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上海、天津、苏州、南京、杭州市面上出现了很多日本商人的身影。他们的目标是各个商行里的染料。日本商人资本雄厚,通常一个日本商人的购买量比几个中国商人加起来还多,出价也比较高。因此,染料价格因为日本商人的抢购迅速抬升。一些中国染厂如梦方醒,也赶紧加入到抢购的行列中来。但是他们资金和规模都比不上日商,只能看着不断飙升的染料价格望洋兴叹。
这时候,虞洽卿、贝润生、周宗良开始减少出货量,不再那么敞开供应了,而且价格也提高了百分之三十。但是这吓不倒日本商人,他们依旧热情不减。在小宫山孝太郎看来,这是库存即将售罄的前兆。
直到这个时候,从山东来的督军府专员才“姗姗来迟”,找到虞洽卿、贝润生、周宗良商议大批量采购的事宜。但是,根据日本间谍的蹲守,每次专员出来都是一脸的愁容,还不断唉声叹气。而且,每次专员带到虞洽卿、贝润生、周宗良府上的礼物也是越来越贵重。
小宫山孝太郎认为这是李默涵派出专员去上海采购染料不利的表现,于是他暗地里动用青岛守备军的资金,并同时怂恿日本商人们进一步收购染料。果然如小宫山孝太郎所料,中国商人们“见利忘义”的一面表现出来了,三家虽然进一步提高了染料的价格,但是依旧把大批染料卖给了日本商人和商社。同时,虞洽卿、贝润生、周宗良三家进一步削减染料的出货量,几乎是只卖给日本商人和商社了。而李默涵派去上海的专员也开始在虞洽卿、贝润生、周宗良那里吃闭门羹了。
就这样,短短一个月,上海市面上染料的价格在短时间内翻了三倍,虞洽卿、贝润生、周宗良三家放出了一多半的库存。中国本国商人基本已经饱和或者无力购买了,但是日本商人似乎还没有喂饱,虽然购买力度不及一开始,可依旧在不断地收购。
苗世厚一直在上海,不断地把实施情况通过电报发到山东。陈寿亭现在是督军府里的常客了,他拿着电报来到李默涵的办公室,把电报递给李默涵,“督军,苗哥来电报了,说那帮日本商人也快吃不消了。”
李默涵接过电报一看,又递给一旁的穆湘玥,穆湘玥笑道:“现在就吃不消啦?那以后的日子这些小日本还过不过了?”
陈寿亭笑道:“估计这日子不好过呀。”
李默涵问穆湘玥道:“藕初啊,咱们的染料都装车了吗?”
穆湘玥点了点头,说道:“三趟专列,去上海,全装满了。另外天津、武汉方向的也都准备好了。”
“好!”李默涵一拍手,笑着说道:“通知他们,下午两点,准时发货。”
“是。”穆湘玥答道
“哎呀,这下小日本有的哭了。”陈寿亭乐得只搓手
“哭?那是轻的,不知道要有多少日本人因为破产而切腹自杀。”李默涵一脸的幸灾乐祸,“当然了,越多越好。”
在青岛守备军经理部长办公室里,小宫山孝太郎正在接待客人,那是他的一个同乡,在上海商社的三宅。
“三宅君,你要相信我。”小宫山孝太郎安抚这三宅,“当初你就是相信我的话,才来支那开办商社的,要不然你还在上野老家当走街串巷的小贩呢。”
“小宫山君,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但是这次我确实很不安。我把所有的钱都用来购买染料了,但是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支那人来购买。”三宅是个大饼脸,而且易出汗,就算现在天气不热,他依旧满头大汗。
小宫山孝太郎笑了,说道:“三宅君,你和支那人打了好多年交道了,难道不还不了解支那人的性格吗?别担心,他们一开始碍于面子是不会来向你买,但是等他们从其他渠道都买不到的时候,他们自然就会低声下气地来求你啦。”
三宅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勉强笑道:“支那人有句俗话,叫做富贵险中求,但是这一次,我感觉也太危险了。”
小宫山孝太郎轻轻拍着三宅的肩膀说道:“放心吧,三宅,等你赚了钱,记得请我去最好的酒馆喝酒。”
三宅笑了,说道:“还有最好的艺妓。”
小宫山孝太郎哈哈大笑,两人又回忆起年轻学生时代的青葱岁月。他们不知道,一张大网已经撒开了。
就在小宫山孝太郎和三宅憧憬美好未来的时候,一列火车悄悄地沿着津浦铁路南下到了浦口。然后无数打着华商公司标记的铁通被搬下火车,装上摆渡船之后运到长江对岸的南京,然后再通过沪宁铁路运往上海、苏州等地。
第二天下午,周宗良旗下的染料销售门店里多出了一种染料品牌,名字就叫华商牌染料,但凡以前德国染料有的颜色华商牌都有,而且还打出了大大的“完全国货”的巨型横幅。
上海此时是中国最大也是最重要的纺织业和商业中心,机械化印染也出现的比较早。1912年,诸文绮在上海首创启明染织厂,仿效西法,专染各色纱线,这是中国新法染纱线的开始。不久,王启宇又在上海成立了达丰染织厂,其规模较大,有“资本五十万两,创制各色花布,自行整理,光彩绚烂,品质坚匀,直与欧货相颉颃”。它是中国新法染原布的开始。在新法染原布行业,还有鸿章、光华、协丰、增裕、光中、仁丰、大同等厂相继设立。因此,上海队染料的需求量是很大的,自从日本商人扫货和虞洽卿、贝润生、周宗良惜售以来,嗷嗷待哺的上海染厂经理们眼睛都急红了。
“真的是国货?”上海染厂的那些技师和熟手们对这个新牌子不是很放心。
店里的伙计笑呵呵地对他们说道:“周经理、马经理,咱们也不是第一天做买卖了,我要是把次货推荐给你们,你们能饶了我,我们东家也饶不了我啊。人家华商公司说了,这一批货不是用来卖的。”
对方乐了,问道:“不是卖的,难道还是哪来看的?”
“哎,您还真说对了。”伙计嬉皮笑脸地说道:“人家华商公司财大气粗,这头一批染料就是送给大家拿回去试用的,用得好,大批货源随后就到,敞开了卖,要多少有多少。用着不好,你还给我们就行。”
“当真?”对方忙问
“还当煮呢。”伙计说道:“这要不是上面早就有这样的交代,我能这么跟你说吗?”
“那好,每种颜色十桶,给拉我们厂里去。”
伙计又笑了,说道:“我说马经理呐,就算不要钱,您也不能这么来啊,传出去多难听啊~每种颜色两桶,这上头有规定。”
“行,两桶就两桶。”对方自嘲似的笑了。
“一句言话。”伙计很麻利地安排送货,同时给了两位经理一份报价单。
马经理为上海最大的染厂六合染厂工作,他把免费拿来的染料运到工厂里,让工人们赶紧下槽试用。上色之后立刻把布放进淘洗机水洗。马经理在办公室里焦急的等着结果,他不停地来回走通,手里的香烟一根接着一根。
“马经理。”有人敲门进来
“结果怎么样?”马经理忙问
“色牢度、色亮度都不比咱们以前用的德国染料差。”
“太好了!”马经理把手里的香烟在烟灰缸里摁灭,“告诉仓库,把那批日本染料搬到小仓库去,把大仓库腾出来。”
“好嘞。”马经理把那份报价单重新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好家伙,果然财大气粗,华商牌染料的价格比欧战开始之前的德国货还要便宜一半。
马经理想了想,抓起桌子上的电话,“喂,是仓库老韩吗?我是马经理啊。”
“对,是我,马经理,你有什么吩咐?”对方问道
“刚才说把日本染料全部移到小仓库是吧?”马经理说
“对啊,刚才来电话是这么说的。”对方答道
“现在改了。你听好了,把那批日本染料全部卖掉。”马经理说
“全卖掉?”对方吓了一跳,“是不是厂子出大事了啊?”
马经理说道:“胡扯,厂子好好的,能出什么事?现在厂里要进新的染料,那批日本次货当然要处理掉啦。”
“原来是这样啊!吓我一跳。”管仓库的老韩笑了,“现在外面上,就是日本次货价钱也不低啊。”
马经理笑道:“老韩,这件事你给我办好了,好处少不了你的。”
“行,马经理,你就放一百个心。”老韩笑呵呵地挂上了电话。然后他来到仓库,吩咐伙计们把日本染料直接堆到仓库外面去。
“你们写个大大的幌子,就说这批染料咱们要全卖了。”老韩说
“全卖了?”伙计们也是吃惊不小,“是不是厂子要倒了啊?”
“放屁。你亲爹死了厂子也倒不了。”老韩骂道:“这是上面经理的意思,你们只管做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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