低,“再有就是最近的穿着有些逾矩,主子这几日又有些懒怠,定是没有注意到。而且前几天灼若还和奴婢嘀咕过,主子如今有孕,不便伺候皇上,却也不安排人为皇上侍寝,这样怕是委屈了皇上。”
“哼,我说这些日子怎么不见她在我跟前伺候,原来是献殷勤去了。”楚嫣然冷冷一笑,心中怒气难舒,深深吸了口气,道:“这件事你谁也别跟谁说,我倒要看看她还要做什么。”
兮若知道主子做事向来有自己的主张,也不欲再多嘴,默默的点了点头,“或许只是灼若一时糊涂。”
“不论她是不是一时糊涂,既然起了这样的心思,我就容不下她了。”楚嫣然一脚踢开落在脚边的夜光珠,“你先下去吧,若是翩若回来,就说我突然不想吃了,让她不用送进来了。”
兮若走后,楚嫣然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柩,望向辽远的天际,日色璀璨如金,如飞花扬絮,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偶有凉风拂过,拂落枝头曼曼如铃的梧桐花,淡紫的颜色,淡薄如氤氲的雾气。花瓣紫软盈盈宛若美人口上画得饱满的一点樱唇,风过好似下着一场花雨如注。太阳照着梧桐树,由于枝叶密密挤在一起,所以中间的树叶看起来是深绿色的,而边缘的枝叶却在阳光下好似镶上了一层金边。万丈阳光透过树叶,像点点繁星, 照耀在楚嫣然身上。风如掠水般吹过,一朵梧桐花盈盈落下,楚嫣然情不自禁伸手接起三五瓣托于素白掌心之中,便有若有若无的淡雅香气盈上手心的纹理。
灼若是自己穿越过来第一个感恩的人,当年自己醒来后满是惊慌,突然身处这个异世,谁也不认识,只有爷爷在身边安抚自己。后来她从翩若她们的话里知道了原身是诚王府的郡主,知道了自己原身的身世,也知道了灼若为救原身所做的事情。
虽然那时的自己只是个小孩子,但心理年龄却已成年。当时她很感谢灼若救了自己的命,虽然她也不知道在灼若救这具身体上岸时,这具身体所赋予的灵魂是原主还是自己,但她都认为是灼若救了自己的命。
对自己来说,灼若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那之后,自己就把灼若放在了身边,让她从府里最低等的奴婢变成一等侍女。虽然身份还是奴婢,却给了她最好的生活质量,丝毫不逊于寻常人家的小姐。有时因为自己的偏心,就连兮若都会向自己抱怨两句,说自己有了好东西,第一个赏的就是灼若。
楚嫣然承认她是偏心的。当得知灼若因为救自己不能再生育,她就暗暗告诉自己,你必须要对她好。所以平时,她对灼若最为放纵,即便做错事情,也很少训斥过她。即使翩若会劝自己不要太过纵然灼若,自己每次也都一笑了之,放任不管。
进了宫后,更是经常带着她出现在皇上面前,替她找存在感。就是希望皇上能看在灼若救过自己的面子上,以后能为灼若找一户好人家。
可是也是因为每次和皇上在一起都带着她或是自己与皇上之间有什么传递的都派她去,如今反而将她的心思养大,竟想着攀上龙床。
楚嫣然此时有些嗤笑自己,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灼若,灼若,你说本宫该拿你怎么办?”楚嫣然虽有气但却带着犹豫,毕竟是跟随自己多年的人,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去处理这件事。她合上窗户,盈盈坐回软椅,喃喃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能认清事实,安安分分在我旁边伺候,不再对皇上动心思,我就当你的心思我无从知晓。”
待灼若回来时已经很晚了,她鬼鬼祟祟的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坐在床边,整个人仿佛失了魂魄一样。手中拿着一个香囊,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灼若你回来了,怎么一下午也不见你的人啊?又跑到哪里偷懒去了?”宛若刚刚做完几种新研制出来的点心就回到了房间,房间里只有几缕夕阳投射进来的光芒,所以没有看清灼若整个人的表情。
灼若被宛若突如其来的闯入吓得脸色瞬间苍白,但因房间里没有点灯,所以并没有被宛若看出她的变化。她快速将香囊塞进枕头下面,镇定心神道:“我本来想给主子摘些花为她沐浴,不想因贪看花色,竟在御花园睡着了,这一觉就睡了这么久,等我想起来采花,花都谢了。”
“你也是够懒的,竟在御花园睡上了。”宛若点上烛蜡,摇摆不定的烛火映照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时昏时暗。她转过头看向灼若,道:“既然你白日里都睡了,那今晚就去值夜吧。你今儿一下午不在,兮若将你做的事都一并做了,你就去替她,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你别指挥我,又不是我让她做的。”灼若不屑地眼神瞟过宛若的面颊,颇有几分傲娇之色,“你我都是娘娘身边伺候的,谁也不比谁金贵,还轮不到你来使唤我。”
宛若皱了皱眉头,心中不悦,这灼若如今是越来越难相处,就连说话也更加难听,冷哼一声,道:“好,是你比我金贵,我可不敢使唤你,没的向娘娘告状,说我苛责了你。”
“我什么时候向娘娘告过状?你可不要冤枉了我。”灼若猛地站起身,目光隐隐发怒。
宛若被她突来的举动唬了一下,片刻惊愕,“是我说错话了行了吧,你何必动怒。咱们姐妹之间不都爱这样开玩笑吗?今儿偏你这般小气,竟容不得我说半句。”
“哼,我只不过是躲闲了半日,一回来你就开始问东问西,还说我小气。”灼若也觉得自己有些太过,缓缓坐下,斜眼看了眼宛若。
“好好好,是我的错,望灼若姐姐不要生气。”宛若“噗嗤”一笑,无奈的轻叹一声,微微作揖,调笑道。
“谁是你姐姐,我比你小上好几岁哪,没的让你叫老了。”灼若见她行礼,连忙上前几步将人扶起,打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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