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定等宸贵妃生产后回京的皇上,最终还是带着妃嫔、王公大臣回銮。来时护驾的三千禁军,已不足千人,还有少数的大臣、宗室子弟也死于战乱之中。
经历了一场血雨腥风的厮杀,跟来剩下的妃嫔也都蔫蔫的,就连皇后也没有一丝神采。她是皇后,却在最后义无反顾的扔下皇上去寻求生机,反而是身怀有孕的宸贵妃自始至终陪在皇上身边,这让她还有何面目见王公大臣、宗室皇族,别人又该怎样想她这个皇后。她真是后悔啊,为何没有先见之明,让所有的风头都被楚嫣然抢了去。
回銮的第二天,陵王和孟之寒以及他们的家人就被关进了死牢。本就身份显赫的家族犹如落败的花朵,瞬间没了生机。楚离歌派了心腹之人接管了京中大小事务,又下达旨意,全面搜捕叛贼李煜,然而不但是李煜就连宋成孝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为这飞舞公主担忧不已,总是要到楚嫣然那哭上一阵。
楚离歌一气之下将所有与孟家有关的朝臣全部摘官罢职或直接下狱,那些结党营私、贪污舞弊等力证也都浮上案前,整个朝堂经过此事后彻底大清洗,而补上的位置也基本上都是皇上扶持的新贵。
朝堂上气象更新,后宫却愁云密布。孟家以及与孟家交好的妃嫔人人自危,皇上这两日忙着整治朝堂,还没有功夫处理她们这些人。但就是这种未知的恐惧,让她们的心每一刻都犹如在滚烫的热水中煎熬一般。皇后那里也不好过,病来如山倒,许是因为之前受了惊吓,再加上忧思过度,还没到皇宫,自己就已经生起病来。原本打算一回宫就收回的宫权也被搁置下来。
几日后,皇上下达圣旨,孟家与陵王以谋反弑君、勾结外邦的罪名满门抄斩,诛九族。宋成孝已经回来,获悉李煜根本就是玉利用人皮面具所扮,为得就是取得楚离歌信任,与孟家里应外合,攻破皇城。不想孟之寒和陵王失利,他唯有逃离大燕,却被暗中跟着他的宋成孝所追杀,虽回到了南兆,但也受了重伤。
朝堂上料理完,皇上就给后宫也下了圣旨,太后虽与孟家勾结,但看在是皇上养母的情分上,皇上不忍她晚年下场凄凉,遂送去城外的善和庵闭门修佛,清除她的罪孽,而孟家妃嫔无一例外全部赐死。
楚嫣然矗立在桂花树下,看着天边即将落下的夕阳,忽觉这一年来仿若梦了一场。去年这个时候,孟家还是那个无论在朝堂还是在后宫都仿佛永远屹立不倒的家族,而今却全家处死。从此以后自己的男人再也没有制肘,再也不会有人抢夺他手中的权力。楚嫣然接过一片从树上跌落下来的桂花,冷冷道:“皇上说今日什么时候赐死孟家妃嫔吗?”
香穗扶着她的手,道:“一般宫里行刑都是黄昏时分,这会儿快到了。”
楚嫣然冷冷一哼,道:“不如咱们去为昔日的贵妃和瑾妃送送刑如何?”
香穗一怔,道:“都是要走的人了,娘娘何必给她们脸面。”
“正是因为都是要走的人,再不送送就见不到了。”楚嫣然含笑的嘴角犹如绽放的罂粟,阴森而又娇媚,“怎么说也是过过招的人,想来她们临走前也想看看本宫吧。”
于是楚嫣然让翩若为自己绾了一个繁琐的飞天朝云髻,镶红蓝宝石的凤钗灼灼生熠,仿佛是坠入发间的星辰光辉。品红色缎花织孔雀戏牡丹华服,水钻金丝滚边,以平金针法织进图纹中。眉心勾勒出的莲花型花钿显得楚嫣然更加妩媚娇柔。
孟思乔坐在床上,丝毫没有一点害怕,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在等着什么人。瑾妃蜷缩在一边,眼神离魂,容貌也不堪邋遢,早没了昔日清丽脱俗的样子。
骤然有阳光进入,两人皆用手遮在额上,待看清来人,孟思乔率先开口:“怎么是你?皇上哪?”
楚嫣然扫着她,泰然微笑,手指一扬,道:“皇上?皇上正在清理你们孟家余党,一时半会也抽不出来身。本宫怕你们乍然而去显得太过寂寞荒凉,所以来陪你们说说话。”
孟思乔的嘴角轻轻向上扬了扬,“皇上已经将我们孟家诛了九族,还要清理什么?”她本是丹凤眼,斜着看人愈加凌厉:“你现在得意了?有子有宠,大燕朝第一宠妃!你是来向本宫炫耀吗?”
楚嫣然抚摸着肚子,笑道:“本宫有什么好炫耀的?不过是事实而已。如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皇上独宠本宫一人,将本宫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
孟思乔迸射着恨意的目光直瞪楚嫣然的肚子,之后用力盖住耳朵,冷然厉声道:“闭嘴,你给本宫闭嘴!皇上他是神,他怎么可能宠爱一个女人,他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一个人。”瞬间暴怒而起,指着楚嫣然,“你定是妖怪,是狐狸精,你勾了皇上的魂魄,迷惑了皇上,不然皇上是不会动情的。”
楚嫣然只觉可笑,道:“为什么你们孟家人说的话都是一样的。太后联同净善那秃驴诬陷本宫,结果那,净善被凌迟,太后被送去佛堂。你们都说本宫是狐狸精,可是本宫除了迷惑皇上,并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更不像你们孟家谋反弑君!”
孟思乔颓然跌坐在地上,强撑着力气道:“我们孟家有从龙之功,当年一路扶持皇上登基。且又为大燕厮杀沙场,战功赫赫,怎会谋逆?说我们孟家谋反简直是天大的冤枉!定是诚王府和苏家军还有你宫里宫外联手就是要置我们孟家于死地!”
楚嫣然不由嗤笑摇头,步摇上垂下的鸾凤金步摇生生作响,片刻道:“本宫是该说你没长脑子还是天真?攻打行宫时可是你父亲领兵,勾结陵王的也是你父亲,攻占皇宫的更是你父亲。他攻陷皇宫的那一天,你应该看到了吧?看在你临死的份上,本宫好心告诉你,皇上防你们孟家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以为皇上不喜欢你们孟家的妃嫔只是不愿受太后摆布吗?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你要知道咱们这位皇上心高气傲,俾睨天下,怎能容忍别人凌驾于他之上,怎么能容忍有人把持着他的前朝后宫?皇上本来想一点点蚕食掉孟家在后宫和前朝的权利,抓住孟家的罪证,不想却在这个时侯,你们孟家却来个出其不意,竟敢谋反,简直是自寻死路!本宫当时也好奇,你父亲怎会突然发难。不过本宫如今知道了,造成如今的局面你都要感谢你的好妹妹。是不是啊瑾妃?”
孟依然猛然被提到名字,直勾勾的看着楚嫣然,呼吸变得浊重,突然跪爬到楚嫣然身边,狠狠叩首道:“贵妃娘娘请你跟皇上求求情,饶了臣妾一命吧。臣妾已经和孟家恩断义绝了,孟家是臣妾的仇人,娘娘不记得臣妾将孟之秋的罪证交予皇上了吗?您不记得臣妾作证孟思乔是杀害你未出世孩儿的凶手吗?臣妾是效忠皇上效忠娘娘的。”
“孟依然,本宫一直都将你当做劲敌,没想到你竟也有如此糊涂的时候。本来孟家倒台,你若是安安分分的呆在宫里,自然牵连不到你身上。错就错在你城府太深,不但数次陷害本宫,还偷偷给孟之寒送信,更是在他进攻皇宫时,在内部迎合,你纯粹是自取灭亡。”楚嫣然的声音清冽冷澈,如冰雪覆面一般让孟依然依旧姣好的脸孔失了血色。
孟思乔突然仿若聚集起所有力气,爬起来就冲着孟依然狠狠打去,嘴上咒骂着:“都是你这个贱人,当初根本不是本宫下得毒,是你诬陷使本宫被禁足。如今你自作主张,害的我们孟家全族被诛。你这个贱人,和你母亲一样,都是害人的贱人!”孟思乔的力气极大,孟依然丝毫没有招架之力,只能承受着她的怒打。
虽然看着她们狗咬狗很有趣,但楚嫣然还是小心提防着她们发起疯攻击自己,急忙退后了几步,招呼了宫人将她们分开。??
“都是要一起下黄泉的人,何必在难为她?”楚嫣然拿着帕子甩了甩,搭着翩若坐在附近的椅子上。
孟思乔凝视着楚嫣然片刻,重重道:“本宫没有害死你的孩子,是这贱人存心污蔑本宫。”
“本宫早就知道你不是真凶,不过你敢发誓那次落水不是你做的吗?也不算冤枉你了。”楚嫣然轻轻笑了起来,笑的单纯而真挚,如一抹轻淡的晓云,“不但本宫知道不是你,就连皇上也知道,但皇上急需减掉孟家妃嫔在后宫的羽翼,本宫为了皇上只有先将真凶放置一边,而孟依然也因猜对了皇上的心思才会出来指证你,从而换来她的妃位。”?
孟思乔的左手紧紧握着自己的右手,厉声斥道:“皇上不会这么做!皇上知道我是真心爱他,不会存心诬陷我。一定是你教唆,是你向皇上吹耳旁风,才会让皇上听信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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