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震耳的巴掌声叫旁边那些看热闹的人都于心不忍,很快他们的脸便高高肿起,嘴角流下鲜血。
一众侍卫却看得兴致盎然,纷纷发出笑声。
马车里,原本正呆愣着的人儿,似乎也被外面嘈杂的声响惊醒了,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神采。
“墨兰,墨兰……”
车里飘出微弱的唤声,墨兰一惊,连忙凑近车帘,此时其他人都在看热闹,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
“娘娘,怎么了?”
“墨兰你进来。”
墨兰听着不对,连忙掀开车帘,定眼一看车内的情形整个人立刻怔在原地,恻然地捂住嘴。但只怔了一瞬,反应过来的她迅速放下帘幕,生怕被别人瞧了去,随后几步利落地踏上马车。
“娘娘,你受伤了?!”
墨兰压抑着惊呼,震惊的视线里充斥着一片片的血迹。
这都是谁的血?
慕心雅早已意料到她会作此反应,正常人都应该会有这样的反应,苍白着脸摇摇头,声音浮如游丝,“我没有受伤。”
“那这血是?”墨兰惊问,随后便瞧见她愈加苍白的脸,以及掉在榻边被血浸染的蝴蝶簪,心中立刻明白过来——
“这是……独孤绝的血。”
慕心雅颤抖着声音,垂下眼帘不去看她,验证了她心中的猜想。
果然,是独孤王受伤了。
而是,还是她家公主伤的他。
墨兰脸色一变,陷入深深的沉默,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场了断,竟然见了血光。公主亲手伤了独孤王,只怕自己也疼在心里。至于独孤王——冷漠如他,深情如他,墨兰简直不敢想他会是何等的心情。
曾经翩翩如玉的陌无邪,应该也和如今的独孤王一样吧。
过了好半会,墨兰才走近她的身边,握了握她的手,轻轻叹下一口气。
“娘娘,还是先收拾一下吧,待会就要到丞相府了。”
说完,她拿出手帕,弯下身子缓缓擦拭起她手上沾染的血。
尽管慕心雅的手还在轻轻颤抖,但墨兰表现得像完全没有发现一般,什么也没说,擦完她手上的血后又仔细地擦起马车里的其他地方。
慕心雅闭上眼睛,脑子里,方才她将簪子刺向独孤绝的情形一幕幕闪过。
“独孤绝,我恨你。”
在独孤绝不敢置信的目光下,她将蝴蝶簪深深地刺进他的肩膀,他依然不避不让,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鲜红的血很快浸染他青色的衣服,她又抽手,硬生生将簪子拔了出来。
簪子与皮肉分离的刹那,更多的血溅出来,她用尽生平最大的努力,保持住脸上僵硬的笑容。
“从前的慕心雅不敢做的事,现在,以后,我一样样做给你看。”
没错,她终于做到了。
可是,为什么心里是空了一大块的疼痛?
慕心雅将头埋进臂弯,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不再颤抖,尽量不再去回想,直到她的余光瞥见静静躺着的蝴蝶簪,簪上鲜红的血刺痛她的眼睛。
让她浑身一震。
墨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弯身将蝴蝶簪拾起,包在手帕里,“待会到相府后,我就去把它清洗干净。”
慕心雅动了动唇,哑着嗓子唤道:“墨兰姑姑……”
墨兰手上的动作一顿,迟疑地问:“娘娘,怎么了?”
她缓缓抬起埋在臂弯里的脸,脸上泪痕未干,定定地望着她,“墨兰,你怎么不问我,独孤绝他怎么样了?”
墨兰眸光一凝,终是叹了口气,继续叠起包着蝴蝶簪的手帕,边叠边说道:“娘娘若是想,自然会告诉我,否则便是我多嘴了。”
“可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赫连心雅了,不,应该说我根本不是她,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听闻此言,墨兰身形顿住,眼中浮现几分沧桑和失落,声音低了几度,“墨兰明白。”
她怎么能不明白?
“从前的公主,心里想的是如何复兴赫连,每日念的是如何扳倒元家,而最爱的,是大漠的独孤王,满身幽凝香,单只为一人。然而现在一切都不是了,公主心里在想些什么,墨兰,根本揣度不得。”
曾几何时,长公主也是如此。从她认识慕承天和陌无邪这两个男人那天起,长公主就变了,变得再也不是她记忆里的公主。
即便她打小陪在长公主身边,却再也猜不透她的心思,直到有一天她无声无息地从蝴蝶谷消失。
难道,这都是宿命吗?
“墨兰……”
慕心雅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马车却缓缓动起来,看来先前那场闹剧已经过去。透过被风吹起的竹帘,那两个跪在流满鲜血的地上、脸颊红肿的男子进入她的眼里,让她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墨兰,你瞧见了吗?如果软弱无能,只能像他们一样,落得遭人践踏的下场,从前在丞相府里,慕承天他们就是这样对待我和我娘。所以,我要回去,回去让那些人亲眼看看,我再也不会任他们欺凌,我要把他们欠我的全都讨回来——”
她缓缓说出的话隐隐透着杀气,带着不可言说的傲骨,随之凄凉一笑,眼角默默滑下一滴泪,“所以,我必须斩断我和独孤绝之间所有的纠葛。对我来说,除了报仇,不能有任何后顾之忧!”
墨兰眸光一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包含着数不清的心疼。她没有想到,公主报仇的心竟强烈至此。
最后,她重重地点点头,紧了紧手中的蝴蝶簪。
“无论如何,墨兰都会陪在公主左右,生死不离。”
生也好,死也罢,不离不弃!
丞相府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鎏金牌匾高悬于门楣之上,面色肃然的守卫左右各一、身姿笔挺地站在府门口。
从外表看,它是一如既往的繁华,但即使连熙熙攘攘的过路人心里都清楚得跟明镜似的:相府荣焉,早已一去不复返。
如今的丞相府,命运飘摇不定。
马车刚在门口停下,侍卫还没动身,府门口两个守卫登时眼前一亮,快步跑了下来,毕竟这马车太过显眼,抱拳作揖问:
“敢问阁下是?”
“我等奉皇上之命,护送瑾妃娘娘前来相府休养,尔等还不速速前去通传慕大人,迎接娘娘大驾!”
守卫早已听闻此事,目光飘了一眼马车,便立刻恭敬地应承答应,转身飞一般跑进去通传。
而此时,慕心雅正懒懒地斜靠在塌上,闭目养神,丝毫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慕承天何时亲自来请她,她便何时下车。
过了半会后,丞相府大门口才出现一行人影,走在最前面的,正是一身莽袍、紧绷着脸的慕承天。
慕承天棱角分明的脸上不带有一丝表情,一如既往的严峻威严,脚步不疾不缓。走到台阶处,他身形顿住,眯起眼睛远远看向华贵的马车,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随后,才双手作揖走到马车旁恭敬地弯下身。
“老臣慕承天,恭迎瑾妃娘娘。”
“瑾妃娘娘万福金安。”他身后的一众家仆也悉数跪下行礼。
熟悉的声音飘入耳内,马车里,慕心雅清明的眸子猛地睁开,倒抽一口凉气。
父亲,我的“好”爹爹。
女儿回来了。
这时,墨兰起身,准备拉开车帘。回头与她对视一眼在,得到她的默许后,便拉开帘子先一步走下车,随即转过身去扶她。
慕心雅抚了抚袖角,长长吸一口气,将手递给墨兰,流光溢彩的身影慢慢从车内探出。
当一袭七彩月华裙的她站在马车旁时,整个丞相府的光彩都被她比下去。精致的眉眼,如画的面容,微微上翘的红唇,一双清眸,盛满桂宫池水,美得不可方物。长裙旖旎,身姿窈窕,浑身透着高不可攀的气质,冷艳,高贵。
不愧为闻名天下的瑾妃娘娘!
望着这举世难寻的佳人,慕承天浑浊的双眸越来越沉。
想不到,从前他瞧不上的一介庶女,如今已摇身一变,成为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了。
而且,还对他造成极大的威胁。
慕承天眸色愈深。
跪在他身后的众仆,本想一睹贵妃真容,却在偷偷看清她的长相后,脑袋轰得炸开,有的人甚至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吓得魂飞魄散,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一时,竟引起不小的混乱。
除去气质衣着不谈,这位瑾妃娘娘,为什么会和已故的大小姐长相如此神似?
大小姐不是早就死了吗!
慕心雅直到在地上站定,墨兰帮她打理好长裙曳地的裙角后,才抬起正眼去瞧慕承天。
目光交汇的一刹那,慕承天很快心虚地移开眼,看向别处。见状,她不禁微微笑了。
呵呵,父亲啊,如今的你为何不敢看我?我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这时,身后仆人的混乱已引起他们的注意。察觉到慕心雅考究的目光,慕承天脸上有些挂不住,咳嗽几声,扭头的瞬间,迅速换上一张凶神恶煞的脸,瞪眼怒喝道:“全都给我闭嘴!”
众仆吓得惊魂不定,立马乖乖闭上嘴垂下头,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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