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玉?常玉……”
是了,玲珑暗暗思忖,他的父亲叫做张常胜,他叫张玉桥,这名字也是对过往的一种怀念吧!
“是,奴婢打听到他原本是在宫中做洒扫杂活的,人很勤快机灵,不知道怎么就想去晨阳宫,也是很拖了关系又常帮晨婕妤做事,现在是晨阳宫的末等内侍。”
像是打听个消息之类的事情,玲珑从来都是交给香穗的,不单是因为香穗在宫里的时间略长了一点,更是想远着金华,诺达的宫殿里知道她底细的只剩下金华了。
而眼前这个“常玉”若是利用好的话……
“香穗,去叫香兰拿些药膏给常玉吧,我看他也怪可怜的,不过是认错了人,倒叫你们打了那么些巴掌。那孩子看着还小……”
“贵人真是体恤奴才了!”香穗答应着。
玲珑看了眼香穗又道:“香穗,还是你亲自去吧,香兰没你手巧,别碰着东西了。”
香穗见被主子夸,一双眼睛笑得弯起来,屈膝道是。
“香穗呀,现在我身边最妥帖的就是你了,咱们主仆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将来有我的荣耀就少不了你这掌事宫女的好处。”
香穗听了这话又惊又喜,从来主子从家带来的必是从小服侍的丫鬟,她原以为自己再越不过金华去的,却从玲珑口中听到掌事宫女这几个字,一时间是千恩万谢。
玲珑掩嘴而笑:“金华为人毛糙,规矩也不好,以后你多近前伺候着。下去吧,去的时候别被人看到了,徒为那孩子增了麻烦。”
香穗转身而去的时候,玲珑不会知道十年后她成了把持朝政的太后,而常玉便是那宦官专权的弄臣,东楚将在他们手中渐渐走向末路。
崔浩然这些年的苦心经营,最大的心愿莫过于堂堂正正地送他大外甥回到故土,而这一刻近了却又有种近乡情更怯的忐忑。
亲手将白玉冠在崔翱束起的发髻上戴好,崔浩然嗓子发干地问道:“你可决定好了?”
崔翱成竹在胸的一笑,暗红色的宽袖长袍随着他展开的双臂舒展,明明晃晃的光线在他面上照出异彩,崔翱笑道:“这几年,我游历多地,打通了西越、南郑、东楚与我大齐的商路,在南域囤积粮草并练兵。掌握了东楚先进的耕作技术,又得西越医药世家支持,现如今还被我联系到宋林,得知宋林仍是一心向我的时候,简直是如虎添翼,我便没有再躲下去的必要了……”
“报!”
崔翱派出去大理寺和礼部送信的侍卫回来报信:“禀大皇子,礼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已将大皇子的手信呈给了东楚皇帝陛下,皇帝亲派豫王前来接驾,不时迎接队伍便要到来了。”
崔翱与崔浩然相视一笑,便挥手屏退侍卫,说道:“如今父皇在南域屯兵,边疆不断传来东楚失利的消息,我在这时活了过来,东楚的皇帝还不把我当国宝奉着!哈哈哈……”
崔浩然微微一笑:“我以为你会不声不响回北齐去,直接出现在你父皇的龙椅旁边,没想到你在东楚便这般高调登场,你不怕你那好二弟和嫡母会再来一场刺杀?”
崔翱眼神中浮现出一抹狠厉之色,嘴角依旧是戏谑的笑容:“我还怕他们翻不出花来,这次有完全的准备,他们要敢上赶着动手,那么别怪我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仿佛是千军万马从眼前袭掠过去,崔浩然满意地微微点头,却又在眸中晕染了几分孤寂的神色,躬身向崔浩然行了个礼,恭敬道:“罪臣在此恭贺大皇子得见天日了,豫王的人想必马上就到,臣先行告退……”
崔翱看着崔浩然渐渐发福同一般商人无异的落寞背影,叫住了他道:“舅舅,等我他日得偿所愿,必派人马风风光光接你回去,再耀你家门。”
崔浩然回身再次礼谢,眼角渗出了然的泪水,想他漂泊多年,等的便是这句承诺。
待得同为质子的东楚大皇子同崔翱喝了三回酒,感同身受地哭了两回。鲁王预备好了北齐皇子返国的一切仪仗,豫王携玄武军备好了沿途的防卫事宜,陈王不断试图收买崔翱身边的近侍,要提前打好关系后,齐国大皇子还活着的消息传入了后宫。
德音一双眼睛红的如同兔子一般,她心心念念惦记着的翱哥哥尚在人间,可她却已经跟庞家的大公子订下了婚约。
身为皇帝的女儿,金枝玉叶,惯看后宫争斗。因着自小便被寄养在其他妃嫔身边,早早的感受了人间冷暖,德音不是那种无脑之人,个中利弊她比旁人更会分析。
德音不会不清楚崔翱本就对她无意,从小就听闻他的母亲早在北齐就给他订了婚事。况他是北齐的皇子,她是东楚的公主,他们的婚事必须由皇家权衡利益,她的父皇不会将她嫁去北齐,而北齐在对东楚用兵,借口也是这位皇子,他的父皇又何尝会在这时接纳她这样的东楚公主作为儿媳。
可是崔翱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德音心口的明月光,自小就是她心目中最潇洒最有型的,跟她那几个哥哥比起来不知道强了多少,少女的初恋就这么黄了,德音还是不得不怒从心中起。
而德音用来发泄怒意的出口便成了当日假山石后劝她莫蹉跎姻缘的玲珑了,好像如果那时不听玲珑所言,她便不用嫁给庞海,而自己还可以以无比动人之姿出现在崔翱面前,在他心里划出一丝涟漪,即便他走了心里也要念着她……
幻想多了,变成了自己的执念。
执念演变到最后便是德音气势汹汹地冲入了玲珑住着的地方,推门而入的时候,玲珑正斜倚着贵妃椅,一旁一个小丫头正捏着她的腿,而香穗在一旁正侍候着玲珑吃药。
冷哼一声,还未等玲珑起身见礼,德音便坐到了殿中正首,反而被香穗扶着的这位正主成了陪客般。
见玲珑一副较弱的样子,德音更是气都不打一出来,说话的声音简直是从鼻孔中哼出来的:“呦,慧贵人怎么一副病西施的样子?难道是我父皇最近喜欢较弱的美人么?那也应该是淑贵人那样的才配吧!”
玲珑见德音来者不善却又不知她这气从何来,便做小伏低地行了礼,又问道:“却不知公主可曾用膳?我这里有下人刚做的酸梅最是开胃可口,公主可要用些?”
德音听闻酸梅,才是满心辛酸道:“当初我听信你所言,被你一步步爬了上来,却不知慧贵人要如何报答我的举荐知遇之恩?!”
玲珑听得一头雾水,却不知该如何辩解,只是心下细细一算,方才太医走后,她便让金华去御书房给白泽报信,怕是不多时皇帝便会来看她,她倒是也有恃无恐。
轻轻将衣袂一掀,玲珑柔若无骨般滑到地板上,香穗想拦,却被玲珑屏退下去。屋里只剩玲珑和德音二人,玲珑委屈地问道:“却不臣妾做错了什么?请公主训诫!”
德音一口银牙咬碎却说不出话来,半晌呆呆地说:“误我终身可是罪?若不是听了你在假山石后的一番说辞,想我此刻也不必背上婚约……”
玲珑更是被德音说的不明所以,低低地伏在地上道:“公主可是对庞家这门婚约不满意?”
“本公……”德音说又无处可说,话噎在嗓子里,更是无从出气,但是看看伏在地上的玲珑,其实心里的气已经消了大半。
当初玲珑在假山后劝她的那些话,是她自己要信的,想来这个女人也并未蛊惑自己。再说当初与庞家订亲其实也不乏马贵妃的“功劳”,马贵妃对于自己的两位亲生公主德宁和德欣相中的都是王侯将相家的嫡亲公子,俱是富贵双全的,想比较而言庞家的根基实在是浅。
但是庞海确实德音自小就认识的,也深知他为人正直,也是一表人才,本来做了驸马就于仕途无缘了,换来的却是一世荣华。
“庞家能做此打算,也是因为庞海是个性格温善的人,公主嫁过去日子必不会难过”。玲珑伏在地上,腿有些酸胀,但是她仍旧不起身,其实德音的面色已经缓和了许多,她也没有必要如此作践自己。
德音坐在高位上并不在意,可是玲珑低着头,倒着往身后斜昵了一眼,却是看到了门口刚刚走近的那明黄色的衣摆。
“公主,明慧还有一言,似是明慧这般本与皇上也素不相识,进宫时只想着安守本分便罢。却谁知一朝得见天颜,皇上英明神武,待臣妾又好,也忍不住暗许芳心。只是臣妾自知卑贱,不敢心生与皇上做平凡夫妻的念想……”
话头到此,玲珑声音中生出几分委屈的意味,却往旁边一歪,轻轻地喘息着似是在忍痛般“啊!”了一声。
“胡闹!”
殿门被猛地推开,守在门口的金华和香穗慌忙来扶玲珑,而皇帝看向德音的冷峻眼神,骇得她再不敢动。
德音轻轻唤了一声:“父皇……”
“论规矩明慧算是你的庶母,你怎敢让身怀六甲的明慧跪你!”
掷地有声的话从杨明宇口中中气十足的说出来,德音的脸瞬间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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