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知道她怀孕了,却不知道她这个孩子能不能活到出生。”志成云语气冷淡。
“什么意思?”我最怕的就是志成云对司云和孩子动手。
志成云盯着我,“你以为毒品是你想躲过就躲得掉的么?”
我瞬间火冒三丈,一把扯住志成云的领子,“你竟然敢——”
话没说完,我就被那两个医生一样的人拉了下来,“随先生,冷静。”
他们话是这么温文尔雅地说的,但手上的劲道却没有因为他们言语上的温柔而显得柔和。
眼下这个情况我根本不想去思考,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我这一记拳头打到志成云脸上去。
如果他当年给我下药的行为可以解释成是我突然闯入交易现场,他为了确保我不会泄密而引发的自保行为的话,那他伤害司云又怎么自圆其说?
他怎么忍心?
好歹我曾经也叫过他一声爸,现在仍在他的户下挂着儿子的名号,司云肚子里的就是他的孙子,他怎么下得去手?
呵,是我太天真,他什么做不了?安可诚为了那一点点可怜的父子情,被他利用的团团转,最后葬送在这个他视为父亲的人的手里……
我和志成云这点廉价的情分又怎么值得一提。
“你什么时候能不幼稚?”志成云眯着眼看我,我相信我此刻的眼神能杀人。
“我如果想对他们母子做什么,何必让她回来?”志成云对那两个人使了眼色,他们放开了我,我虽余怒未消,但到底是被他“说服”了。
他没有我的指引,径直进了我的卧房,他可能是除了我和我的家人之外,最了解我的家的人。
“啊!”司云的叫声从里面传来,我忙冲进去,只见志成云朝我这边冷冷扫了一眼,“大惊小怪。”
司云捂着胸口,显然是被忽然闯进来的人吓了一跳,但看样子并无大碍。
我和她交换了眼神,让她静观其变,她自小生活在红爷身边,见惯了这些场面,所以冷静得也快些,直接往床上一座,对志成云冷言冷语道:“你来干什么。”
其实我还是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按道理志成云和司云不旦没有血亲关系,而且还有点敌对的样子,毕竟司云是红爷和别的男人的结晶。
但每次我看他们之间相处,却又总是透着些亲近。司云虽然怕他,却也敢对他发脾气,或者不能说发脾气,而是撒娇。
志成云对那两个白大褂扬了下下巴,其中一人解开衣扣,将里衣口袋中的听诊器拿了出来,冲司云指了一下他自己的肚子,做了个掀衣服的假动作,道:“麻烦小姐。”
司云看看我,我对志成云说:“医生忙,你跟我出来。”
志成云也很识相,跟了出来,我随手带上了门。
“你就不怕他们对司云做什么?”志成云率先开口。
我冷笑一声,“如果他们打算做什么,会因为我在不在而有所改变吗?”
他笑笑,“智商可算回来了。”
他沿着走廊走到楼梯口,我以为他要下去,谁知道他径直坐在了台阶上,让我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千头万绪,莫可名状。
“你想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说完,扭过头来看向我。
他发间的白色比去年多了很多,眼角的纹路也越发深陷,他虽然相貌俊朗,本领非凡,却也挡不住时间的蹉跎。
我眉头深锁,虽是对整件事有许多想不通的地方,但还不至于浑然不知今日之景是如何而来,所以没有应声。
“过来坐。”他拍拍身边的空地,语气柔和,我心里纵使对他万般恼恨,却也被戳中了心底的柔软之处。
我坐了下来。地板冰凉凉的,就使得身旁的志成云的温度格外突出。
只不过我们两相沉默,把这仅有的温热也消磨在冷气中。
“我如果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想过害你,你信吗。”他忽然开口,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要害。
我无论做了什么,我都希望志成云对我是真的,因为我这一生,最令我觉得父爱如山、父爱深沉的时刻,正是和志成云相处的那段时光。
他为我出头,给我买房,许我名分,我是真的感动,铭记于心,可他偏偏要摧毁这一切,一遍一遍地告诉我不要信他,但却又一而再再而三求我信他……
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为什么一再逼我?”我凝视着他。
他和我对视着,久久,他摇摇头,嘴角弯出凄苦的弧度,似笑,却更多是苦,让我捉摸不透,心若针刺。
他越是一言不发,我就越是感觉内疚。可明明造成今天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有他一份,怎么偏偏我感觉对不住他?
“志总。”
两个医生忽然出来,我心里一阵空虚,见志成云站了起来,我也不情不愿地慢吞吞站起身——我又错过了和他交心的机会。
为什么我需要一直求人怜爱?
“怎么样?”志成云问。
司云最后走出来,沿着我这半边的墙走到我身边,我揽住了她的腰。
医生们看看我,哦不,准确地说是看看司云,似乎有所顾及。
志成云看看我俩,指向走廊那边,“这边说。”
我忙松开司云,“你先回房去,我送走他们再去找你。”
司云虽然记挂诊断结果,但耐不住我的劝说,还是先回房里去了。
志成云三人看着我,我知道胎儿的情况肯定不太妙,不然志成云不会特地找人到家里来诊断,医生更不会在诊断后是这副神色。
“外面说罢,顺便送你们。”我率先下楼,走了几级台阶后才听到他们跟上来的声音。
我们出了房子,走了一端距离才在院里站住。
“你确定你要听?”志成云的眼神里带着奇怪的意味,仿佛是关怀。
我却不想细思,直接说:“我的孩子,我回避才不正常吧?”
两个医生脸上尴尬的神色明显更深,让我心里有些发虚。
难道志成云发现孩子不是我的?
不可能,如果司云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不可能是这种态度。
“罢了。你们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吧。”志成云摆摆手,医生相视一眼,严肃道:“随先生,还请你听后不要激动。”
“嗯。”我心里发虚。
“我们结合了你前妻的病例。”
“等等,这和若水有什么关系?”我不懂。
两个医生忽然停下来,用眼神询问志成云,志成云叹口气,“算了,这些事还是我来告诉他吧,你们刚才诊断怎么样。”
是什么样的事,既和若水的病有关,我听后还会激动?
莫非若水携带传染病?
不可能,我们做过婚检,没理由的。
“有五成把握,前三个月稳住,后面应该会容易很多。”他们不确定地说。
我的心猛然一缩,他们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有些愧疚。
“好了,你们先回去,想想对策。”志成云将二人打发后,看着在原地发呆的我,叹了口气,“到我家去。我有东西给你看。”
我看看他,又朝房子看去,志成云淡淡说:“这件事你应该不想让她知道。”
我不解地看向志成云,他向前走了一步,错开我的目光,说:“就去一会儿,她不会有什么事的。”
说罢,他扫了一圈院宇。
我顿时明白他凭什么说这句“不会有什么事”——他又在我这里埋了眼线。
虽然我已经知道他的性子和手段,但每每听到他这种似乎是监视又似乎是照顾的行为,我总是五味杂陈。
跟着他上了车,一路无话,直到他的家里。
昔日我也算是在这个“家”的常客。
尾随着志成云去了书房,管家端来茶水招待,看看我,眼神里全是话,但我却解读不出来。
“你先出去吧。”志成云淡淡地说。
等门关上,管家的脚步声消失,志成云才取了钥匙在保险柜里取出一份材料,沿着桌子推到我的面前,“看看吧。”
我低头一看,是一份妇产科病历,“商若水”三个字写在上面是如此诡异。
看到“人流手术”四个字时,我的心猛地一抽。虽然我知道若水流产的事,但却从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这件事。
“你为什么会有…”我问了一半,看到志成云淡然的脸,我忽然感觉自己傻了。
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我的手按在病历上,手指竟不争气地颤抖起来。
“你还没见过他吧?”
志成云突然发出的声音吓得我浑身一哆嗦,旋即意识到自己的不争气,忙闪躲起眼神,控制住颤抖的手指,“嗯。”
我故作镇定地揭开扉页,彩超上模糊的影子打湿了我的眼眶。
我“啪”一下合上病历,迅速压制住那令我软弱的情绪,不假思索地将病历推了回去,“为什么给我看这些,有什么你就直说了吧。”
他盯着我,目光仿佛要把我的灵魂刺穿。
我不敢直视他,刚避开目光,放在桌上的手就忽然被人握住,我错愕地看向他。
“这件事我脱不了干系,你要怪就怪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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