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宫的月色比外处更觉明朗,满地下重重树影儿,杳无人声,只有树丛深处虫儿的叫声,凄凄切切,甚是悲凉。
夜的邪魅之气弥漫在空中,只觉得苍穹就如一个巨大的黑网,把这妖魅丛生之地慢慢的笼罩过来,任它一草一木都在这个厚密的网中挣扎喘息,想要求一个寂静的、安全的、容身之处。
在这个地方,就连在屋顶上、房梁上游荡的猫也比别处更凶狠、更疯狂。他们叫春,那声音就像分娩的妇女在叫喊,它们像魔鬼般跳到墙头上、树杈上、草丛中,以及任何可以令它们春宵一度、极尽疯狂的地方。
这只黑猫目不转睛的瞪着她,它停在那里,不肯移动脚步,就那么虎视眈眈的对峙着。
她也不急,浅浅的笑着,把手帕子拿出来绕着手指头玩,这幅样子,明明就是逮住了耗子的猫。
到底谁才是猫?
它的明黄的眼珠子不动,瞳孔忽的变大又缩小,她在这里干什么?难道她发现自己了么?
她桀桀的阴笑着,身上散发出好闻的玫瑰的幽香,那是只有尊上才能享受的味道。
黑猫终于忍耐不住,呲了呲嘴里的獠牙。它侧身想从她旁边溜走。
曼伊一个健步拦住它,“诶~,别急着走啊?咱们还没聊聊呢?”
黑猫假装没听懂,一个转身就要遁掉。
黑玫瑰在后面冷冷的说道:“于公公要是这样走了,不怕我把这美妙的故事说给尊上听听嘛?”
黑猫停住了脚步。
“这就对了嘛?我既然在这里和你见面,就是不想告诉尊上他老人家知道••••••”。曼伊又上前一步。
黑猫开口了,“你••••••想怎样?”
“我么,不想打搅于公公的好事,以后于公公您•••••••,该怎样还怎样,我是不会搅扰您的私事的。相反,我还会替您保密。”她把调侃的口气收住了,换做一嘴认真的谎话。
黑猫心动了,“这••••••。”
黑玫瑰站在那里不动,只是认真的看着它。
噗的一股黑烟儿弹起,猫变回人身,一个一身白色蟒袍的太监服色站在当地。
于公公赶紧匍匐在地给曼伊见礼。
她连忙把他扶起来。
这个猫妖,虽然只是个太监,可那也是大内总管,魔君的贴身内侍,以为可以小觑的么?
“王妃如何得知••••••,小的自己这些私事?”于公公谨慎小心的问道。
和春央密会之事虽有些年头了,可是于妙自忖自己做的十分谨慎,这事如此机密••••••,一品王妃是怎么知道的?
她既然知道了此事,那为何又不告发,她告发了我,春央不也就完蛋了么?她正好去除一个对手,杀一儆百。
曼伊又微微浅笑了一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是的,这么多年了,自己难道不会露出马脚来么?况且这一品王妃若要想抓住自己的把柄,跟踪自己就是了,还怕发现不了什么吗?
于妙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些年过的顺风顺水,真是太大意了。
如今,只有表面上服从于这个女人,才能会平息了此事。待到日后慢慢的再和春央商议。
想至此,他脸上陪着虔诚的笑意对黑玫瑰小心的说:“娘娘,那春央和奴才我是从小的交情,我••••••”。
曼伊桀桀笑着用手绢掩住了樱桃小口,“我知道,她是一只花狸猫嘛!”
“对,”于公公红了脸。
“呦,没想到于公公还有这本事嘛。”曼伊笑道。
她是笑话于妙是个没有下面的男人,竟然会做出这种风流之事。
“不是,••••••娘娘,我们做不成什么事的,只是从小的交情,相依为命而已。”于妙急促的辩解着,脸上的青筋突突的暴跳,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适才两个人相依相偎的香艳画面又浮上心头:她只穿了件大红肚兜,水绿色的短裤,卧着真丝绵软烟罗的褙花儿靠枕,在乌木雕花镶珐琅的大床上,就那么慵懒的躺在他身边儿。他轻轻用手抚弄着她的肌肤,把她搂在怀里,慢慢的摩挲着••••••,摩挲着••••••。
其实,自从两个人在一起了之后,于妙不期望他们会发生什么,变化什么,就这样相偎相依着就好,在这寂寞深宫里就个伴儿。反正这里是别苑,魔君也不经常来这里,何况春央也不是得宠的那一个,墨隐只不过想起来就偶尔来一次,谁知今日一晌贪欢,竟然••••••。
春央是他姨母的女儿,两个人自小就定了娃娃亲,其实说是娃娃亲,于妙比春央要大十几万岁,春央和墨隐的年岁是差不多一边儿大。
因为后来家里出了变故,于妙一咬牙跑到这九幽宫里来当差,指望能为父报仇。
后来仇也报了,家也散了,几经曲折,春央被选到宫里来给魔君做良人。那时墨隐对待春央还是不错的。
后来绮霞住进了栖七殿,墨隐为了讨好她把自己的女人都送到了别苑居住,春央也就跟着出去了。从此,她也就失宠了。
自此,于妙才敢试着和表妹相会,他们是姨表亲,姨妈大肚的时候指腹为婚,其实谁也没见过谁。
春央也是深宫里一朵寂寞的解语花,两个人都有找到了归属的感觉,就希望从此能平平静静的相守终老。
这个一品王妃这样调查自己的私事,莫不是要抓住自己的把柄,好为她做什么事情?
于妙飞快的转着脑子,他的脸上浸出豆大的汗珠,连忙用袖子擦擦鬓边的汗,一阵风吹过来,空气里凉爽了好多,其实已是中秋季节,天气并不热。
曼伊笑吟吟的打量着这位大总管的窘迫样子,心里暗暗好笑。其实这个于公公长得并不丑,中等身量儿,白净的面皮,五官端正,眼睛略微有些小,倒也炯炯有神。脸上的皱纹还没爬上来,也就是凡间男人四十多岁的年纪样貌,身子骨精壮的很。这要是不是个太监••••••,咳咳,咳咳,••••••那还能怎样?
“王妃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老奴,奴才一定尽心竭力,在所不辞!”于妙想这些话还是由自己赶紧说出来吧,不然真是尴尬的难受。
她还是站在那里微微笑着:“于公公真是聪明人!和聪明人做事就是痛快,不用拐弯抹角。”
于妙赶紧俯下身子:“娘娘才是真正的聪明人,从此后于妙唯娘娘马首是瞻,娘娘有事尽管安排!”
黑玫瑰笑的更愉快了,“哪里,魔君才是你真正的主人,我么?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妾。”
于妙一听这话,赶紧噗通一声给她跪下了。虽然自己是伺候过老魔君的,但是主子毕竟是主子,她就是个妾,那也是主子。
“于妙从此后只认娘娘一个主子,唯娘娘的话是从。”他赶紧跪下磕头。
曼伊微笑着把他扶起来,“你说此话当真?”
“当真。不敢有一点糊弄娘娘。”于妙诚惶诚恐的说。
“哪里,我只是想和于公公你做个交易。”曼伊乜眼看着黑影下的猫妖,他的表情有点略微紧张,诚惶诚恐。
曼伊十分满意他的表现,她转了几圈,突然贴近了于妙的脸,“你肯不肯为我做件事?”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很好,只是这件事怕是会吓破了你的胆。”她离得他更近了,看见他那铜黄的眼仁儿略微转动了一下。
他喑声说道:“娘娘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做到。”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了,如果她把自己的密事告知了魔君,那和春央两个必将会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那情景,他想起来浑身都会颤抖。
这些年来,自己亲手为魔君铲除了多少有异心的人,一双手上沾满了无辜的鲜血,可是魔君他又在乎谁呢?这只是些小蚂蚁。
这二年,他渐渐的看出来了,这个女人他在乎,现在有事多与她商量,宫内她一手把持着大权,就连太后现在也插不进手去。黑玫瑰的风头一时在九幽宫里无俩。
这也是他不敢动她的原因••••••。如果把她弄死了,那魔君那里怎么交代?后面的麻烦事儿更多,所以还是乖乖的为她做事吧。
于妙连连在心里暗骂自己老马失蹄,怎么会进了这个女人的圈套••••••。
现在这女人的手也渐渐的伸到别苑里去,她把那些得宠的、狐媚的,想要上位的,都一个个的弄到冷宫里去了。不然就是好端端的上吊了,喝药了••••••。至于有个把怀孕的,那更是不会手软,管教她生不出来。
这个女人却越来越得到魔君的疼爱,这是个善类么?以前于妙遇见她,只是圆滑的避让开,从不惹其锋芒,没想到今日却成了她的刀上俎••••••。
“我想让你帮我杀个人。”她的声音在深夜里阴森可怖。
“什么人?”
“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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