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嬷嬷痛苦的侧躺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丑奴如同垃圾一般被侍卫拖走,也不知道她哪里受了伤,一路上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躲在暗处的倩影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露出一抹得逞的诡笑,纵然这个女人有多么大的本事,料是遭受到百般酷刑,也是逃不了阎王爷的手掌了,只要这颗眼中钉除掉,那个男人终究会属于自己,无论是身还是心。
冬青小筑的房门被缓缓开启,胭脂色二色金缠枝牡丹宽袖袍子外罩着一袭月白薄纱,映得那张瓜子脸额外的莹白,凤眸上挑,七分慵散三分娇媚。
“淑和,刚刚世子哥过来有什么事?”
清澈的眸微微抬起,里面夹杂着几分淡漠:“好戏已经开锣了,刚才世子哥想请郡主前去看戏,被奴婢给阻拦下来了,还请郡主恕奴婢自作主张之罪。”
唇角勾起,噙着一抹冷厉:“本郡主不爱凑热闹,至于蝙蝠那里,你多去盯着点,她可以受伤,却不可以断气。”
淑和虽有疑窦,却不敢多问,只得听从她的吩咐偷偷来到了世子哥的院落里。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断断续续的传入耳中,任她见惯了鲜血,也不禁颤抖起来,眉间染上一片愁雾,苏少言的手段她也是见识过的,可他从来都不会对犯人下那么重的手,毕竟犯在他手中的,不是皇族贵胄,就是一方质子,若是把那些人弄死了,可没他的好果子吃。
可丑奴却不一样,在苏少言的眼里,她是个随意践踏碾压的蝼蚁,没有任何的依傍,而且又有世子哥的首肯,就算是用上最厉害的酷刑,不小心弄死她,也只能是她的错。
莹白的手指微微蜷曲,过了许久,惨痛的叫声终于消散,直到夜深了,也不见里面有其他的动静。
淑和心一慌,赶紧回到了冬青小筑,将所听到的禀报给主上。
原本窝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的女子骤然睁开双目,寒芒乍现,直逼匍匐地上的淑和:“你再说一遍!”
手心直触冰冷的地砖,寒意直逼心头,淑和身子僵硬,艰难的开口:“蝙蝠恐怕凶多吉少了。”
凤眸微眯,语气变得尖锐起来:“我说过,她可以伤筋动骨,却不可以死,你难道没听到吗?”刹那间,莹白的葱指间已经多了一柄薄而利的小刀,左右把玩间,迸发慑人的银光,“既然你的耳朵没用,那要它们作甚。”
淑和绷紧浑身的神经,更是牵动了肩胛骨上的伤,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湿濡的鲜血涌出,浸透薄荷绿的衣襟,好似大朵的红菊。
可她却不觉得痛,死亡的黑暗笼罩心头,犹如一张网将她围困住,让她逃脱不得。
等待酷刑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比死来得更加让人惊惶,正在此时,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上,带着淡淡的麝香味:“地上凉,可别跪坏了膝盖。”
“你倒是挺伶香惜玉的。”
淑和的膝盖刚刚离开地砖,又被吓得跪了下去,额上浮现了无数条黑线,你们小两口闹别扭,也别找我们小的开涮!
细密的冷汗如同雨下滴落在地砖上,娇俏的脸仿佛被抹上了厚厚一层面粉,白的可怖。
裴清和走到她的身边,大手一捞,将散发醋味的娇躯揽在怀中,修长的手指温柔的抚摸对方的墨发。
清冷的眸前蒙上一层薄雾,宠溺的捏了下她挺翘的琼鼻:“你说你平素最讨厌那些押醋的小女人,这回怎么和她们一样,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打翻醋桶。”
无忧郡主冷哼着,用力推开对方的胸膛,眸中划过狡黠的光芒:“既然如此,那我去找封改之叙旧,你也不会吃醋喽?”
“他若是敢动你一根头发丝的话,我就把他的手指,一根根的切下来。”
高大的黑影靠近,修长的玉手霸道的捏着削尖的下颚,逼迫对方看着他暴怒的眼睛。
无忧郡主妩媚一笑,挑起对方披散在肩上的一撮头发把玩着:“我是和你开玩笑的,我的心很小,只能容得下你一人。”
裴清和瞬间阴转晴天,松开了玉指,心疼的看着她下巴上的红印子,自己下手果然还是太重了。
淑和面无表情的看着在美人榻上你侬我侬的两人,那是敢怒不敢言,她的膝盖都快发麻了,什么时候才能起来,另外那个蝙蝠,若是去晚了的话,恐怕就真的没有什么活路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她失去平衡,扑倒在地上的那一刹那,这才分开了那对交颈鸳鸯。
无忧郡主斜睨着凤眸,周身散发寒冷的气息:“我这冬青小筑的确冬暖夏凉,但却不是你等能够久待的地方,若是药香沁入骨髓,你的皮肤就会一点点的剥落下来,最后只剩下血淋淋的骨头。”
裴清和温和一笑:“你且放心吧,有苏少言在那里,蝙蝠一定不会有事的,你所听到的,也不过是他们之间的装腔作势而已,你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去世子哥那里瞧瞧,蝙蝠一定还活着。”
淑和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随后在冰冷目光的迸射下,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冬青小筑。
等来到了屋外,她这才恢复了冷傲的样子,反手将浮雕牡丹凤凰的房门阖上,垂手而立守在门外。
夜色越发的浓烈,偌大的王府变得沉寂可怖起来,尤其是下房那里,更是蒙上了一层惨白之色。
那些个和秋葵有过过节摩擦的丫鬟们各个噤若寒蝉的站在棺材的两旁,一个个吓得浑身颤栗,可她们不敢晕也不敢哭。
那些个青面獠牙、手持铁鞭的侍卫睚眦欲裂的盯着她们,只要她们有任何的异动,就会尝到盐水加鞭子的滋味。
虚弱的阴慕华被铁索五花大绑的困在了轮椅上,由苏少言推了进来,白色的中衣已被鲜血染红,芊芊十指更是血迹斑斑,若是仔细观察的话,甚至能看到她十根手指都没了指甲盖。
那双原本灵动的眸此刻蒙上了一层尘埃,看不清屋内的场景,只见人影憧憧,耳旁还不时传来低沉的呜咽声。
“我并没有谋害秋葵姐姐,我离开的时候,她还活得好好的。”
阴慕华舌头红肿,每说一个字就会流出鲜红的血液,等她吃力的说完一句话,那股子的钝痛让她虚汗淋漓,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粗重起来。
“世子哥,你也看见了,这些酷刑就算是骨头再硬的人受了也会招认,而她却依旧说着同样的话,这就说明,她真的没有谋害您的孩子,指不定这凶徒另有其人。”苏少言招手,一个身材臃肿的妇人唯唯诺诺的走进。
“老身见过两位爷。”
“男女有别,纵然我精通验尸之道,可也不能看了世子哥您的女人,这个稳婆是宫中的老人了,很有经验的,只要她一看,就知道秋葵为何会流产。”
云隽秀紧锁剑眉,他对宫里来的人都没有好感,但既然这位是苏少言推荐的,他也只能选择相信。
得到他的同意,稳婆缓步上前,苍老的手伸入棺材里,过了半晌,表情严肃的走到了云隽秀的面前,嘴巴努动几下,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都是自家人,嬷嬷若是查到了什么,就该如实禀告,若有虚言,定罚不饶。”
声音还是一派温柔,可却让稳婆不觉一颤,瞳孔微微放大,一副不能置信的样子。
被选入宫廷里的稳婆必须有吩咐的经验,而且她接生了数十个皇子皇女的,就连之前皇上的宠姬难产,也是她出手,将她们母女俩从鬼门关上拉回来,这才救了一干同行,皇上还特赐一块金匾,并且提拔她成为了医女总管,管教一干新近的小医女和稳婆,所以有没有怀孕她应该一眼就看出,但是这个女尸却死状异样,她的确是服用了大量的红花,所以才导致血崩,而且面颊两边有明显的瘀痕,明显是被人强灌下药物,她的确是他杀。
那么明显的痕迹,若她就当看不见,也太假了,可若是说出来,恐怕会成为下一个轮椅上的人,暗忖片刻,稳婆避重就轻,四两拨千斤的转移话题:“这位姨娘并没有怀孕,她不过是癸水来了,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血,至于为何会血崩,就得让仵作勘验一番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抽气,白嬷嬷更是偷偷打量起阴慕华来,眸中充满同情,那个贱蹄子真是个不祥的货色,就算死了也要连累别人,幸好这次苏公子请来了宫里数一数二的稳婆勘察,否则的话,还不知道要冤枉多少人这才肯作罢。
云隽秀紧握双拳,额上布满交错的青筋,眼球中布满着可怖的血丝:“没怀孕?看来嬷嬷的技术还是差了点,亦或是有意想要包庇谁呢?”
阴阳怪气的声音让稳婆怒气顿生:“还请世子哥恕老身无礼,老身自二八年华就被选入进宫,历经三朝,今日可是提拔成为了医女总管,若是您还不相信老身的话,那就大可把这件事情禀明皇上。”
云隽秀还想说什么,手腕被人狠狠的捏住,他别过头去,对上那双含笑的眸。
“嬷嬷莫要生气,世子哥不过是一时气结,所以才会口不择言,毕竟世子哥盼了许久,好不容易盼到有个通房怀孕了,可没想到却是一场欢喜,心情难免会低落。”苏少言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折扇,“虽然只是一个通房,但是好歹也是世子哥的人,这到底有没有怀孕,也不能就凭嬷嬷您说的不是,本公子还得传唤其他三个大夫当面对质才是。”
稳婆的怒气这才消了点,冷傲的扬起下巴,一改之前的卑躬屈膝:“老身对自己的技术很是自信,若对质的结果是嬷嬷我错了,我自愿割下自己一根手指,若是那三个大夫错了,那老身也要他们身上一点东西作为补偿。另外三个对一个实在是不公平,人嘴两张皮,上下翻动,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争辩一通,就算到明年也说不清这个理。”
“本公子倒是有个好法子,我们可以到外头请来一个稳婆和大夫,让他们在来检验一番,当个见证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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