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妙阿姨笑着把佐料放进锅里,按着锅盖,惆怅地说:“你说宁远什么时候能给我娶个称心如意的儿媳妇呢?”
我笑笑,“会有的。”
“随心啊,你有机会多帮阿姨盯着点,我说话他不听的。”
我点点头,“那是一定的。不听您的话,我第一个收拾他。”我停顿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说:“誒,阿姨,你介意你儿媳妇的出身吗?还是只追求人品?我好没事儿了帮您物色物色。”
“那感情好啊。”妙阿姨笑里声花,“阿姨对家庭条件不是特别注重,你也知道你叔叔这个职业,已经够招风了,女孩儿嘛,普通点就好。但人品可必须要好啊。”
“嗯,那是。宁远是我兄弟,给他选媳妇,也就是给我自己挑家人,那我可得慎重啊。”我开着玩笑,妙阿姨面如桃花,拍着我的肩膀,算是把这个重担交给了我。
我暗暗奸笑着看着厨房的门。客厅里的余宁远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莫名加入“相亲”大军了。
叫你嘲笑我早结婚。
晚饭,我们都很自如,就连头一回作客的安可诚也适应得如鱼得水(不排除他这个人天然适应各种场合,咳咳,好吧,是他的心理素质高)。我们几乎都快忘了是余世荣请我们来的。
直到晚餐结束,习惯性的要帮妙阿姨收拾餐具,却被余世荣一手拦下,说:“让你阿姨忙活就行了。”
妙阿姨到底和余世荣是多年的夫妻,只是一个眼神他们就领会了对方的含义,妙阿姨也主动地笑着拦下我的手,说:“你叔叔说得对,阿姨来就行了,你们男人之间说出你们男人的话吧。”
我心想这个余世荣真的是当局长当久了,天天拿着那副硬汉形象,连自己老婆都不会疼。好歹今天妙阿姨也是主角吧?居然叫她自己做饭招待客人还让她刷碗?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到刷完碗再说?
“那我帮你摞一下吧。”我仍然执意把桌上的碗筷都落好,帮妙阿姨端到了厨房去,他们没有再拦我。
等我洗完手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他们的目光都盯着我,不过就是那种有人突然出现,你下意识的看过去的那种,只有余宁远,眼神里面带着几分排斥。我猜他现在的心理活动大概是——“装不死你丫的,这么爱洗碗、爱劳动?在你家全是若水干的吧,怎么不见你疼老婆?装死你丫的。”
我就喜欢别人看我不爽但又干不掉我的样子,我无视了他的目光,走到茶几边挨着安可诚旁边的沙发坐下,“怎么这么凝重?”
我不想让话题谈到太沉重的部分。
“哪里凝重,是世侄自己心里凝重吧?”
没想到这个余世荣上来就把局势搞得如此紧张。看来今夜他是想要和我们摊牌的节奏啊。
我自然地笑了笑,“余叔叔真会开玩笑。”
安可诚也不是礼貌地笑着。
余世荣把我们三个扫了一圈,“我有没有开玩笑,你们三个心里应该清楚。”
“爸。”余宁远大概自己觉得他爸这样不近人情的说话,无疑是在拉低他在圈子里的地位,所以带着几分嗔怪提醒道。
余世荣却跟没看见似的,不失威严地笑了笑,“你们三个应该很清楚我是什么身份。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别看宁远混在你们中间扮演着个不清不楚的角色,就是他真的参与了你们的事情,让我逮到证据的话,我也一个不会放过。”
余宁远耷拉着脑袋,手指紧紧的抓着他宽松的裤子,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伯父言重了。”安可诚带着固有的职场微笑,气势上不输余世荣,“我们的赌场都是合法的,证件你也看过,夜总会也是合法,整条街所有的产业全都有证件,开业的前几天我都让您检查过了,按道理,没理由让伯父再为我们这些后辈的事情挂心。”
余世荣瞳孔忽然一紧,显然是他开始低估了对手吧,下意识地调整一下坐姿,身体微微后倾,双手交叉在胸前,眉眼在茶几上游走,不慢不紧地说:“那也要真不让我挂心才好。”
安可诚正打算说话,余宁远却抬起头来略有些撒娇或者说叛逆地对余世荣说:“爸你怎么回事,我都说了,流连开业以来,我几乎一直跟他们在一起,从没有见过他们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人家有正经执照,你为什么老揪着人家过不去?你就是不想让我超过你。”
余世荣眼睛一瞪,险些没从沙发上跳起来,但到底是局长,只消一秒的功夫,他就气定神闲地冷目扫了一眼余宁远,“不想你超过我?”他冷笑一声,“你对我有这样的威胁吗?”
余宁远结舌地瞪着眼睛,气鼓鼓地走了。
余世荣继续视若无睹,淡定地扫向我们,眉目又清冷了几分。
“我这个孩子怎么样,到哪一步,我心里都有数。”他眼里藏着睿智,“你们不要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我就也会睁一只眼闭只眼假装看不见你们的罪行。我之所以不告诉宁远,是因为我不想让他心里的你们这些好朋友的形象被摧毁,不想让他眼里的世界崩塌。”
我听得心里一颤一颤。这就是父亲啊。
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以怎样的方式守护着你。
但当你知道真相的那天,你一定会为他的爷们儿样和硬朗感动。
“呵。伯父你说哪里话,我们和宁远都是好兄弟。虽然谈不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也不至于像叔叔说的那样在宁远面前作假。”
安可诚气度不凡地笑着说道。
他的声音一响起,我才惊觉我们之间的差距。我还是太感性了一些,竟然只顾着替余宁远感慨他有个多么好的老爸了,都忘记替自己说话了。要不是安可诚,我刚才的行为无疑就是在默认自己的罪行。
好险。
余世荣看看我,“随心。”他突然点我的名字,让我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嗯,叔叔。”他毕竟是父辈的朋友,我还是要礼貌一些。
“宁远不知道你的故事,可不代表我不知道。我虽然没有找你谈话,但你的档案也是从我手里过过一遭的。”
余世荣的话如当头一棒,让我那尘封的记忆又呼啸而出,冷冽的风使我遍体鳞伤。
我心中万般情绪,面上却是轻松一笑,“叔叔还不让人改过自新吗。当年的事情,我档案里面应该写的很清楚吧。叔叔既然知道原因,怎么还说这样的话呢。”
余世荣也不尴尬,低沉的嗓音呵呵地笑道:“本来我也是相信你会改过自新的。可是又是夜总会、又是赌场的,叔叔还能觉得你清白吗?”
“怎么不能。都是合法生意。”
余世荣笑笑,“好赖我也当了几年的警察局局长,各色各样的人也都见了不少。有一开始就是黑的,也有一开始是白的,后来变黑了,当然,还有那么一少部分的人,是黑的变白的。你觉得,你是哪一种?”
脑筋转得飞快,不知道这问题该怎么答。他怎么不问问安可诚?这样我也好有个依据。
这可苦了我了,因为我不是那种一开始就是黑的,所以只剩下后面两种选择。如果我说自己是白的变黑了,无疑是在告诉他:“你来抓我吧,我就是那个罪犯。”
可如果我选择最后一种“黑变白”,首先安可诚就会质疑我的忠诚。虽然傻子也能看出来我选择这个是权宜之计,但语言这回事儿,无论是什么场合,你只要说出来,它就有各种各样你意想不到的影响。
其次,这个“黑变白”它本身也像个圈套。我选择了这个,余世荣很有可能会抓住“黑”不放,认定我黑过。
我被他们两个看得不自在,笑笑,“这种问题要怎么回答。根本没有适合我的选项啊。”
余世荣看看墙上的表,从心理学上讲,东家的这个举动等同于下逐客令。
果然,下一秒他站了起来,“时间也不早了,我累了。让你们阿姨给你们弄点水果,吃过再走吧。”
这家伙一定是套不出我们的话了,不想再浪费时间。
其实我更希望聊下去,因为那样说不定还有“翻盘”的可能。就是他本来想诱导我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家伙助他破案,但也不排除他会被我们的真诚打动,相信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做,从而减少警力在我们的身上。
当然,我知道我这个想法是做梦。
不过,难道他不知道他的想法也是在做梦?
他当然知道。
不过警察叔叔就喜欢告诉你“做人要有梦想:)”。
“那叔叔你早点休息。”
“伯父早点休息。”
安可诚和我异口同地说。
他大概还没有放弃,点点头,却抬起一根指头指着我们说:“做人呢。太自信的话,有可能会从座上宾沦为阶下囚。”
安可诚恭敬又不失身份地微微欠身,“谢伯父指教。”
我也礼貌地颔首示意。
我猜他气得不轻,叫妙阿姨的声音都有些“火气”。
不过还好,他一走,宁远就回来了,吃了妙阿姨给我们准备的水果点心和果汁,我就用我那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妙阿姨同意宁远和我回家住几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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