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她的一个借口罢了,她可不想浪费时间去讨好那个可恶的公主,还不如用这些时间想想如何在雪海宴上一展风姿让那个男人对自己刮目相看,庆王那个蠢货草包算得了什么,在她的心目中,只有那个男人才有资格有能力登上皇位!
莫氏岂不会知晓自己女儿的那点小心思,眉间微蹙,吐出一口浑浊无奈的气息。丹蔻手慢慢的抚摸着对方倾斜香肩上的乌发,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她如今已被郡主压过了一头,她的女儿绝对不能让县主再压过一头,被她们娘俩踩在脚下所践踏,这是她万万不能允许的!
“我听闻红袖绣坊的掌柜的手艺一流,能将任何事物绣的栩栩如生恍若天成,若是能请的她出手替你绣上一幅绣画,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莫氏轻咬下唇,似乎有些不肯定,“只是这绣坊掌柜的脾气实在是太过古怪,只有让她心情好了,才能请的她出手,否则的话,任何人都不能要挟她。听闻曾经有位达官贵人以权力要挟,反被她整成了疯子,而衙门却拿她毫无办法。”
裴琋和心中有些畏惧,可她却绝不畏缩,她一定会有办法让对方同意的,既然对方不吃硬,那她就使出软功夫吧。
她微抬螓首,眉间的戾气破坏了整张妩媚的脸:“女儿现在不为自己担心,倒是为母亲的未来担忧,万一母亲不能寻得暖蚕丝,那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坏蹄子狐媚蛾子蹬鼻子上眼。长公主和郡主可是一家人,到时候她们二人联手起来,我们母子三就没有什么好下场了,我现在王妃名分一定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倒是琰哥儿也太不争气,整日与那些狐朋狗友流连花丛纨绔乖戾,是时候要给他找房媳妇好好管治下他了,或许还能给您找个好的依傍。”
莫氏心微微一动,如今她还是相府的二夫人,虽然失去了权势,可她的儿子还是嫡子,这个时候应该还能寻得个郡主媳妇什么的,有了贵戚相助,老爷也会对他们母子三人宽容些,或许她还能借此机会重新夺回自己想要的。
“没错,琰哥儿恍眼弱冠,想当年相爷这个年纪已经有了两位丫头膝下承欢,可琰哥儿却连个通房也没有,许是这样他才会到外头走马章台寻找乐趣。”
裴琋和嘴角微翘,似乎已有了主意:“母亲您不是有房远亲嫁给了商阳王,似乎膝下有一千金,虽然身有瑕疵却温和恭谦,将来一定会好生伺候夫君孝顺公婆的,若是母亲有意的话,不妨寻个借口与那位远亲叙叙旧,若是良辰已到,即可交换庚帖!至于父亲那里母亲不必担忧,他一向都不喜欢琰哥儿,如今有了这位家世品德上等的儿媳妇,不但会同意了这门婚事,指不定还会对琰哥儿改变以往的看法。”
莫氏瞬间舒展眉目,那个孩子她之前也见过,虽然脸上略有瑕疵,可也算得上是个清秀之人,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微微一笑就会弯成月芽儿,梨涡浅浅霎时引人怜爱。
可这兴奋的念头略一闪过,她又有了些顾虑,嘴角立刻耷拉了下来:“这个儿媳我也很是看中,我们两家的关系也是极好的,想必我的远房亲戚是不会反对这门亲事,只是如今清哥儿尚未娶妻,琰哥儿身为弟弟又怎能抢在哥哥的前头,老爷和老太太定不会同意的。”
“这些年来老太太和您都请了不知多少次媒婆了,可每次都被大哥所回绝,如今大哥的心爱之人瑶姬又遭遇不测,大哥更是憔悴的没个正型,想来也没心思娶妻生子了。”裴琋和直起身子,阴阳怪气一笑,“如今有有了两个狐媚之人在他身边打转,把大哥的魂和心都勾去了,他哪儿还有心思想这些传宗接代的事情呢。”
莫氏眉头一紧,眼中划过一丝冷冽:“你说的莫不是水榭那两位贵客?”
裴琋和颔首微笑,那上扬的朱唇有说不出的怪异来:“那两位贵客也不知是什么精怪变得,使得一身的好本事,也给我们相府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灾难。母亲您仔细想想,他们来之前我们相府一向都是平平静静的,可自从他们来了之后,先是十姐失踪了,随后小姨娘和瑶姬也惨遭不测,如今县主更是险些丢了条小命……再这样下去,还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丹蔻指用力点着对方的额头,莫氏低声冷喝:“你这个小妮子,心思倒是不小,可有些话却是不能乱说的,毕竟那两位可是老爷请来的贵客,他们对于其他人来说是灾难,或许对于我们来说却是福星呢。”
裴琋和很是疑窦,秀眉微蹙,轻咦出声:“此话何解?”
“过段时间你就明白了。”莫氏笑而不语,很快就转移了话题,“琋姐儿,你也不小了,一眨眼就要为**了,是该好好收敛你的性子了,作为当家主母,可不能如此幼稚,一定要绵里藏针方能将男人的心管的服服帖帖,让那些幺蛾子不敢妄动念头。”
“女儿知晓了,多谢母亲教诲。”裴琋和也注意到了外头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缓缓起身,连声音也放软了几分,又如汤圆一般又糯又甜,“女儿还要去为长公主与父亲准备新婚礼物,最近天气转凉,母亲也要注意身子才行。”
咳嗽声断断续续的传到外头,走在抄手游廊中的婆子立刻止住了脚步,询问一旁的丫鬟:“二夫人最近病了吗?”
一旁眉目尚未展开的小丫鬟怯懦开口:“刚才二夫人淋了雨,现在恐怕是感染了风寒……”
廖婆子不动声色的迈开步子,徐徐朝着正屋走去,她垂手侍立门外,恭敬开口:“奴婢奉了老太太的命令,特来给二夫人送些东西来。”
过了半晌,才见一位娇柔的妇女姗姗而来,脸色苍白无色,脚下虚浮,显然是真的感染了风寒,只是这戏似乎是做的太过了。
廖婆子跟在老太太面前数十载,那双眼利的紧,岂会看不出其中的道道来。
她敛起眉宇间的轻蔑不屑,恭敬如常的看了身后的丫鬟一眼,捧着锦盒的丫鬟走了进去,将手中的锦盒放在圆桌上,随后静默的退到一旁垂手侍立。
廖婆子不急不缓的启口:“过几日便是相爷娶贵妾的大好日子,老太太今日特地开了库房,从里面取了数疋上好的布料为各位夫人哥儿姐儿做几身新衣裳,老太太念二夫人身体孱弱,特地命奴婢将布料送过来,这些可都是老太太精心挑选的布料,还请您千万要珍惜,老太太这些年虽然不理家中内事,可她的慈祥总是有限度的。您可是个聪颖之人,应该省得奴婢的话。”
莫氏面色如常,可缩在袖中的丹蔻手却已经死死攥紧,她用的不是纳而是娶,这就说明老太太很重视这个公主儿媳,以往老太太若是开库房,老爷定会让她第一个去选布料,剩下的才会命她分配到各房,可如今她却失去了选择布料的权利,想必这些衣料也都是郡主县主拣剩的吧。
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玉色垂丝海棠荷包递给廖婆子,嘴角勾起一抹不明的笑意:“嬷嬷真是费心了,还请您转告老太太,妾身定会珍惜老太太的一片好意,将这些锦缎送到最好的绣坊,请那里的巧手绣娘亲自裁剪衣衫。”她突然一顿,再次从玉指上褪下一枚鎏金镶宝戒指塞入对方的手中,“琋姐儿被我娇宠惯了,难免脾气拧得紧,若是有什么得罪嬷嬷得,还望嬷嬷能够体谅这个小孩子。”
廖婆子冷冷瞄了眼手中的物件,笑着将其放到了桌面上,发出了不轻不响的声音:“这枚戒指可是贵重,还请二夫人收好了。而且去给十二娘送布料的并不是奴婢,是郡主夫人身边的菁华。”
莫氏再次心咯噔一下,脸上显出了几分青白之色,这菁华虽是个二等丫鬟,可她始终是在老太太面前得脸的,她手脚麻利又机智聪慧、最重要的是不多嘴多舌,可是自己难得入得了眼的人,当初自己可是死求活求的,老太太始终没有将她给自己,可如今老太太却把她给郡主了,看来那个狐媚蹄子还真的咸鱼翻身了!
许久,莫氏这才平复自己翻涛的情绪,勉强扯起嘴角,从牙缝里挤出了细微的声音:“郡主那边的布料可去送了?”
“这些二夫人就更不用担心了,老太太可是和郡主一同开的库房,先让郡主挑选了些布料,这才将剩余的布料分给了其他几房的主子。”
廖婆子拔高的音调显得很是刺耳,把莫氏气得血气翻涌,紧攥的指节更是泛白。这老婆子做事实在是太不地道了,自己虽然失势了,可好歹也是府中的正室夫人,她这个正房夫人还没有去选布料,何时沦得一个妾去分配一切了。
廖婆子勾起的嘴角仿佛带着讥诮,很是扎眼,莫氏这下气得脸色更加白,她掩嘴用力猛咳着,仿佛要将五脏六腑全都咳出来。
“夫人的身子不好,还是好好歇着吧,至于府中这些天的内事,郡主夫人也会帮着管理,您就安心养好您的身子骨,随后完成老太太分派的活计,若是雪海宴顺利的话,相府可是要出一位太子妃一位王妃,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在这个紧要的关头,老太太不希望府中再出任何事端了。老太太虽然慈祥恺恻,可人的心总是有限度的不是。”廖婆子收敛了冷笑,恢复了一脸恭敬的样子,“老太太还等着奴婢回去给两位小姐的嫁衣选花样呢,奴婢先行告退了。”
廖婆子恭敬的后退离开,顺便将那扇房门给阖上了,遮挡了射进屋内的采光。
“咣当——”莫氏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恼怒怨怼,顺起桌上斟满茶水的天青釉荷花盏掷到紧闭的门上,碎成几片落在砖石上。
一张青白相交的脸此刻变得狰狞扭曲,一双喷着火苗的眸狠狠瞪着桌上的锦盒,仿佛要将它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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