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成云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我心里更是不解,抽回手,“什么情况?”
“若水流产,司云胎像不稳,都是因为你身体的缘故。”
“我?”我从不记得自己有什么传染病。
他身子一低,下巴靠近桌面,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我瞬间知道了个中因由,只觉晴天霹雳——竟然是因为我吸过毒。
我早该想到的,毒品不是戒了就无事了这么简单的,它对我的身体的影响我一直都有所察觉,可是我竟未想到它还会影响我的孩子。
“司云的孩子如果有异常,你不要怪我狠心,我是一定要打掉他的。”志成云道。
我看向他,还没有从残忍的真相中缓过神来,大脑有点迟钝。
“上次是若水命大,亏得她是学医的,紧要关口保了自己一条命。可司云呢?如果胎死腹中,对母体造成反噬,你也不在乎吗?”志成云说得冷静,我却不能理解他的“冷血”。
也是,那是我的孩子,他怎么能懂我的感受?
“你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他眉梢间添了几分怒意。
我仍在愣怔着。
我一直以为若水流产是像司云说的那样,若水心脏承受不了怀孕的负荷,所以孩子才没有的。我也为此才稍稍得点安慰,只是简单地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她。
可是如果一切都是因为我的话……
一瞬间,所有那些离我而去的面孔一一浮现在脑海之中,心乱如麻的我只想问一句苍天,为什么他们都死了,而我这个罪魁祸首却还可以活着!
“随心?”志成云的眉目又变作关怀。
我无力再和他斗智斗勇,随意“嗯”了一声,盯着桌子发呆,还在想志成云刚才模仿吸毒的那个动作,昔日我的放纵和潦倒又浮在眼前。
“我不想告诉你这件事的,我宁愿做这个恶人,直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就是不愿意你听到之后是这副样子。”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我本能地就发起怒来:“是我想这样的吗!”
大抵是没有想到我会暴发,他微微一怔,默不作声了。
他刚才已经把责任揽在了他自己的头上,为的就是让我好受一点,然而我这喜欢推卸责任的毛病,竟然还理直气壮地指责起别人来了。
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件事中我自己要负大半责任。
如果当初我关照着若水,没有出轨司云的话,我早就会查出若水流产的真正原因,然后好好调理自己的身体,等到恢复过来再要孩子。
只是一切的一切都因为我太急功近利,而让两个女人,两个孩子——四条命——都受到了伤害。
“对不起。”我无力地说。
他错愕地看向我,叹了口气,“我会请最好的医生,一定尽力保住孩子。”
我鼻头微酸,点了点头。
2017年12月31日,周日。
志成云约我和司云一起吃饭,说要一块儿跨年。自从那天之后,我和他的关系缓和了很多,仿佛又回到了去年的光景。
我还记得去年这时候他把房产证发给我。
哦对了,今晚我们就是在他送给我的那栋房子里吃饭。
“好了没有啊。”司云催促道。
我磨磨唧唧地从厕所里出来,“你不是一向不喜欢他么,怎么比我还着急。”
“诶你这个人!”司云急的跺脚,“是你说想和他搞好关系的,怎么反倒是我皇上不急太监急了!”
“好好好,别生气。”我紧忙搂住她,唯恐她动了胎气,“我错了。”我主动示弱。
司云是个心软的人,立即原谅了我。
我开车带她到志成云那里,我发誓,这是我开车最慢的一次。
其实这几天每次午夜梦寻,我总是会想,如果若水那时候有我如此悉心地从旁照顾,我们那可怜的孩子会否还活着?
“唉。”
“怎么了,老公?”
看着司云蹙起的弯眉,我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叹出了声,连忙笑着摇摇头,“没,只是觉得和志成云之间还挺好玩的。”
“嗯?”
“其实我很好奇啊,司云。”
“什么?”
“你和他之间,难道就没有一点复杂的情绪吗?”
司云一怔,抿起了嘴,“我也说不上来。”
我好奇地看她一眼,继续开着车,耳朵却竖得笔直。
司云道:“他那种人,我看不明白。想讨厌他,但是又不知道讨厌他什么,他这个人,让人看见就恨不起来,哪怕他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我感觉心里的某个地方被唤醒了。
“因为他一面做着伤害你的事,一面又对你好。”大概情到深处,司云和我竟然同时叹了口气。
我们不禁对视,仿佛在彼此眼底都看到了相同的光芒。
“我爸每次喝醉之后都会说很多他的坏话,”司云声音轻柔,“然后就会哭,一遍遍说是自己对不起他。”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司云又道:“可能真的像我爸说的那样。”
我不解地侧了一下目看她。
她认真地看向我,“我爸说,志成云从来没有害过谁。”
我心里一惊,内心深处有一团乱麻似乎就要被解开。
“他那个人就像一面镜子,我们所感受到的伤害,实际上都是我们对他的伤害。”
这话说的没有道理可言,但我却觉得眼前清明起来。
“不如更简单的说,是规则使然。”
我没想过司云还能说出这么有水平的话,顿时对她刮目相看。
“媳妇,你怎么没有当哲学家。”
她愣了一下,旋即推了我一把,“什么哲学家,要当也是我爸当,这些话都是她说的。”
我微微一呆,笑笑,“看来我小瞧你和咱爸了,谁以后再说你们是花瓶我第一个不答应。”
“你一直当我们是花瓶?”她扬起拳头。
我忙假装闪躲,“诶诶,开车呢,媳妇。”
“哼。”她双臂环胸,“等下车我再收拾你。”
我笑着,脑子里想着司云刚才说的话。
她、红爷、我,甚至还有安可诚,我们可以说都得到过志成云的关照,但我们并不满足,而且我们几乎一直是在和他谈交易。
我想起他问我,信不信他从没有想过害我。
当时我反问他“为什么一再逼我”,现在想想,比起我问他来,这句话他问我更合适。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受害者,但是忘记了这世间有种东西叫做因果。
还让我没想到的是,志成云是一个顺应天命的人。他喜欢一个人,就拼命对这个人好,即使这个人和他耍心机,他也会退让——没错,是退让。
正因为他的一再忍让,所以才让我们这些蠢人自食其果。
很多事看似是志成云主动在做,但其实仔细想来,全是我们在主导。
我们每一次骂他老狐狸的时候,无疑也是在骂自己。
终于到了,我看着许久没来的房子发了会儿呆。
“怎么了?到没到啊?是这儿吗?”司云推了推我的胳膊。
我回过神,“啊,是,下车吧。”
我率先下车,志成云从房里走出来,冲我招了招手。
因为刚才的插曲,使我这次一看见他,犹如醍醐灌顶,彻底明白了为何我一直觉得他在坑害我,而我却每每见他都感觉内疚——原来都是我自己找罪受。
“爸。”
他眼睛一瞪,司云也有些楞,看向我。
我皱起眉头,“新的一年,我们好好相处,行吗?”
志成云眼中泛出水光,我以为他要说出什么煽情的话来,然而倏地,他竟锤了我一拳,“臭小子!”
我一怔,笑着揉揉胸口,和他一同走进屋去,余光看见司云不明所以地望着我们两个。
其实也许就像志成云一开始对我说的那样,我们两个很像,所以在外人眼中,一定很不理解我们吧。
“来,我让他们做了你们两个爱吃的菜。”
志成云将我们引进餐桌,笑容可掬。
司云最近胃口不佳,但竟然面对志成云准备的菜品也吃了许多。
我们开着电视,放着跨年演唱会的界面,屋子里弥漫着一种味道——家。
我们坐在沙发上,司云靠着我,我看看志成云,靠在了他的身上,他揉揉我的脑袋,说了一句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要是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多好。”
跨年倒计时。
我们三个人一起跟着电视机倒数,当“新年快乐”四个字一出,司云突然就大哭起来。
我紧忙坐直了身子搂住她,“怎么了?难受吗?”
只听见志成云在背后默默说了声“笨”,我立即明白司云这是感动的,轻轻拍着她的背,“乖,我在这儿呢。”
她搂住我,“我想我爸了。”她哭着说。
我侧头看了一眼志成云,只见他神色怪异。
这时候红爷一个人在外面,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的丈母娘,是我的家人,说不关心那是不可能的。
司云怀孕的事,她只怕还不知道。
有志成云在,她也不可能知道。
因为这个孩子能不能保住还未可知,以志成云那护短的性子,他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把这种消息告诉他爱的人的,以免希望越高,失望越大。
只是我至今还不知道志成云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红爷要离开。另外还有一件事一直在我的心里,那就是现在的当家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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