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皇甫自然的学校,我谎称自己是皇甫的远亲,给他来送一些特产,总之费了一番功夫才从校务处打听出来他所在的院系班级和宿舍房号。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我找到他的宿舍的时候,他的舍友告诉我皇甫已经很久没来过学校了。
我突然想起皇甫说过的他要辍学的事。
我想着他就算说得是真的,也会和我打声招呼才对,所以他没有联系我,我也就差不多把这些给忘了。
然而,这小子似乎不是说笑的。
“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我看着皇甫空荡荡的床铺,问向一旁正在背四级词汇的男生。
“一个周一吧,具体我也忘了,在校园里看见他了,他连招呼也没打就走了,我当时也没在意,上完课我们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他的东西都收走了。”那男生轻描淡写地说着,然后又勤奋地背起他的四级单词来。
我有些恼火,他居然不担心皇甫?
“所以皇甫家里的事你们都不知道?”我扫向宿舍另外的两个男生,他们一个正在玩手机,一个在洗衣服,总之对我的到来显得无所谓。
我没想到在这个四人间的宿舍里,皇甫居然没有一个朋友。
“他家能有什么事。”玩手机的稍稍抬眼扫了我一下,又收回目光。
我正打算说话,他忽然回过神一般,从床上激动地站起来,因为是上床下桌的那种设计,他一起来就撞到了天花板,痛的捂住头搓了一下,兴奋地看着我,“哥们儿,你这身行头,得上万吧?”
我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另外两个男生也寻声看了过来,我抬起头,“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我不知道自然还有你这样有钱的亲戚,我听说他家是开小超市的。真没想到……”他的眼里闪烁着光芒,经常在商圈里混迹的我自然熟悉那光芒的名字——贪婪。
我不禁回想起自己不那么长的大学时光,人与人之间总是虚伪凉薄,还好我也辍学早。
“哼,这么有钱的话,还欠我钱,那这就是人品问题了。我还真以为他家里经济困难。”洗衣服的人嗤之以鼻地扫了我一眼,不屑地说道。
“他借你钱了?”据我所知,皇甫宁愿饿肚子也不会想要欠别人人情。
“呵。不想还就算了,反正也就一千块钱,当喂狗了。”他搓着衣服,“只是为了一千块钱就不来了,我实在看不起这种人。你是他亲戚的话,就教教他做人。”
“可以啊狗子,什么时候借的?你也用一千块把我当狗喂了吧。”玩手机地打趣着。
“滚!”洗衣服的翻了个白眼,高冷道。
“他有没有说借钱干什么?”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大抵嫌我烦了,停了手里的活看向我,约莫有五秒的功夫,他转过头继续搓衣服,“只说家里困难什么的,碰巧我发了工资,就借给他了。”
“什么时候的事?”
“啧。”他不耐烦地把衣服按进水盆里。
我掏出钱包,“这是一千五。算上本钱加利润。”
他看着钱,眨了眨眼睛,擦干了手,接过钱,“就是他搬走的那个周一,上个月十几号,你翻翻日历应该能知道。”
我看看手机,只有11月14号是周一。
“他父母被打的事你们知道吗?”我收起手机问。
他们一怔,面面相觑,摇摇头。
我寻思着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想也没想就离开了他们宿舍。
“喂!”
刚下楼,忽然有个声音叫了一声。我下意识转过头去,果然是叫我——是那个洗衣服的男生。
他追了过来,塞给我一个纸条,“这是我打扫卫生时候捡到的,一直没扔,或许有用。”
看着他走了以后,我才低头看向纸条——
黑狠杀杀死!185*54**80*
写字的人一定很用力,因为背面摸到的印迹像钢印似的。
我见过皇甫写字,和这张一样的丑。
只不过我没有心思嘲笑,他说得那些什么加入黑-社会、辍学的话,一遍一遍在我脑海里回放。
他学习很好的,他很刻苦,虽然有些浪,但无论怎么看也能被分进好孩子的行列里。我实在不敢想象他会跨入那未知的领域。
这个傻孩子,有什么事不能给我说吗?
不是——他给我说了,但我没有在意。
我就该派私家侦探去调查他才对!
我拿起手机,准备给纸条上的人打电话,拨出去的一瞬间,我掐断了电话。
“你傻吗!”我骂了自己一句。
万一这些人是有黑背景的人,我这样打过去电话,是作死吗。
找了一个报刊亭,用老板的公共电话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一个低沉的男音,稀松平常。
我没有说话,过了两秒,那男人又“喂”了一声,我故意用很粗的声线说:“嗯。”
“新人?”他忽然语气草草,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我忙又“嗯”了一声,显得怯懦。
“到二五岗街角的体彩店找我。”
那头把电话挂了。
我付了钱,坐进车里,猜测对方应该是某区的扛把子,但才起步不久,还在大量的招揽新人。
我直接露面肯定是不行的,思来想去,我还是去踩了一下点。
车停在体彩店对面,我透过车窗看过去,体彩店卷闸门半挂,一个有些日子的泛黄的纸牌子在上面挂着,写着“午休”。
我看看表,十二点多,不如我也先吃吃饭再说。
正要下车,突然听见街那边骂骂咧咧的声音——
“说了多少遍,老大不吃猪肉,你又买!”
我看见一个初中生一样的少年被嘴角有黑痣的男人用盒饭砸了一身,他低着头,一言不发。
黑痣男又骂了他两句,然后打了个电话,又踹了少年一脚,让他滚,少年怯懦地跑了,他则钻进体彩店去了。
我耸耸肩,下车吃饭。
路都是自己选的,别人能怎么办?
我只希望皇甫能机灵一点,千万别做什么傻事,加入这种组织。混得好还能多活几年,混的不好不光受气不说,被头目拉去当炮灰也是常有的事。
我选择附近的茶餐厅随便将就了一下,因为心系皇甫,看见体彩店的午休牌被摘掉开了门,就放过了还剩一半的饭菜回车里监视。
这时候电话响了,我也没看是谁打的,顺手接了贴在耳边。
“你干嘛呢。”那边直截了当的说。
我一怔,“志总?”
“快给我离开那个地方。”他似乎有点生气。
“什么地方?”
“你在哪呢?”他生气地反问我。
“怎么了?”
“我的人说在二五岗看见你的车了。你把车停在人家店门外头三个小时了,你以为人家没看见你?”我从未见过志成云发火,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了。
“马上把车开出来!别让人跟踪你。”他缓了口气,但还是带着一丝愠气,让我也不敢多说,鬼使神差地把车开走了。
开出两条街,我忽然回过神来,我干嘛要听他的?
然而正郁闷,我就扫到后视镜里的一辆别克商客,好像我一走他也走,我一停他也停,该不会是跟踪我吧?
我试了他两回,果然和我一致步伐。
我忙挂上蓝牙耳机打通志成云的电话,“对方是什么人?盯上我了。”
“你做事之前能不能先和我商量商量。”他没好气地说。
“我就找个人,谁想这么麻烦。”我也郁闷地抱怨起来。
“你找什么人?”
“你先别管我找什么人,这体彩店是什么来头,我现在怎么办?”我岔开话题。我暂时还不信任他,不想跟他分享太多东西。
他也没有追问,说:“你这样,开车来我家,就让他们跟着,后面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来摆平。”
“不会连累你吧?我只是想找人而已,不至于得罪人吧。”
“你担心我?”
我一怔,结舌了。
他忽然话锋一转,“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快来我家。”
我把车开到志成云家门口的时候,一直跟踪我的车居然掉头走了。
我满腹疑问地下了车,跟着管家进了门,只见志成云黑着脸坐在沙发上盯着我,我有些心虚,“志、志总……”
“你!”他似乎打算教训我,但刚一开口,就不知怎得又憋了回去,叫管家上去开瓶酒。
“过来。”他俨然一副为人父的模样,让我有些不大自在。我拒绝地不够明显?
然而我的脚步还是不听使唤地走了过去。
志成云让我坐下,我坐下。
他给我倒了一杯酒,“你去二五岗找什么人。”
我盯着酒杯没说话。
“要你信任我有多难?”他忽然道。
我抬起头,看着他,一言难尽。
“你是不是找他。”志成云往桌上甩了一张照片,我一怔,是皇甫。
“你!”
“我说过,我对你了如指掌。”他拿起照片,“我之前没有干涉你们是因为我知道他对你没有别的心思,你在这个圈子里没什么说得上话的朋友,但现在你要找他,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我感觉好笑,“我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刚才救了你的小命。”志成云一脸严肃地说。
我不知道自己在店门口停了三个小时车怎么了,至于上升到生死的怪谈上来?
我虽然没说话,但我相信我的每一个微表情都在透露着不屑一顾的情绪。我根本不信事情有那么严重。
“二五岗上个星期被东区会接手,分下来的堂主是东区会会长的过命兄弟龙眼,坐牢都三进三出了,你觉得你在他地盘上盯梢他,他会放过你?”
少爷请用餐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