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江魏道青两个人一边当值,一边看着院中伫立如山一动不动的身影,深刻的认识到,魔头之所以成为魔头,是天意也,非人力可及,不然这李敏,怎么能做到人做不到的事情……
双臂绑着沙袋,拉弓如满月,李敏保持这幅姿势已经小半个时辰了,仔细看去,李敏穿着的衣服已经湿透,手臂微微发抖,可谢江两人没有叫停,李敏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谢江有点不忍心,想要招手让李敏先休息一会,被魏道青狠狠掐了一把:“闭嘴,这么好的弓,得让他多练练!”
魏道青心疼的直哆嗦,他们在宫里当值,怎么会带多余的弓箭,可这也是巧了,前些天他在魏大少那看到了这张弓,软磨硬泡,硬是用一张颜真卿的真迹从爱字成痴的大哥那儿换了过来,
这弓用料极尽讲究这些自不用说,式样据说是仿制已经许久未现人世的震天弓,性能极好,为了配合他魏四少风流多金的身份,魏道青还将自己压箱底的货色都拿了出来,把这张弓镶嵌的珠光宝气。
这不,前些天刚取回来,就直接带进宫在卫戍司显摆,谁知这些天训练太苦,一直就歇在宫里没回去,这弓也就没能逃过一劫,今日就给李敏看到眼了,硬是给搜刮了去。
被魏道青一提醒,谢江也从善如流的闭上嘴。
他不比魏道青好受多少,李敏已经在他这定下一匹好马,这小魔头半开玩笑半认真,把有没有一匹好马和能不能取得胜利挂了钩……
李敏不知两人心事,仍保持着拉弓瞄准的姿势,这对她来说不算难事。
以前在猎豹,训练时据枪瞄准一两个小时是家常便饭,她是狙击手出身,这方面的训练强度更是惊人,毅力和耐力更是异于常人,曾经伏击雇佣兵重重护卫下的毒枭,埋伏整整两天一夜,最后一枪爆头。
作为一个优秀的狙击手,李敏对练好弓箭还是有点信心的,现在头痛的就是骑马了,她不知道古代人的骑术到底怎么样,她知道的是自己骑术实在不怎么样,也就是以前在西北部边境执行任务时,临阵磨枪学了一个星期……
“歇歇吧,死心眼,再拉下去,明天你这手就要肿成猪蹄了!”谢江又坚持了一刻钟,终究还是心软了,上前把弓从李敏手中取下。
李敏抬手擦擦汗,开始自己给自己放松肌肉:“没事,习惯了。”
魏道青抱着胳膊,从鼻子里往外出冷气:“拿着这么好的弓,难怪兴头十足呢!”
“确实是好弓,”李敏笑道:“舍不得啊?放心,不白拿你的,等这次比试结束,保证给你找把更好的。”
“真的?”魏道青眼睛亮了亮,片刻后又撇撇嘴,“拉倒吧,你去哪找?我这弓可是千金不换!”
李敏冲他眨眨眼:“我什么时候骗过人?”
魏道青将信将疑,忽然想到李敏和安王的交情,登时心中大定,心花怒放的陷入思考,据说安王府的库房里,可收藏了不少好东西,会不会收藏了真品震天弓呢?
李敏看看月亮,大致推测了下时间:“噢,差不多到点了,二位哥哥请去休息,我去叫下一班轮值的两个。”
谢江一听休息两个字就不由自主打了个呵欠:“你不用睡觉的吗?也别这么拼,回头比武日子没到,你自己先趴下了。”
“放心吧,我自己有数。”
魏道青拖着谢江回房:“别管他,他不是人……”
五天后,高珩果然如李敏所说,绕着练武场跑上十圈不在话下,不过后遗症是饭量足足翻了一倍还多,原本对着满桌珍馐挑三拣四,现在是连个味儿都来不及尝,眨个眼的功夫,一碗饭就下了肚,让一旁伺候的太监宫女目瞪口呆。
周嬷嬷忍了几天,实在忍不住了,把屋里伺候的都撵了出去,劝道:“殿下,您要是再跟着侍卫们瞎胡闹,老奴可就要禀告贤妃娘娘了。”
高珩扒饭间隙扔出两个字:“为何?”
好在高珩吃饭快虽然快,用餐的礼仪还没丢掉,周嬷嬷心里安慰了那么一点:“这还用问吗?习武哪是您这身份该做的?前两天老奴是看着殿下兴头上,琢磨着殿下玩两天也就腻了,便没有规劝,可您倒好,还一门心思扑进去了,您看看,这小脸也晒黑了,人也瘦了,手都练粗了,再练下去,就跟那些侍卫没什么两样了!”
高珩看周嬷嬷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噗嗤乐了:“习武有什么不好,外祖还是定西王呢,从大魏开国至今,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
“再说,我哪里瘦了,结实了倒是有的,力气也见长!”
周嬷嬷哪会让高珩堵到话:“那是在西北,这儿是南京,你看看太子殿下,说出话来,都是四个字四个字的,一听就知道书念得好,陛下也喜欢,贤妃娘娘就是吃了这个亏……”
周嬷嬷一时忘形,说话捎上了贤妃,等到醒悟过来的时候,高珩脸色已经慢慢阴了下来。
虽然高珩年纪小,又一向尊重周嬷嬷,但毕竟是主子,周嬷嬷见他脸色不对,也自悔失言,不敢再多说什么。
想到自己的母亲,高珩心情就不太愉快,他一直觉得母妃虽然看上去永远是温和含笑,心情却也是不怎么愉快的。
贤妃卢宁长在西北,容颜之美如胡杨一般恣意张扬,自幼酷爱骑射,于针黹女红诗词歌赋挥毫泼墨等等江南女子看重的才能上却是平平,这样的女人,若是能在定西王的地盘上找一个合心意的夫婿,必定琴瑟和鸣,可却因为政治上的需要,十六岁便给送进了宫。
因定西王的地位,卢宁封了四妃之一,但说到帝王恩宠,却是落在下乘——皇帝谈诗论赋挥毫泼墨,卢宁的点评总是说不到点子上,而卢宁喜欢的策马扬鞭弯弓射雕,皇帝则是一听就要皱眉头。
大漠中明艳热烈的胡杨,只能吸引帝王一时的目光,能让高林目光停驻的,永远是溪边顾影自怜的娇花。
贤妃不受宠,连带着高珩在兄弟姐妹中也不受重视,虽然皇帝对子女都十分疼爱,但是人都会偏心,高珩小同学早就发现,自己在皇帝心里,恐怕没什么存在感。
高珩叹口气:“周嬷嬷,你是母妃身边得力的人,我也是你看着长大的,所以有些话我不瞒你,之所以要跟着侍卫们一起,是因为我害怕。”
“害怕?”
高珩直言不讳:“是,害怕,我怕溺水的事情还会再发生。”
周嬷嬷急急说道:“殿下很不必担心,王府抽调的亲卫要不了多久就会到宫里,这些亲卫都是王爷亲自点选,对王府忠心耿耿,绝不会再发生那天的事情。”
“忠心耿耿?”高珩脸上浮起一丝奇怪的笑意,缓慢却坚决的摇摇头,“这事没发生之前,我身边哪一个人不是忠心耿耿?嬷嬷,母妃身边的碧玉和碧环,都是从西北带来从小伺候母妃的,不也是忠心耿耿?可她们又是怎么死的?”
周嬷嬷被问得张口结舌,碧玉和碧环只不过因为别人画的一个饼,就稀里糊涂卷入了后宫斗争,背叛了贤妃,最后被贤妃赐死,那还是高珏六岁时候的事情,她没想到高珩竟记得这样清楚。
“我还记得母妃说过的一句话,这世上最难测的,是人心。”
高珩看着周嬷嬷,认真说道:“再者说,便是他们永远忠心耿耿,可谁又能保证他们能十二个时辰待在我身边,嬷嬷,今后我不会把我自己的安危,交在任何人手里。”
周嬷嬷听高珩小大人一般说话,又是心疼又是骄傲,眼角忍不住泛起泪光。
她掩饰的转过头,擦擦眼角,心里头为自己芝兰玉树的小主人不甘,不论是长相,气度,还有这学问见识,高珩哪有不如人的,太子那是一国储君,比不了没话说,可那个只知道写字画画的高玹,还有那个胖得跟头猪的高珏,噢,最让人不服的就是高珺,嚣张跋扈不懂礼,竟还下手暗害殿下,就这样的,都比高珩得帝后欢心,真真是没地方说理去。
知道周嬷嬷已被说服,高珩便又恢复了少年的顽皮,冲她眨眨眼,食指压在唇上:“还请嬷嬷替我保守秘密,不要让母妃无谓担心。”
“罢了,老奴就担了这个干系吧,”周嬷嬷忽然想起一事来,不满问道,“殿下说是不信别人,怎么倒跟陛下求了李百户过来?调过来做侍卫也就罢了,怎么不论他说什么,殿下都听的进去?”
这回轮到高珩张口结舌了,他怎么告诉周嬷嬷,神女的故事……
周嬷嬷看在眼里,心里对李敏的不满又加深了几分,来了没几天,竟哄得殿下如此听她的话,看来捉李敏小辫子的事情,得尽快提上议事日程。
另一边。在经历过李敏半个月的魔鬼训练后,长安宫的集训初见成效,一排十个高大侍卫走去出,面貌焕然一新——气势是焕发向上的,精神是斗志昂扬的,皮肤是黑不溜秋的……
便是有人看不出变化来,李敏只要往十个侍卫眼面前一过,个顶个眼睛里都是杀气腾腾。
李敏十分满意,宣布侍卫们分为两班,轮流休整一天,为下一阶段的实战训练做准备。
侍卫们已经做好了这一个月都待在地狱里准备,天上却突然掉下来一块香喷喷的大饼,他们一时之间还有点不敢相信,毕竟李敏有过前科——信誓旦旦宣布夜里好好休息绝不扰民,可事到临头又全员拉起来紧急集合……
李敏一瞪眼:“怎么?不相信我?我数到十,还没离开长安宫的人,休假取消,照常训练!一,二,三……”
还没等到数到五,轮到休息的那五个人都已一骑绝尘,跑的不见踪影。
李敏冲剩下的五个人和颜悦色道:“今天轮值都靠大家了,所以我打算大幅削减训练项目……”
相较于五个人脸部惊喜的笑容,李敏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我准备削减五十个伏地挺身!”
五个人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眼睛里火烧的更旺了,真想一口啐到这小魔头脸上,这样有意思吗?有意思吗?有意思吗!!
李敏现在的表情显然是很有意思:“哦?难道大伙儿有意见?那我看……”
“没意见!”
李敏话还没说完,五个人就齐扎扎地喊道,立刻调头向练武场飞奔,生怕李敏嘴快,又把五十个给加上似的。
看着他们的背影,李敏嘴巴咧得更大了:“也不等我把话说完,其实我想说的是,如果大家有意见的话,再把负重跑减五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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