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我是去找人。”
“你找的人根本不在那里,到时候被抓着,说出来你觉得谁会相信?他们背后做的是黑生意,你觉得人家会以为你是干什么?不是要告密的,就是抢生意的,就算你搬出安可诚,东区会那些人也是不认的。”
我隐约晓得了其中的利害。道上分帮派,准确的说安可诚抱的是鬼哥所在的西城会,和东区会那些人的恩怨只多不少,我假如真的报上安可诚或者鬼哥的名号,可能死的会更快一些。
但是这么说我又纳闷了,志成云在这里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东区会的人看见他的家就掉头走了,西城会的人又似乎和他合作……
“那你知道皇甫在哪?”我问。
他既然能很快知道我在二五岗的事,必然也晓得我去皇甫的学校找他的事了吧?
“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他没好气道。
我刚要顶嘴,突然反应过来我们两个人的位置,不管怎么看,都是我高攀他,所以他如果不想搭理我,以我的身份地位,根本和他说不上一句话。
所以,我有什么资格吼他?
“那我以后叫你爸呢?你能不能告诉我他的下落?”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翘起二郎腿,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你认真的?”
我皱起眉头,“不乐意算了,当我没说。”
“别别别。要是你愿意当我儿子,他就算想打你的注意也没戏,我就不担心你见他了。”他站起身,似乎很高兴。
其实这些日子他已经表现出来他的诚意,我也早有松动,但毕竟没有台阶,多年的忌恨让我一时间还抹不开这个嘴。
“拿你快告诉我他在哪。”
“你先叫我一声我感受感受。”
我看他一脸期待的模样,突然想起了小时候我才从学校放假回来的时候,随和让我抱抱他,我那时候就高冷,不想理他,他那时候还很随和,不像我长大后那么暴躁易怒,主动抱着我笑了半天。
那些日子还挺美好,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他有各种各样的应酬,所有的事都比他有一个儿子更重要。
眼前的这个人处心积虑要认下我,我姑且就暂时放下防备,好好做一回人子。
“爸。”我说出了那个已经快从我字典中擦去的字。
从我上初二第一次在校园打架,随和勒令我给那个骂我是野种的同学道歉,我不同意,离家出走三天,饥寒交迫,尝尽苦头,被警察带回家后,我就再没这么叫过他。
也许他死的时候我想去他跟前叫一声的。不过我想着人都死了,叫不叫他也不再知道了,就没有去。
被别人骂薄情、不孝,又怎样?反正随和终究不可能从坟墓里爬出来骂我了。别人的情绪,我才不在乎。
“儿子。”
我愣了。志成云这两个字说得自然,让我的心尖狠狠一颤,险些沦陷。
“好了,快告诉我他在哪。”我怕自己入戏太深,急忙转移话题。
他大概看出了我的心思,笑着说:“慢慢来,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我认真的。”我故作正经,其实心里早已五味杂陈。
从小我就期待父母的疼爱,可不管我做多少事,随和和自爱玲都永远在忙他们自己的事,好像他们生下我来只是为了把我送进一所又一所的学校。
爸?
那种生物我都不敢多想。
“好吧,我打电话叫他来。”说着,他就拿起手机拨了号码。
我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知怎得,总觉得如果这样和他见面,我会不知道说什么。
毕竟以前皇甫是个优秀的孩子,谁希望从前人见到他的“堕落”?
大抵这也是他一直没有告诉我的原因。
“志总!”我突然叫住。
“还没通……”
“挂了。”我伸出一只手紧张地说。
志成云愣了一下,挂断了电话,“怎么?”
“我,我还没准备好。他现在在你手底下做事?”我不确信地问着。
志成云褶起嘴唇,“也不算。之前他想投到东区会去,因为你我注意过他,就把他截下来了,让他在西城区的阿福手下当个马仔。你放心,现在都法治社会了,最多就是个小打小闹,你担心的那些我不会安排人让他做的。”
“我能不能把人要走?”我不确定志成云会不会给我这个面子。
“要哪去?”
我把我这次去找皇甫的原因告诉了他,他犹豫地看了我一眼,“恐怕你不想这么干。”
“嗯?”
“算了,有些事不该我告诉你。我给你写个地址,你回头去那儿看看再做决定吧。我觉得你该和他谈谈。”
拿着志成云写的地址,约莫晚上六点钟,我开车到了奥泰广场,我把车停在了路牙上,打算徒步进去,以免在我找到皇甫之前他认出我的车。
找到B座,红白闪烁的牌子上黄兴酒吧四个字仿佛在冲我眨眼。我几乎没费劲寻找,就在通往楼上的电梯前看到了那个带着黑色鸭舌帽,耳上别支烟,正在招呼客人往直梯里进的人——皇甫。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打招呼,从来都是我带他去酒吧消费的,他把我当大哥,我也把他当亲弟弟来看,虽然我们不过问彼此的事,但感情上真的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尽的那种。
看到这样的他,我实在觉得心痛。
难道家里没有钱来承担他的学费了吗?入黑社-会就要从小喽啰做起,且不说有没有机会做大,就是在小岗位上做得久了,人性也势必是扭曲的。
何况他本来就是带着怨恨来的。
我正犹豫着过去还是转身假装没看到,那边就仿佛察觉到我一样,看了过来。
四目交接,我心尴尬。
我还来不及反应,他就挤进了上直梯的人群里,我知道他是要躲我,可我已经来了,都被他看见了,没理由再装聋作哑,我冲过去,“皇甫!”
然而电梯门已经关上,往上去了。
我愤愤地拍了一下电梯门,“该死。”
旁边另一个电梯门突然“叮”一声开了,一堆人挤下来,我忙乘了上去。
黄兴酒吧在三楼,我还没按,就有一个人先我按下键去,我看了他一眼,是那种杀马特造型的年轻人,耳朵上打了一堆孔,全带着闪闪发亮的水钻耳钉,看得我是一阵肉疼。
“常来?”我问。
他侧过头看我一眼,“第一次?”
我笑笑,“听朋友介绍这儿有货,就过来看看。”
“哟,你还好这口?”他说着轻浮的话,却警惕地扫了我两眼。
我果然没猜错,这家伙眼眶凹陷,手一个劲地轻颤,一副瘾君子的模样,肯定是来买货的,说不定自己本身还参与了销售环节。
“戒了。你看。”我正将胸口的衣领往下扯了一点,电梯门就开了,他一把拉过我说过来,然后领我去了酒吧的卫生间。
我的手还扯在衣领上,他这时候才注意到我露出来的地方。
“兄弟,你这是……”他不自觉地摸上我胸口纹身一样的印记,难以置信地抬头看我。
“以后你进去了也会有。”我耸耸肩笑笑,松开了衣领。
“说什么呢,我可不会去。”他白了我一眼,又扫了一下我的胸口,仿佛被我胸前的100815X的印迹下了魔咒似的,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也是,吸毒的人最怕的地方恐怕就是戒毒所了。
“不过你都戒了,还来这儿看什么货。”
我扫了四周一圈,故作神秘,“不瞒你说,看货只是个借口。前一阵子我在别的酒吧跟人杠上了,不敢去了,我来这儿找我兄弟,给我撑撑场子。”
“你兄弟?”
从他刚才轻车熟路地带我找到洗手间,我就知道他是这儿的常客。我丝毫不怀疑他认识皇甫的可能性。
“昂,你认识不,就叫个皇……”我想了想,他可能不会用真名,正犹豫怎么介绍他,耳钉男就突然一拍我肩膀,“别想了,我带你去转一圈,你认识他的脸吧?”
“认识、认识。”
我谦逊地笑着。
他俨然一副大哥大的样子,“你放心,找不着他我给你撑场子。吸过都是兄弟。”
……兄弟你毛线。
“是是是……”我呵呵地给着笑脸。
他果真带我在场子里转了起来,沿途有人跟他打招呼,都嘲笑他说什么“嘴子又来了”、“上次没吸死”之类的。
我以为他会尴尬,但他给我吹牛13说不被人喷的才不是什么人物。像他这种道上混的,被人黑很正常。
然后煞有其事地用大哥问小弟的口气说:“平时一定没人黑你吧。”
我连忙摇头,“没有。”
“你看。”他仿佛真相了似的,“没人黑你你就不算人物,必须要招黑。多学着点。”
“嗯。”MD,啰里啰唆,我要不是找皇甫,听你在这儿吹什么牛13。我在道上混的时候你还在初中因为被人收保护费而抹鼻涕吧。
我心里碎碎念着,想着这样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就说:“他应该是楼下接客的。”
“啥?你就找个接客的小子给你撑场子?”他笑了,“你是不是傻。”他要了半瓶酒喝着嘲笑我,没有再带我找下去的意思。
我真想唾他一口,但志成云告诉我别在这儿暴-露身份惹是生非,我只好也要了一点劣质酒坐在了吧台上。
我是不喝这酒的,拿在手里全是装个样子。
志成云叫我换个普通的打扮,所以我就得演个普通人。
我四下张望着皇甫的身影,耳钉男似乎也是无聊,拨了一下我的胳膊,“是不是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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