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失踪的那几日,都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孙少爷到底为什么突然死了,难不成事前都没有什么踪迹可循吗?”
现在她唯一的希望都放在小蝶身上了,她相信这个女人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定不会隐瞒自己知晓的一切。
小蝶蹙眉沉思了起来:“其实,也没发生什么,只是那一天早上琪华姨娘突然发起了高烧,所以几乎所有的人都到了她的屋子里,我却因不祥而被挡在了门外,只能和妙娘一起回到主屋,没想到……没想到夜里就出了事情,我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膀大腰圆、力大如牛的婆子们连拉带拖的扯到了双馨楼,还未来得及辩解,就被冠上了恶毒的罪名,被关入内祠之中,妙娘那个叛徒更是连连指责,说是我嫉妒,所以才毒杀了无人照管的孙少爷,我的陪嫁丫鬟都那么说了,我就算百般喊冤,那也是诡辩,若不是你及时回来的话,恐怕……恐怕就见不到我了。”
一想到那些日子来受到的委屈,她的眼泪就涟涟坠下。
“琪华不过是个姨娘而已,也不过偶感风寒,竟然如此的劳师动众,实在是太恃宠而骄了,而你再怎么说都是明媒正娶的正室,那些胆大包天的奴才,竟敢将你拦在门外,若你没有回到屋子里的话,恐怕他们就无法栽赃嫁祸你了吧。”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琪华偏偏在那个时候得病,正巧大伙儿手忙脚乱的,也没来得及顾上孙少爷那边,所以这才出了这档子事,而小蝶就成了最无辜的替罪羔羊。
如此一来,她这个陪嫁丫鬟知晓了,定会为自己的主子昭雪,正巧这个时候信王也因为连环凶案来到了这里,所以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只是幕后之人的计划再精密,都难免会有些疏漏。
人算不如天算,那个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封改之竟然跟在信王的身边,反应灵敏身手矫捷的为他挡住了那些毫不起眼却杀伤力极大的虫子。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这些,她突然觉得很是庆幸,都子毓不过是个渺小的庶孙,和信王压根就扯不上半点关系,压根就没有理由去谋害他,这于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处。
大晋朝最重视的就是子嗣传承,对嫡庶之别格外严谨,说句不好听的,哪天都子俊出了意外,没了嫡子嫡孙的侯府,也会因无嫡嗣而除。
看到她忽然放松下来的表情,小蝶眼前一亮,激动颤抖的唇瓣:“你是想到了些什么事情,可以为我证明清白了吗?”
“都子毓那个时候在哪儿?是否也在看望琪华的人群之中。”若他当时也在的话,那么就可以解除他的嫌疑了,毕竟众目睽睽之下,他怎么下手呢。
小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摇着脑袋:“老太太本来就不喜欢他这个庶孙,而他又硬要养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为此还和老太太大吵一架,把老太太气得险些晕厥过去,为了避免他们再发生什么争执,所以婆子们也将他挡在了门外。”
心底原本燃起的希望,一下子就被熄灭了。
这样一来,他也同样逃不了嫌疑,毕竟在证据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
“可这样一来,你们不是应该可以相互佐证的吗?若我没有记错的话,敬萱堂的位置可是与兰香居的位置在同一个方向呢。”
“老太太是个什么人,你难道还不知道吗?她能容忍一个不肖子孙在她面前整天晃悠吗?所以他回来的那一天,他就被无情的赶到这里了,甚至没有带任何衣物,他现在身上所穿的衣服,还是这里的管家看他可怜,特地给他找来的旧衣服。”
湿润的睫毛低垂,敛起了眸中酸涩复杂的神色,小蝶的心更加的忐忑不安,小叔子乃是都家的血脉,尚且被如此对待,更别说她这个外人了,一旦她谋害庶子的罪名坐实,等待她的处置是什么,她简直不敢相信。
柳眉紧蹙,呼吸也越发沉重急促起来,脑海中忽然闪现了些模糊的场景,是什么却又看的不清楚。
她脚步虚浮的走到了木板床边,痴痴傻傻的跌坐在床中,双手用力扣着不太暖和的被褥。
“月姑娘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也犯病了?”额上细密的汗水映入眼帘,彻底让小蝶慌了神色,现在她可是自己手上唯一一根救命的稻草,若是她也倒下了,那么自己最后一步生机也就断了。
艰难的松开了贝齿,粉舌舔舐着唇上沁出的血珠,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之后,这才疲惫开口:“没什么,只是有些乏了,我想先睡会儿,等醒来之时,一定还你清白。”
小蝶不放心的瞟了她一眼,见她虚弱的颔首微笑,这才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狭窄的耳房。
当房门被阖上的那一刹那,阴慕华再也忍不住,咬着下唇,在床上痛苦的翻滚起来,饶是她努力的哑忍,可细密苦痛的声音还是从齿缝里传了出去。
今日她受到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体内居住的小家伙也因起伏动荡的情绪而变得活跃起来。
玉手伸到了腰间摩挲着,用力扯断了垂挂上面的荷包,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的全都倒了出来。
额上的汗水蜿蜒而下,打湿了浓密的羽睫,吹弹可破的脸颊也变得扭曲起来,如同鬼面狰狞可怖。
她用尽了吃奶的力气,这才颤抖的拿起了玛瑙色的药瓶,犹豫片刻之后,又将它放了下去。
解药服用的时间相隔的太短了,是会让人上瘾的,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旦成瘾,那么下一次蛊毒发作产生的痛苦,就是现在的数百倍,那是一种比剥皮抽筋还要难忍的苦痛,让人痛不欲生,恨不得自行了断这条残命。
只要再忍一会儿就好了……
掖庭局那个炼狱般的地方,她都能够熬过来,难不成还得屈服在这点痛苦上吗?
水眸紧闭,脑海中浮现一幕幕场面,顿时百感交集,灼热的酸泪也从眼眶中溢了出来,慢慢的在被褥上晕染开来。
“你这小没良心的,换取你这条命可是付出了无数鲜血的代价,你想自戕的话,我可不同意!”
霸道,怜惜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沉重的眼皮微动,想要睁开来看看来者何人。
可还没等眼皮睁开一条缝隙,顺滑的布条就覆盖在了双眼上,将她带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玉指缓缓挪到了布条上,摩挲着上面复杂的绣纹,扯起的嘴角瞬间凝固了。
“小女子虽身为奴婢,可身子清白,若是王爷有这个需求的话,还请到西街自行解决吧,那里有很多乐意为您服务的人。”
这上面绣错的地方是那样的熟悉,令她心里一慌,没想到这个爷还有闯入女子深闺的怪癖,她突然想到什么,赶紧忍着蔓延四肢百骸的痛苦,侧身努力在被褥中摩挲着,却没有找到那个她想掩藏的东西。
一袭黑衣包裹的男子沉痛的凝视着她,将落在枕头一边的东西拿起来,温柔的塞入了她冰冷的手心里:“先把浮动的气给沉淀丹田之中,接着乖乖听话把药给吃了,要不然这东西我可就得扔了,随它谁捡了去,反正它闹出祸端,也不干我的事情。”
这个孩子从小就受了很多的苦楚,自她出生之后,就被流言蜚语包围着,父亲虽然从不理会那些莫须有的迷信,可家中的女眷对此还是深信不疑的,就连她的亲娘为了明哲保身,也对她敬而远之,将她抛给了底下的下等嬷嬷抚养,没想到那个原本身体健壮的嬷嬷突然暴毙了,这使得加注在她身上的唾骂厌弃更加深了,就连低等的丫鬟婆子也敢对她指手画脚的。
若不是自己常年在家里护着,她恐怕……恐怕早就忍受不了了吧,毕竟流言是非常可怖的,那些口水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犹如磨得蹭亮的利刃,一点点的割着她的骨肉。
不知道为何,阴慕华竟然机械性的张开了血肉模糊的粉唇,吞下了对方送到自己唇边的药丸,没有一点迟疑的将其咽下。
蜜饯酸甜的味道钻到了鼻中,那熟悉的味道使得她鼻尖一酸,眼泪再次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只有那个人才知道,自己害怕吃药,所以每次自己病了,他都会细心的为自己准备一碟酸酸甜甜的蜜饯,看到她皱眉苦脸喝下药汤之后,再把一颗蜜饯送入自己的唇中,安慰着她委屈的心灵。
可是……
阴慕华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用力的攥紧了对方微颤的手,细细的摩挲着,希望能在上面寻找些什么熟悉的痕迹。
但是,她再一次的失落了,指腹虽然也有薄茧,可虎口却是光滑一片,只凭触觉就可以知晓,那里并没有什么伤痕。
惆怅若失的情绪萦绕周身,让原本平复下来的气息再次变得紊乱起来。
见此,男子赶紧凑到她的耳畔,强硬着心肠,低声呵斥:“你哥哥死前的嘱咐你都忘记了吗?除了自己谁都不要信,哪怕是至亲的人,也得保留一点戒备,可你全都抛却脑后了,这让你九泉之下的兄长如何安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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