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姐儿,莫要以为父亲让你参加雪海宴,就是对你另眼相看,你不过是一个陪客罢了,竟然还自持身份,磨磨蹭蹭的,是想毁了国公府的希望吗?”妖冶的绯红纳纱喜相逢单氅衬得脸颊更为雪白,凤眸微扬,说不出来的贵气,可眉宇间凭添的怒火却白白的毁了这精心的装扮,瓷肌扭曲恍若地狱来的修罗恶鬼。
萧婉歌低垂眼睑,用力咬着贝齿,用尽浑身气力憋住了眼眶里委屈的泪水,不让它流下来。
阴慕华见状赶紧朝着她招招手,并且往旁边挪了下,给她让了一块地:“四妹快来这里坐着,这男人们啊总是喜欢娇柔温顺的女子,至于那些喜欢张牙舞爪的,躲避还来不及呢。”
声音不大不小的,正好连外头的萧钰都听到了,轻微的嗤笑声传入车内,让萧婉琪的脸变得更加扭曲可怖了。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块糕点给堵住了嘴巴,只得斜眼冷睨一旁多管闲事的萧婉珮,但见对方正在闭目养神,菱唇微翘,娇媚动人。
马车缓缓的动了起来,阴慕华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鎏金嵌宝一丈青,眼神涣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车里沉闷的气氛瞬间蔓延开来,原本紧张不已的萧婉歌更加的不安了,她也只能学着六妹把水眸阖上,将周身的情绪全都遮掩起来。
经过半月有余的长途跋涉,他们终于来到了雪镇驿馆,因参加雪海宴的都是皇宗贵胄,身份显赫,故而为了防止刺客潜入,每个人都得在这里更衣,并且接受搜身检查。
高傲如斯的萧婉琪当然是百般不情愿的,可为了进去,也只得含着一口怒气,走了进去。
望着那周身充斥着怒火的娇躯,阴慕华缓缓一笑,她倒是不担心什么搜身的,毕竟这医女之中可有她认识的人。
玉葱指挪到领口的梅花扣上,将其慢慢的解开:“兰香,你不是媒婆吗?难不成这个也是你的兼职?”
尤兰香俏皮一笑:“这是主上的命令,说那些宫里来的手下粗鲁,怕是会伤到小主您。”
阴慕华笑而不语,快速换上了一袭湖水绿挑丝芍药花卉杭绸袄裙,衣襟上系一条瓷松石水滴状坠子。
玉葱指伸到兰香手中的盒子里,挑一块散发香味的肌肤膏,往秀项上抹去:“这香味不错,等会儿给萧婉歌也用一点吧。”
“我省的了。”尤兰香为她整理衣袖,确定没有一点褶皱之后,这才轻声提醒,“等到了里面就要靠你自己了,可千万小心着点。”
阴慕华凝重点头,拿起了旁边的行李之后,转身离去,等撩开帘子的那一刹那,她瞬间恢复了女儿般的娇羞姿态。
寒梅和蕊儿早已在游廊中等候,她们也统统换上了一色的松花绿袄裙,只在衣襟边绣上细密的碎花,娇媚而不僭越。
旁边的帘子也微微动了下,只见萧婉琪还是那身绯红的袄裙,脸上依旧那般怨怒,看来那个医女并不友善。
阴慕华缓缓走上前去,刻意走在了她的前头,挡住了她的路。
萧婉琪蕴藏在体内的怨气瞬间爆发,头脑也被冲击的糊涂了,等她反应过来时,眼前已经横躺一个气息减弱的人。
“小姐,你快醒醒,可别吓唬奴婢。”蕊儿一见到螓首上冒出来的鲜血,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就连这里是什么地方也忘了,扯开嗓子惊呼起来,“有没有人……快来帮帮我家的小姐。”
原本肃穆的院子里瞬间变得热闹起来,那些个官家小姐纷纷聚集到这里来,那些个不明真相的人,瞬间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萧婉琪。
寒梅掏出了素面绢帕,想要帮她止血,可没一会儿的功夫,素帕被鲜血浸透,她的心这才提了起来。
原本只是以为这是大小姐的手段,想不到却是真的,她脸上的红润瞬间褪去,指责的望着闯祸之人:“琪姐儿你也真是的,就算是大小姐挡了你的路,可她毕竟是你的姐姐,论规矩,她也该走在前头,可你为何要推她,瞧着伤口深的,这下子恐怕是要破相的。”
人群中立刻传来了窃窃私语,无不指责萧婉琪心肠毒辣,竟然对自己的长姐如此的不善。
原本煞白的脸变得铁青一片,柔荑紧攥,正要发怒时,手臂被人用力一拽。
她憋着闷气转头,只见萧婉珮把玩着手中的请帖,她这才勉强咽下一口气,委屈的流下泪珠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姐姐她,自己没站稳,所以才会磕倒的。”
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瞬间虏获了在场男人们的心,可看在那些千金小姐的眼中,却是做作恶心。
一块绣着螭龙纹的手绢递到了她的面前,低沉的声音徐徐传来:“快些把眼泪擦擦吧,这意外的事情也是你无法料到的。”
水眸抬起,对上了如同流水般沉静的眸,瞬间娇羞了起来,缓缓接过了帕子拭去泪水:“多谢公子。”
“四殿下,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可把奴才好找。”尖锐的声音兀自响起,一个内侍打扮的人匆匆行来,脸上充满急态。
阴慕华心中微微一惊,不是说让太子和信王来的吗,这会儿怎么又多了一个四殿下。
萧婉琪的脸上更是多了一份喜色,没想到站在自己前面的这位公子竟然是楚王,瞧他的态度,看来是对自己有意思了。
“本王还以为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呢,竟然让大伙儿全都围拢在这里,想不到却是一桩悲剧,这躺在地上的可是萧国公府的大小姐?”
冷肃的声音插了进来,萧婉琪喜上眉梢的脸瞬间凝固了下来,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口。
“是,躺在地上的正是我家的大小姐。”蕊儿抽泣着回答,一双眼睛肿成了核桃,“求王爷发发慈悲,救救我家的小姐吧。”
一袭银红底二色金缂丝团蝠圆领袍子的云砺俨缓缓走来,一把抱起了地上的女子,不顾身后的呼唤,大步冲进了屋子里,用力踢上了房门,挡住了那些想要冲上前来的人群。
他温柔的将娇躯放到了紫檀木榻上,嘴角轻扬:“别装睡了,这里可没有外人。”
阴慕华瞬间睁开眼皮,撑坐起身:“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晕?”
“月姑娘的手段本王可是见识过的,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怎么会那么容易放弃呢。”他的声音如同鬼魅,让人心中一凛。
阴慕华用力揩去了额上还未干涸的血液,露出了那条约莫三寸的伤口,如果是平常之人的话,恐怕真的会毁容,但是她却不会拿自己的容貌来赌,所以事前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知道外头要如何传言,唯恐会毁了殿下您的名声。”
云砺俨邪魅一笑,大手一揽,将散发芳香的躯体囚入怀中,温热修长的手指死死捏住她的下巴,强势的将它抬起:“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于其白费口舌去解释,不如就坦然接受,说不定你我以后真的能成为一对呢。难不成,你认为本殿下配不上你吗?”
鲜血从伤口沁出,停留在眼角,宛若一朵绽放凄美的红梅,让人舍不得擦掉。
羽睫微颤,敛起眸中饶有兴味的笑意:“殿下金贵之躯,能看得上奴婢,是奴婢的福气,只是奴婢的命不好,天煞孤星之命,恐怕会连累了殿下。”
“只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什么灾什么劫本殿下统统不放在眼里。”掷地有声的话加上冷傲坚定的神色,将她深深的吸引。
有那么一刹那,她的心沦陷了下来。
可是很快就回过神来,娇羞的垂眸,柔荑微颤着掏出了金疮药,胡乱的往额头上抹去。
“你还真是狠,对自己也能下如此重手,只是为了打击别人,这值得吗?”低沉的声音略带怜惜与责备,他是天之骄子,从小想要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有多少女人愿意投怀送抱,可她却是个例外,虽然和自己的关系有些近,却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正是因为这份傲骨,这才吸引了他的眼,困住了他的心。
温热的手心覆盖在她的柔荑上,将其包裹在里面,慢慢抹开额上那一堆含着血的金疮药。
上好药之后,他这才细心的为她包扎起来,看到那道扎眼的白,他的心微微一紧。
“你这样去雪海宴,一定会成为大伙的焦点的,到时候你该如何与懿妃解释?”
阴慕华不急不缓,嘴角微翘:“那里冷,我戴一个秋板貂鼠卧兔儿就能遮住伤口,我想萧家二妹也不会嘴快把自己做的傻事到处宣扬吧,至于其他的人,寻找目标还来不及呢,又何必招惹是非呢。”
“你倒是想得周到,这样的思虑生为女儿身实在太可惜了。”云砺俨摇头叹息着,若是个男儿的话,一定是个很好的幕僚。
阴慕华确定血不再流下来之后,这才缓缓起身:“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再不出去的话,恐怕真的要把事情给闹大了。”
望着她徐徐离去的背影,云砺俨眯起狭长的眸,毫不遮掩的迸发出强大的占有欲,这个女人他势在必得!
阴慕华丝毫不在意背后的锋芒,她缓缓走了出去,对担忧守候在外头的人露出虚弱的笑容。
“蕊儿,把我的卧兔儿拿出来,另外帮我取出一些胭脂,我想补补妆,总不能就这样进去吧,若把里面的贵人吓着可不好了。”
蕊儿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取出了她想要的东西。
寒梅则用水囊里的水把手帕打湿了,慢慢的拭去她面颊上的血液。
阴慕华用最快的速度补好妆,并且在眼角画上了一朵残梅,娇柔欲滴,更添几分妩媚。
整理好自己之后,她这才加快了脚步走进了雪镇。
冷不丁踏入冰天寒地的世界,她微微一颤,一旁的寒梅见了,赶紧给她披上了一条秋香面水濑皮的大氅。
阴慕华下意识的拉拢衣襟,走到了最后一辆青帏小车旁,优雅的钻了进去。
四周的帘子垂下,挡住了外面彻骨寒风。
车轱辘压在雪上的声音很是刺耳,嘎啦嘎啦的,恍若碾在她的心上。
当年她还缠着哥哥,说及笄之后,一定要和哥哥一同参加雪海宴,可哥哥的承诺还没有实现,阴家已经陷入了灭顶之灾之中。
一滴冰冷的液体顺着脸颊蜿蜒滴下,落在了手背上,瞬间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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