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找到了唱唱家,那是一栋老旧的单元房,六层,楼道狭窄,楼梯建得还是那种极不规则的高高低低宽宽窄窄的样子,上起楼来十分费劲。
到了三层,我几乎没有想,直觉左手边的就是唱唱的家。
两边的门都是换新的防盗门,和上楼来看到的其他住户都一样,应该是物业统一更换的,可能这地方出过贼。只不过左手边的房门前很干净,右手边则堆放了许多杂物,使本来就狭窄的楼道更显拥挤,左右两边也泾渭分明。
按照唱唱的说法,他家里就他妈和他妹,他妹又是个事事都喜欢“以身作则”的“好”警察,那更显干净的左边就应该是他们的家。
我吸了口气,整整仪容,打算敲门。
但是转念一想,唱唱妈生病了,唱唱回来看她本没有什么,我突然造访是什么情况?
正打算走,突然听见里面乒乒乓乓的声音,然后是一个尖锐的女声。
这叫声还有谁?除了唱唱他妹,哪里有妹子能飚到这个高度。
八成又犯病了。
“我出去一趟。”突然这声音就到了门口,我来不及反应,门就开了。
是唱唱。
他看到我的时候眼神错愕了一下,旋即关上门,低下眉梢,“随哥。我得去一趟医院给我妹和我妈拿药。有什么事等我回……”
“走吧,我送你去。”我打断了他的话,率先下楼。
身后静了很久,才出现跟进的脚步声。
我们在车上就交流了一句话,是说医院的名字。
我给他当了一回司机。
这还是我雇佣他以后,他在的情况下第二次自己开车。上一次是在Q省,我怀疑他、冷仔和阿毛的时候。
他从医院拿完药,返程的时候提出他来开。我想了一下,就让出了驾驶座。
其实我一直不喜欢坐别人开的车,说白了就是不信任那个司机。除了若水,我都不信任。
要不是唱唱的车技征服了我,我是不会每次都同意让他开车的。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喜欢车。
同样爱车的我,把车钥匙交给他的时候,也莫名放心。
他开的很快,但明显有心事,我等着他开口,只是到了他家楼下,他都没说话。
车停了,我想着唱唱下车后我该不该下车,又要说些什么,唱唱却迟迟没有动身,让我不禁好奇地看向他,“怎么了?”
“我妈快死了。”唱唱握着方向盘,说的时候面无表情,但看他抓方向盘的手上的青筋,我大概想象得出他的心情。
我突然庆幸自爱玲走的时候我不在身边,不然我真的会像现在这样,不知说什么。
“随哥。等我办完了事……还能回去吗。”他问的小心,我也明白他的意思。
一是我们这个行当从来不是你想请假就能请假的,二是他屋里头还有个警察,随便哪条都够我对付他的,别说还让他在手下做事,给他留个位置。
“自己小心。”我看着前方,不置可否地说了四个字。
余光瞥见他还想说什么,但最后也只是听见了一声叹息,和关门声。
再次侧脸的时候,只看见唱唱一步三级的上楼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只是楼道的感应灯从一楼亮到了三楼。然后传来一声远远的关门声。
我眸子随之一闭,也叹了口长气。
我手底下的人不多,真正能称得上左膀右臂的就是唱唱、冷仔和阿毛。但经历了褒姒的事,我还能信谁。
忽地,褒姒倒在血泊中冲我那诡异的一笑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如果不是志成云说我们之中只能活一个……
我摇摇头,把这些烦心事抛到九霄,发动了引擎。
接下来的几天,没有什么特殊的事,冷仔和阿毛见我绝口不提唱唱的事,便也都识相地没有问什么,我以为是他们信任我,但有一天我开车去他们的住处找他们的时候,碰巧他们准备进门,竟然是在谈唱唱的事,我下意识地躲在一旁,没有着急出面。
结果我听到的事令我仓皇逃离了那里。
原来我杀褒姒的时候,不止志成云在监控的那头看,他们三个也在!
所以他们决口不问唱唱的事,根本是怀疑我对唱下了黑手。
我突然从头到脚的冰凉。
既然他们怀疑我,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我一路开车莽莽撞撞,仿佛自己的外皮被人扒-掉,无处可藏。正在恍惚间,前方忽然亮起巨光,等我回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觉得五脏都被甩了出去,然后便不省人事了。
我再醒来的时候隐约能听见耳边有个低沉却带着忧虑的声音在说“一定要救他”,我想睁开眼睛看说话的人的声音,但耳边嘈杂地脚步声和车轮滑动的声音让我心烦意乱,眼睛还睁不开。
有人说了一句“麻烦家属都在外面等”,世界随之就安静了。
我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幽静。
“麻醉剂。”
我感觉手臂一阵刺痛,然后就没了知觉。
“滴滴滴滴……”
我又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耳边这闹铃的声音吵醒的。
“医生!医生!”一个女人激动的声音,竟然还带着哭腔。
医生?
我在医院吗?
那刚才的声音难不成是警报声?
嘶,为什么还是睁不开眼睛。
“谁在那里。”我尝试着说话,但最后发现我似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医生,你们要救救他。”女人哭着。
“谁让你进来的!家属不能探望!”一个严厉的男声呵斥着,“把人带走。推手术间!”
然后我又感觉自己进了幽闭的空间。
难道是给我做手术?
我怎么了?
嗯……
我只记得……
头好痛。
我出车祸了?!
呵。
我竟然第一反应不是恐惧,而是解脱感觉。
“死了,就一了百了吧。”我微笑着呢喃,如果我的脸现在还听我控制的话。
“滴滴滴滴……”
“快!准备电击!”
好吵啊。
我似乎可以控制自己的耳朵了,竟然想要听不见就能听不见。
世界安静了。
好久。
好久。
“少爷!”
这声音?
我在做梦吗?
我睁开眼,唔,还是睁不开,只是黑漆漆一片,我是死了吗?所以才能听见自己想要的那个声音?
“少爷,你给我回来!挺住了!听到没有!”
若水也会生气吗?
我感觉好笑。自己是因为没有见过若水生气,所以迫不及待地假想些让她看起来像食人间烟火的凡人的场景吗?
她可能就没有存在过吧?
“少爷!”
这是我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感觉一股暖流在心头缠绕,那感觉如此真切,让我觉得美好。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陌生的女声仿佛离我很近,在说:“八成是死了吧。”
啧。我眉头一皱。
咦?
我能动了?
我尝试着做起来,最后发现我似乎只是动了一下手指。
“诶!你们快看!”
看什么?
我用力地想要睁开眼。
“少爷!”
我忽然感觉手心一热,似乎有人抓住了我。
“若水。”我试着叫她。
“你走开!”这声音?司云吗?
“臭八婆,凶什么凶!”
这个声音……好像是刚才离我很近的那个人说的。只是这声音陌生得紧,我听不出是谁。
“你说谁八婆!”司云哪是那种愿意吃亏的人。
“你们都少说两句!”若水柔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力量,但周围确实安静了下来。
然后手心的温度就消失了。
我突然有点害怕,伸手想要挽留那温热,然后就听见一声唏嘘,我的手又被抓住了。
我感觉踏实了许多。
“八婆,看到没!”那陌生的声音又说话了。
我忽然明白了屋子里发生的一切。
只是,我不是死了吗?
我睁开眼。
竟然看见了!
“老公。”
没想到第一眼和司云对上了,她立即围到我跟前,把床边半跪着的若水挤到了一边,我看到若水如释重负的表情,还没等我开口,她眉梢间就飘起了失落。
我喉结滚动了一下,把眼睛重新定格在司云身上。
“我……”
我眼睛一瞪,我的声音呢?
“老公?你说什么?”
我又尝试着说了几句话,但统统没有声音。
我惊恐地看着她,她抓住我的手,却冰凉凉的。
“让我看看。”若水又上前来,大概是吓着司云了,她也没阻拦,担心着看看我,看看若水给我检查的身影。
“我去叫医生。”是那个陌生的声音。
我抬眼去看,却只见了一个短发女生的背影。
不知怎的,我确定我没见过这个人,却直觉自己认识她。
但现在我没心思去想这个,只想知道我到底怎么了。
按道理出车祸保住命是很万幸了,但缺胳膊少腿的我可以理解,哑了是怎么回事?
没一会儿,一堆白大褂进来了,若水站起身让出一片地方,“似乎是创伤后应激反应。”
医生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然后把目光迎上我可能看起来有些狼狈的目光。
他的眼睛有点像南陵,看得我顿时心安了许多。
“先去做个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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