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浩然望着角落里缓缓起身的人,神色里既有惊讶又有惊喜,有抑制不住的激动又有莫可名状的委屈,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可是事实上,他才只是才看到了一个背影,这已经足够,不用看到他的脸,即便是只听到声音,他也很确定:他回来了!
幸而一行人的目光都被说话的年轻人吸引了,没有人注意到崔浩然平日里嘻嘻哈哈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也会有如此变幻莫测的表情。
那人缓缓转身,一身白色的广袖长衫,领边和袖口配了蓝色的匝花锦缎,蓝色的腰带上系着一块精致的美玉,如同他年轻的面庞一样洁白温润。
“足下是?……何出此言?”
方才说要给崔浩然买花樽的那个建筑商人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见过的贵人不少,但是却被眼前的人身上一些说不出的气质吸引着,连一贯倨傲的声音都放低了不少。
眼前的人隔着厚厚的衣衫都看得出来因为习武而身材紧致,他个子很高。走到他们面前时,年纪大些如崔浩然和那个工部官吏倒还自然,年纪轻一点的,平时以“玉面公子”自居的几个人就感受到了来自颜值和身材的压力了。
“在下家里就有一个这样的花樽,甚是喜爱。不过我买的时候,花了不过五十八两,阁下今日八十八两买下,可不是买贵了?”
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浓黑的眉毛斜飞入鬓,圆圆的眼睛柔化了几分他的面部线条,高耸的山根下是一张略带戏谑笑容的嘴。
崔浩然解下腰间的荷包递给一旁紧张看着的郭兰耀,他还真怕到口的鸭子飞了,一边捏着把汗,一边在心里暗暗咒骂一一番这个看起来颇富贵的悭吝公子。
“没关系,”或许因为刚才过于激动,虽然此刻已经平静下来,看不出有何不妥,可是崔浩然忽然一张口,声音里还是带着一点点颤抖。
他的荷包里可不止八十八两银票,郭兰耀随手一捻便挑出来了一张一百两的,眼珠子一转:“崔爷,您今儿买的这个花樽八十八两,今天您这一桌茶饮十五两,小的私下做主给您打个折,总共一百两,您看可好?还要别的吗?”
崔浩然挥挥手,眼神连看都未看郭兰耀一眼,而是对他对面的那位丰神俊朗的年轻人说:“多谢这位公子了,不过千金难买心头好,我看这花樽极好的,想必送给我姐姐做生辰贺礼,她定会喜欢。”
郭兰耀的银子到手,自然不必再多盘桓,看了一眼手上的银票,便让小二捧着放了花樽的礼盒跟在崔浩然一行身边,自己拿着银票到柜台入账。边走边想着:听程祥小掌柜说他们家公子喜欢真金白银,这银票少不了在程掌柜回来钱拿到钱庄兑了现银回来。
那白衣公子在崔浩然对面粲然一笑道:“哈哈,如此方不负此花樽。”
说罢便微微拱手算是告辞礼,信步又到公子楼的三楼去了,他此来也不过是一个人,只是第一次到公子楼来,免不了好奇,想看看这里都有多少的不一样。
三楼又比二楼要豪华些,楼梯口便有小二恭敬却毫不逊让地上前挡住他的去喽,弯腰躬身说道:“这位公子,咱们三楼是会员专区,要到三楼去需要三十两的会费。”
他微微一笑,从袖笼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那小二,便神采飞扬地自顾自挑自己喜欢的地方。
要不怎么说“高处不胜寒!”呢?
就如公子楼的一楼,京中士子还有一些小资阶级三天两头的往这里跑,不过是想混个风雅的名号,他们回到家里依旧会边吃饭边抠脚,比起这公子楼也着实更喜欢十八坊这样的地方。
“就……这样?”
对着身后跟着的小二,这白衣公子摊摊手一指空空荡荡的公子楼三楼,有些惊讶有有点好笑。
“回公子的话,这三楼本就是贵客会员们包场的地方,若有何私人宴饮,可以提前预定,我们会根据顾客的需要来布置三楼这地方,所以平时就是这样的。”
“呵呵,我还以为三楼的茶会更好喝点……”
深感自己这三十两就上来看了一眼风景甚是不值得,他摇摇头走到窗边,边看着窗外的街景边微微一笑,点头道:“玲珑说的果然不错,我的茶艺比你们公子楼的还要好!”
公子楼三楼用的是素色的窗帘和窗纱,都是锦绣布庄最好的料子。春夏陈亦卿用灰白色来压制住绕满窗口栏杆的绿植鲜花各色的喧嚣,而到了这窗外开始萧条的秋冬季节,他反而喜欢用些绿色、米黄色来装点一下窗外的灰暗。
隔着窗台看出去,对面便是贵楼了。
公子楼即将拍卖的几名胡姬此刻就住在贵楼里,如今她们还是贵楼的音律老师,她们各个都是音乐舞蹈高手,不仅是因为她们自小受的就是这娱乐于人的教育,那种自然美好的律动甚至是流淌在她们的血液里的。
胡姬的音乐热情而婉转,底下坐着的几位学徒夫人们却没有如此高的天赋,不过是学了半个时辰已经是香汗淋漓,她们即便费尽了力气仍是有些跟不上胡姬们的节奏。当然这些贵妇们也是自幼就学习音律的,所以她们也有不错的根基,不过是用的乐器和接触的音乐都不太相同,要让她们一下子就跟上也不太可能。
而另外一旁的教室里,踏着音乐的胡姬,扭着她们纤细的腰肢,饱满的玉峰和灵巧的胯骨在音乐声中如同灵巧的蛇一般,像看着她的人吐着诱惑的红信。幸亏是这贵楼不容男子出入,不然仅仅是看一眼,她们那美好的胴体也定是能勾人心魄。
学着舞蹈的是两位刚刚生过孩子的夫人,一位是荣国公的儿媳妇余粤,另一位是她的好友刑部尚书的儿媳赵伊然。
余粤在音乐一停止便立马瘫软在地上,一边拿帕子擦汗一边同闺蜜说:“哎呀,真是要死了,这胡姬的舞蹈真是太费劲了。”
赵伊然也坐到她身边说道:“可不是嘛!不过我们都刚刚生完孩子,腰上长了那么多肉,幸亏有这胡姬的舞蹈,我的腰都紧致了不少呢!”
余粤听她这么说,也挺挺胸脯说:“也是,要不然还不知道相公会怎么同外面的那些女人恩爱呢!”
人前她们都是骄傲的贵女,现如今又嫁入门当户对的仕宦人家,自然得拿着点架子,可是在亲密的女伴面前,她们讨论的就是自己真实的生活了,并不需要遮掩。
见余粤这么说,赵伊然吃吃地笑了一声,又有些艳羡地说:“那些胡姬们真是身材好,我们盼也盼不来的,你看她们可不止是腰细,那皮肤细腻的跟陶瓷一样,还有那胸脯,啧啧……我要是男人我也爱这样的。不过……”
女人在同性面前自然都是骄傲的,心里再怎么羡慕,嘴上还是不能承认自己输了,赵伊然盯着一旁休息的胡姬打量了一下,硬是尬出个缺陷,对余粤说道:“他们的脸到底跟我们不一样,那线条太硬,看着不舒服。”
余粤点点头表示赞同,不过她的目光却在胡姬的衣服上,看了一会儿,她拿胳膊肘撞撞一旁的赵伊然说道:“欸,我忽然想,你说我们要是也穿上胡姬这衣服,闺房里岂不是……多了几分情致?”
赵伊然一向没有余粤大胆,只是看了一眼那布料那么少就先红了脸。
跟着胡姬学歌舞的都是些年轻的夫人们,而略微上了些年纪的此刻都围着乔如月呢。
乔如月到了贵楼真的是如鱼得水,她在后宫是侍候人的,日子布面过得提心吊胆。但是出了宫却完全不同,她在这贵楼是掌柜的,出来进去上下人等得听她的调遣。
如此还不算,她的名声自然是京中贵妇人们都趋之若鹜的,甚至这中间许多人她都是见过的,只是从前在宫中她是站在皇后娘娘背后的宫女,而那些人是坐在皇后宴饮中的贵客。
可是如今选秀在即,各家的夫人老爷们都想方设法的给自家小姐寻最有名的教习嬷嬷,希望能让自家姑娘赢在起跑线上。可是那些教习嬷嬷们不过是懂得宫中规矩,可是她比他们胜就胜在不仅在宫里生活过,每日都用着这样的规矩,更重要的是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她清楚每一位宫中得宠主子的喜好。
甚至,说乔如月知道比这些即将成为皇帝后妃的姑娘们,更懂得女人该如何在宫中立足如何得宠,也一点都不为过。
乔如月此时不仅是贵楼的掌柜,更是贵楼中最“贵”的礼仪课师傅。
礼部员外郎蒋夫人刚刚做完一个全身按摩,身上还带着点精油的香味,自我陶醉的觉得自己一定是年轻了三岁,边拢着头发打算再去享受个头部洗护,边从她刚刚按摩的那间被命名为“迎春阁”的房间走出来,恰好在门口就遇见了户部侍郎张夫人。
“呦,张夫人好!”蒋夫人忙给张夫人行了个礼,她的丈夫比张天霖的官职低,所以虽然她的年纪要大些,但是见了张天霖的夫人一向是更热情有礼。
“张夫人这是来替明慧学规矩么?真是好福气啊,可惜了我的女儿都已经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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